智慧城市該為此背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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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連接鄭州南北的交通要道，京廣路隧道是許多鄭州人上班、出差途中的必經(jīng)之路，該隧道全長1835米，從2012年一期工程竣工至今，已經(jīng)兢兢業(yè)業(yè)工作了9年。由于途經(jīng)鄭州火車站等人流、車流密集區(qū)域，京廣路隧道常常會出現(xiàn)堵車現(xiàn)象，一旦遇到雨雪等惡劣天氣，擁堵情況就會變得更加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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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過去的擁堵只是讓人覺得煩躁而已，那么自2021年7月20日的特大暴雨之后，開車再經(jīng)過這里的市民難免就會有些心有余悸了。

因為“兩頭高，中間低”的特殊地形，京廣路隧道幾乎成了暴雨期間全市積水最為嚴重的地段，積水最深13米，最終導致6人遇難，數(shù)百輛車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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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人們在復盤整個事件的過程中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條釀成慘痛人員傷亡和巨大財產損失的隧道，竟然是一條2個多月前剛剛完成建設的“智慧隧道”！

按照當時媒體的報道，該隧道中心指揮大廳的智慧大屏能實時監(jiān)控各隧道內的各種情況，及時發(fā)出預警，通知現(xiàn)場人員采取應急處理?；赨WB技術的定位/導航模塊則能實現(xiàn)隧道內人員、設備、車輛精準定位，如果有突發(fā)事故發(fā)生，管理人員就能通過后臺記錄的人員最后所在位置，實現(xiàn)人員的快速搜救……

然而，就實際情況來看，這條號稱“會思考、會說話”的智慧隧道似乎并沒有發(fā)揮其應有的預警、求助、精準定位等功能。一時間，“被洪水沖破的牛皮”、“智障隧道”、“智慧城市被扯了遮羞布”等負面言論撲面而來。

不只是京廣路隧道，一同挨罵的還有2020年完工的鄭州市城市內澇監(jiān)測預警預報系統(tǒng)以及鄭州城市大腦工程，再往上，甚至整個智慧城市的概念都被罵了個狗血淋頭，這讓本就發(fā)展不如預期的智慧城市建設雪上加霜。

在此背景下，本文想來探討一下，智慧城市該為此次洪災“背鍋”么？

智慧是“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

我們常說，智慧城市的建設就像是給城市加上了智慧化的大腦。然而，就如同再好的軟件也無法彌補硬件上的硬傷那樣，人腦的發(fā)達與智慧，并不能夠代替身體健康的最基本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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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鄭州，京廣路隧道易發(fā)生積水現(xiàn)象早已不是什么新鮮事，據(jù)此前媒體報道，該隧道幾乎每年都會因為積水問題上新聞。大雨導致的內澇，充分說明城市的基礎設施建設是非常脆弱的，這是最為致命的弱點。

這次7.20鄭州特大暴雨，更是一次極為特殊的事件。當日16時-17時，一個小時的降雨量達到了201.9mm，什么概念？據(jù)網(wǎng)友估算，這相當于在短短一個小時內將100多個西湖的水倒進了鄭州。

許多事件親歷者對此次京廣路隧道積水過程的描述，幾乎都離不開一個“快”字。據(jù)一位親歷者霍先生回憶，“當時看有人在跑，覺得不對勁，也趕緊下車跑，見有跑不動的就拉著一起跑。大約15分鐘后，隧道已被全部淹沒”；同時，一位死里逃生的司機則表示，“大概就是在5分鐘之內，隧道就灌滿了”，而鄭州市城市隧道綜合管理養(yǎng)護中心工作人員更是表示，從發(fā)現(xiàn)隧道有積水到隧道灌滿，“大致推算就一兩分鐘”。

這種“千年一遇”的特大災難，別說智慧城市、海綿城市等新型概念了，啥城市它都擋不住啊。好比城市對災難的防御等級還停留在炮彈階段，對面直接扔了個核彈頭，這誰受得了？所以如果因為這次事件就對智慧城市大罵特罵，顯然是一種不太理性的行為。

但這也反映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媒體對智慧城市的宣傳是有問題的，導致普羅大眾對其有誤解。

一方面是夸大其詞。

其實不只是智慧城市，筆者作為媒體記者，在從業(yè)過程中經(jīng)常會遇到需要幫客戶“包裝”解決方案的情況。有時候方案可能很簡單，就是用傳感器采集一下數(shù)據(jù)，然后在顯示屏上展示一下，但是給解決方案安個高大上的名字，再把功能拆解開來，霎時就變得高端了起來。

在此前關于智慧隧道的新聞報道中，我們能看到這樣的描述——“智慧隧道一期京廣路隧道試點是目前鄭州最為完善的智慧隧道”，“人在屏前坐，閱盡隧道景”，“會思考、會說話”……類似的字眼就會給人一種非常先進、非常高大上的感覺。

這還算克制的，在許多吹噓智慧城市的文章中，你會看到許多仿佛置身于科幻電影中的描述——城市里的萬事萬物都實現(xiàn)了互聯(lián)，人們從起床到通勤到工作到吃飯再到返程的全過程，都能享受到無比便利的智慧化生活……

當然，其中很多都是關于未來的暢想，但老百姓可不管這個，只會認為“你一天天說的那么好聽，吹的那么玄乎，結果關鍵時刻不頂事兒，不罵你罵誰？”

另一方面是以偏概全。

智慧城市其實一個非常宏大的概念，囊括城市里的各種基礎設施，于是就會出現(xiàn)這樣的現(xiàn)象：有的企業(yè)在幫政府建設城市大腦，可以宣傳自己在做智慧城市解決方案；有的企業(yè)做了套內澇預警的方案，可以宣傳自己在建設智慧城市；有的企業(yè)做了套智慧燈桿的解決方案，可以宣傳自己在做智慧城市；還有的企業(yè)做了套智慧表計的解決方案，也可以宣傳自己在助力智慧城市建設。

結果就導致大家根本搞不清楚智慧城市到底長什么樣，每個人都如同盲人摸象，只能見到智慧城市的一部分，卻難以看清它的全貌。于是，當部分出現(xiàn)問題的時候，大家也難免會把氣兒撒到整個智慧城市上面。

智慧城市不是“面子工程”，不能“形同虛設”

在有關京廣路智慧隧道的聲討中，緊急求助功能吸引了絕大部分的炮火。

在5月初該隧道一期建設步入尾聲的時候，曾有記者跟隨隧道中心施工人員進行過現(xiàn)場探訪。當時，記者看到隧道內的墻壁上多出了很多長約15厘米、寬約10厘米的小盒子，而且每隔約200米遠，墻上就會有一部電話。

相關工作人員介紹稱，掛在隧道墻上的小盒子就是隧道內的定位模塊，它能通過UWB定位技術，實現(xiàn)隧道內的病害位置、人員位置、車輛位置的精準定位，定位精度在1米以內。電話則是緊急求助電話，摘下話筒，按下?lián)芡ò粹o即可同指揮中心進行實時通話。在現(xiàn)場隧道中心工作人員的指引下，記者拿下了話筒，按下?lián)芡ò粹o后，話筒里傳來了撥通提示聲。約3秒鐘后，電話另一端傳來指揮中心工作人員的聲音：“有什么可以幫助您？”

然而實際上呢？根據(jù)720被困者的描述，當他們一次又一次嘗試撥打緊急求助電話時，電話總是在占線，始終沒有接通……

為何會如此？鄭州市隧道中心相關工作人員在接受采訪時如此回答：京廣路隧道“智慧隧道”項目一期工程是在今年上半年完工并投入試運行，二期工程尚未開始，項目可實現(xiàn)的功能僅有養(yǎng)護人員實時定位、養(yǎng)護事件APP一鍵上報等功能。

而在此次防汛工作中，京廣路隧道“智慧隧道”項目主要發(fā)揮的作用是防汛人員實時定位、遠程廣播疏散滯留市民，以及視頻監(jiān)控。可之后，隨著道路積水大量倒灌入隧道，京廣路隧道電控箱設備被積水滲透發(fā)生故障，造成京廣路隧道全線斷電。

“隧道的應急設備系統(tǒng)不是沒有發(fā)揮功能，而是'智慧隧道’項目可實現(xiàn)的功能有限，再加上城市內澇嚴重，無法阻止積水倒灌，這才導致隧道很快被積水淹沒?！?/p>

雖然這回答能夠打消一部分的疑慮，但也難免讓人質疑其項目是否只是形同虛設的“面子工程”？

誠然，一些智慧城市解決方案確實給人們的生活帶來了便利，比如2020年抗疫期間多點開花的在線政務平臺、大數(shù)據(jù)監(jiān)控疫情平臺、AI體溫檢測平臺、遠程會診平臺等，以及物流、生活必需品供給、醫(yī)療物資供給、廢棄物處理等方面的軟硬件設備設施，這些智能化平臺或設施有效提升了人口流動監(jiān)控、防疫治療研發(fā)、防疫數(shù)據(jù)更新、防疫措施宣傳，保障了居民的基本生活，均對疫情的防控提供了有力的幫助。

但與此同時，這個領域也依然亂象叢生。比如在部分搭建了軟件平臺的地區(qū)，會因各部門、地區(qū)的數(shù)據(jù)不互通導致系統(tǒng)一度形同虛設；部分地方政府為了完成招商任務，建設了許多雷同項目，造成資源浪費和項目爛尾；還有部分項目從設立之初在規(guī)劃上就有大問題，從而導致建成之日就已淪為空殼擺設之時。

寫在最后

2014年8月，國家發(fā)改委、工信部、住建部、交通運輸部等八部委曾提出：到2020年，要建成一批特色鮮明的智慧城市。自此，智慧城市建設如火如荼的開展著。如今，當初規(guī)劃的時間節(jié)點已經(jīng)過去，我們的生活改變了么？

答案是肯定的，在北上廣這樣的一線城市，我們已經(jīng)可以用支付寶甚至數(shù)字貨幣來購買商品和乘車，全面鋪開的5G網(wǎng)絡讓地鐵里看電影和玩游戲變得暢爽無比，去很多政務大廳辦事都比過去高效了許多，接種完疫苗相關信息能夠即時同步到健康寶……但變化好像又沒有預期中那樣的劇變，甚至一場洪水襲來，就讓所謂的智慧城市被按在地上摩擦。

智慧的本質本就不是要多么高大上的解決方案，而是要切切實實便利人們的生活，期待未來智慧城市的發(fā)展能夠更加腳踏實地，真正服務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