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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孟之鄉(xiāng) | 禮義之邦 | 物華天寶 | 人杰地靈
文 | 趙焰
春秋時期出現(xiàn)了兩個重要人物:一個是老子,一個是孔子。兩個人都不得了,集天地之靈氣,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們的學(xué)說,像太極圖中的兩尾魚一樣,互相咬合,互為補充,一陰一陽,一明一暗,造就了中國文化的根本。
中國軸心時代的突破就是孔子的出現(xiàn)。孔子是先秦諸子最重要的思想家,“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為什么這么說?因為孔子把社會從原始宗教晚期的諸神崇拜,提升到一個無神的自主時代;讓中國人依托理性和道德,開始進行自我約束。這一點,就社會與人的發(fā)展來說,有“開天辟地”的意義。
孔子的出生,就是一個傳奇??鬃邮撬螄笏抉R孔父嘉的后代,父親叫叔梁紇,是魯國派駐陬邑的長官,母親叫顏徵在。司馬遷《史記·孔子世家》稱“孔子長九尺有六寸,人皆謂之‘長人’而異之”?!熬懦吡纭庇卸喔?按西漢尺23.1厘米計算,是221.76厘米,和穆鐵柱、姚明的個子差不多。應(yīng)該沒有這么高,不過在當(dāng)時,算是一個“小巨人”了。司馬遷還說,孔子生下來,腦袋形狀比較怪,四邊高,中間低。這真是異人異相,有點像大南瓜。
孔子所處的東周時代禮崩樂壞,社會動亂,國與國之間頻繁地發(fā)生戰(zhàn)爭,“怪力亂神”盛行,到處充斥著暴力,人倫方面也少有規(guī)矩。像孔子本身,就是野合的產(chǎn)物。什么是野合?就是在荒野里交合,然后就有了孔子。同時期齊王的妹妹齊姜,跟哥哥一直通奸,齊姜嫁到魯國后,兩個人還保持關(guān)系。有一次齊姜帶著丈夫魯國國君回齊國探親,丈夫無意之中發(fā)現(xiàn)齊姜跟哥哥通奸,兩人打起來了,結(jié)果魯國君被打死,引起了兩國的戰(zhàn)爭。你看那時的關(guān)系亂不亂?不僅性關(guān)系亂,各種關(guān)系都亂。男女方面沒有規(guī)矩,君臣父子間沒有綱常,當(dāng)然會引起事端,加劇社會的不穩(wěn)定。
孔子給當(dāng)時帶來什么變化呢?首先把天命的權(quán)力給破了,不再是最高統(tǒng)治者擁有天命,眾生也可以承接天命,貴族和百姓,享受了與天子同等的權(quán)力。這樣的主張,就是把中國文化從過去由“巫”所控制的禮樂中解放出來,讓人們的思想和行動,多一點理性成分。
孔子的核心思想是什么?現(xiàn)在有人研究孔子,用電腦查關(guān)鍵詞,《論語》中出現(xiàn)最多的詞匯依次為:人(219),知(114),仁(111),君子(108),道(89),禮(76),學(xué)(66),民(50),天(49),邦(48),樂(48),善(42),德(40)……從這一個排序中,可以看出,《論語》還真是一部人文主義的著作,它是對著人來的,無論是“人、知、仁”,也好,還是“君子、道、禮”也好,都是講人在世上的修養(yǎng),都是講如何以道德為準則的生存??梢韵聜€判斷:《論語》是對內(nèi)的,是陰性的,目標是人的內(nèi)部世界。
現(xiàn)在很多人讀孔子的《論語》,覺得很平常嘛,幾乎都是家常話。可孔子的話,是兩千多年前說的。很多道理,現(xiàn)在尋常,當(dāng)時說出來,就是石破天驚!為什么?背景不一樣。
天下大亂怎么辦?孔子有自己的想法,他覺得還是“人心”問題,所以要加強“人心建設(shè)”。周朝是加強外部建設(shè),從禮制上立規(guī)矩,可是發(fā)展到孔子的時候,禮崩樂壞,輝煌不再??鬃涌偨Y(jié)經(jīng)驗教訓(xùn),覺得問題出在個體身上,外部做的不錯,內(nèi)部做的不好。于是孔子將“周禮”發(fā)展了一步,看到了“人心”的重要,他的主張,就是要針對個體,從內(nèi)部加強建設(shè),理順各種關(guān)系,建立內(nèi)部和外部的秩序,這一系列做法,就是:言思、言仁、言志、言禮。核心之核心:一是“仁”,二是“禮”?!叭省笔强鬃拥莫殑?chuàng),是宇宙萬物的道在內(nèi)心中的體現(xiàn),是以道德來求內(nèi)部的秩序,找到與天道的合一。“仁”不太好下定義,對于不同的學(xué)生,孔子會視不同情況,給予不同的說法,有時候是“仁者愛人”,有時候是“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
“仁”從字面上解釋,是果仁,是內(nèi)核;孔子借用此義,意在說“仁”是一個人的根本,找到了“仁”,就是找到了自己。
大道都是相通的??鬃拥摹叭省保d和釋迦牟尼一樣,也有找到自己的深義。釋迦牟尼菩提樹下悟道,七七四十九天終于成功,他悟到了什么?就是“找到了自己”,意識到有一個東西,是這個世界的本質(zhì),與自己的內(nèi)心相通。孔子這個“仁”,通俗地解釋,就是“想明白了”。我如此說,是把孔子的主張往虛玄方面引了,其實比較耶穌和釋迦牟尼,孔子的學(xué)說更實際,尚沒有深入到宗教那一步。
內(nèi)部是求“仁”,外在秩序呢?就是求“禮”。這一個“禮”并不是孔子的獨創(chuàng),周朝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孔子只是在說外部建設(shè)時,把它拿出來強調(diào),用以佐證“一陽一陰謂之道”。具體來說,就是“周監(jiān)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什么意思?就是以夏、商、周“三代”為榜樣,恢復(fù)禮樂政治。道德和制度的建設(shè),并不是呆板的秩序要求,而是來自天上的大道。所謂道德,“德”是“道”延伸,是“道”的體現(xiàn)。比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就是這個意思:國君要像國君的樣子,大臣要像大臣的樣子,父親要像父親的樣子,兒子要像兒子的樣子??鬃泳褪窍虢⒂墒献骞缦蛟缙谧诜ㄖ七^渡的一種秩序,包括社會秩序和倫理秩序。
儒家講秩序,有一個“經(jīng)典中的經(jīng)典”,那就是《禮記》。《禮記》成于春秋戰(zhàn)國時期,由西漢時的儒生重新整理,雖然有后期加工潤色的成分,不過春秋戰(zhàn)國儒家的“講規(guī)矩講秩序”主張,卻看的很清楚。春秋戰(zhàn)國時儒生的思想來自何處?當(dāng)然來自孔子,是孔子思想的延伸?!墩撜Z》、《春秋》中沒有講到的,在《禮記》中體現(xiàn)了?!抖Y記》表達了孔子對“禮樂政治”的追求。
《禮記》說了些什么?就是講如何遵守天地法則和社會法則,講自然界與人相交叉那個神秘地段的法則,如何尊重奉祭各路神明,如何按照“陰陽五行”來行事等等。“禮”是制度,“樂”是祭祀;“禮”是制度,“樂”是精神,必須兩個文明一起抓?!抖Y記》對“精神文明”要求很具體,比如說“社稷”這個詞,社是土地廟,稷是祭祀谷神的場所;再比如“踏春東行早”這句話,踏春是迎春,夏屬火,秋屬金,冬屬水,土居中央,春屬木,木屬東方?!笆⒌略谀?,迎春東郊”,迎春要往東方去。還有,天旱怎么祭,天澇怎么祭,祈雨和禱雨有哪些區(qū)別,祭祀時用什么貢品,天子用什么,臣子和百姓用什么,都給予了嚴格規(guī)定。
《禮記》還對國家體序、社會體序、人的體序,也有嚴格的規(guī)定:國體有三公九卿,三公是:太師、太傅、太保;九卿是少師、少傅、少保、冢宰、司徒、宗伯、司馬、司寇、司空。
人的體序為:人生十年曰幼,學(xué);二十曰弱,冠;三十曰壯,有室;四十曰強,而仕;五十曰艾,服官政;六十曰耆,指使;七十曰老,而傳;八十九十曰耄;百年曰期頤。
《禮記》對四季時令也定了規(guī)矩:(孟春)東風(fēng)解凍,蟄蟲始振,魚上冰,獺祭魚,鴻雁來。是月也,天氣下降,地氣上騰,天地和同,草木萌動。是月也,……犧牲勿用牝。禁止伐木。勿覆巢,勿殺孩蟲、胎夭、飛鳥……什么意思?就是春天的時候,祭品不用雌性,禁止伐樹,不能傾覆鳥畜巢穴,不殺幼蟲,不殺未出生、剛出生的幼鳥,不殺學(xué)習(xí)飛翔的鳥。不殺幼獸,不取卯。不聚集大眾,不興土木工程,也不能舉兵打仗,要打仗的話,必遭天的懲罰。
春天為什么禁止殺戮?因為萬物生長,殺伐不合天道。《禮記》就是要人們遵循天道?!抖Y記》遵循天道,有點像道家,實屬正常。早期人類社會的思想,是不分門派的,就像一根樹,剛生長出來,肯定只是一株,長著長著才分杈,其后又不斷地分杈。萬物歸原,就是溯本求源。
依照《禮記》,我們可以看出孔子和儒家對政治和社會的理解,那就是:好的社會制度,應(yīng)該是禮樂合一、政教合一的:祭是樂,禮是政,政治和祭祀密不可分;有敬畏的政治,才是最好的政治。政治,是治理;祭祀,是敬畏,二者缺一不可。
孔子對內(nèi)部和外部秩序的倡導(dǎo)和整理,在早年人類社會,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梢阅没浇虂碜鞅容^——《圣經(jīng)》上寫?yīng)q太人出埃及,意義重大,就是因為離開埃及后,建立了內(nèi)部和外部的秩序。在此之前,猶太人像奴隸一樣生活在埃及,談不上秩序,只是茍且活著。有了自己的地界,建立了生存和發(fā)展的秩序,意味社會有了極大突破。這個意義,不亞于人類之初學(xué)會使用火。
孔子是“敬鬼神而遠之”,形而上的成分較少。這說明孔子是一個思想家,而不是一個哲學(xué)家。它的學(xué)說理性而安全,深入人間,不會走型。像巫術(shù)、直覺、讖諱之道等等,都不能說是安全的,稍稍把握不住,就會走入歧途,變成妖言惑眾??鬃拥恼嗡枷牒椭鲝埮c老、墨相比,既沒有智慧上的優(yōu)勢,也沒有深度思考的優(yōu)勢。你讀老子,會覺得這個人很博大,讓你捉摸不透;你讀墨子,會覺得這個人很大膽,根本不好把握;你讀莊子,會覺得這個人很灑脫,可卻有那么點不靠譜,極度自戀,不守時守信守約……眾多門派當(dāng)中,只有孔子最溫柔敦厚,講的是常識,有一分心得,說一分話;知行合一,不越雷池一步。中國人為什么會選擇儒家,為什么會選擇孔子,那是因為老實人喜歡老實人,也喜歡說老實話,這就叫“近者相親”。農(nóng)耕社會的中國人選擇孔子,是有充分理由的。
孔子的學(xué)說也有嚴肅苛刻的一面。不過孔子的分寸感把握得很好,外部的“禮”,是對“士”而言的,“士”必須講“禮”,至于百姓,則不需要那么多規(guī)矩。此所謂“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民”。為什么?因為老百姓沒文化,太多的禮節(jié)和規(guī)矩,“雞同鴨講”,會讓他們無所適從。孔子的主張是“以德治士”,并不是后來的“以德治國”。把“禮”全面延伸到全社會,那是明朝所做的事。是朱元璋,讓教化變得鋪天蓋地。
除了“仁”和“禮”,孔子還講思和志?!八肌笔鞘裁?就是思考,鼓勵人們進行獨立思考;“志”呢,就是情懷和理想??鬃舆€是希望人借思考和情懷,引領(lǐng)人向上走,所以說孔子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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