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故事看了嗎，錯過的可點這里：閨蜜結(jié)婚，暴露了我的秘密，5年了，越想越后怕。
跟著我，一起來看今天的故事
01
第一次見到爸爸老黎的時候，黎月12歲。
很安靜的夏末。小區(qū)院子里的銀杏樹，連成金燦燦的一片。
老黎站在樓下等她。個子不太高，但有一雙極大的手。
陳梅把黎月推過去說，去，那是你爸。
陳梅是黎月的媽媽，以前從不許她提起爸爸。
黎月沒想到，媽媽竟然這么突然地帶她和爸爸見了面。
陳梅把一只巨大的行李箱和一只手提袋放在老黎手里。
那是黎月的全部。
陳梅說，如果可以，我不會把小月給你的。希望你對她好一點。
老黎拉起黎月的手說，你放心吧。
陳梅不舍地摸了摸黎月的頭，轉(zhuǎn)身走了。黎月這才知道著急，一邊哭，一邊要追過去。
她喊，媽，你去哪兒??？怎么就把我扔這兒了。
可老黎的手，不止大，還極有力。他不松不緊地攥著，黎月掙脫不了。
她轉(zhuǎn)過身用力踢了老黎小腿一腳，說，你誰?。糠攀职?。
老黎慢悠悠地說，小月，你才認識你媽嗎？她要走，誰也攔不住的。
02
黎月當然了解陳梅。
陳梅是個極孤僻的人。以前在一家外企做平面設(shè)計，除了和客戶溝通，幾乎不和任何人來往。
還好能力出眾，老板都不敢得罪她。
黎月是上了小學，才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家與別人家不太一樣的。
沒有親戚，沒有朋友。
家里只有陳梅和她，加上一個隔天來打掃的小時工。
就連過年，也是她們兩個人。
小時候，黎月一直渴望見到爸爸?？申惷穼Υ耸乜谌缙俊?/p>
后來，再大一點，她又想起問爸爸的事。
陳梅還是不說。她說，我不告訴你，是不想給你希望。
對一件不可能實現(xiàn)的事抱有希望，只能折磨自己，浪費人生。
從此，黎月決定不再浪費人生，滅絕了見到爸爸的希望。
可她怎么會想到，陳梅在某一天，竟突發(fā)奇想，把她送回到被“滅絕”的爸爸面前。
原來他們分隔得并不太遠，一個住在老城區(qū)，一個住在開發(fā)區(qū)。
只是，見到爸爸的黎月，沒有一絲夢想成真的驚喜，只有滿心的厭煩。
因為從小陪著她長大的媽媽，不要她了。
03
有時想想，陳梅做得挺絕的。在黎月上初中前，悄悄辦好了一切。
調(diào)了戶口，轉(zhuǎn)了監(jiān)護人，然后開學前，把她送到了生父手里。
黎月悄悄跑回過以前的家，可發(fā)現(xiàn)陳梅連房子都賣了。
老黎告訴他說，媽媽病了，要去治病。
黎月說，那不更應(yīng)該帶著我，讓我照顧她嗎？
老黎摸著她的頭，說，那就等她病好了回來，你自己問問她。
黎月發(fā)現(xiàn)，老黎好像和陳梅正好相反，總是給她一點點希望。
老黎算是城市里的手藝人，做手工吉它。線上線下開了店。平時不忙的時候，會在店里彈彈琴，唱唱歌。
聲音沙沙的，有點像汪峰。
黎月放學回來，會先去店里寫作業(yè)。
有一次，聽到他唱一首老歌，叫《你的眼神》。
“我不禁抬起頭看著你，而你并不露痕跡。雖然不言不語，叫人難忘記。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麗……”
黎月聽著聽著，伏在桌子上就哭了。
因為那首歌，讓她想起了陳梅。
她不明白，從小到大照顧自己的媽媽，怎么會走的這樣狠心干脆，義無反顧。
她像一只被遺忘在角落里的玩偶，再不被媽媽想起了。
04
黎月再看見陳梅已經(jīng)是高三畢業(yè)。
那時候，黎月跟著老黎學了一手好吉他。畢業(yè)晚會上，表演了彈唱。
她就唱了那首《你的眼神》。
下臺的時候，一恍神，似乎看見陳梅從學校的禮堂走出去。
她連忙扔下吉他追出去。
果不其然，她看見陳梅正匆匆忙忙往校門口走。
她大喊著追過去。
陳梅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走得更快了。
那一眼，讓黎月嚇了一跳。幾年不見，陳梅瘦多了，眼窩深深地陷著，像掬著一汪淡黑的墨。
她幾步?jīng)_出校門，攔了輛出租就走了。等黎月追過去，早已看不見蹤影。
黎月簡直要瘋了。
她立馬回了吉他店，對老黎大喊，我看到我媽了！她為什么看見我就跑！
說著，嚎啕大哭起來。
她說，爸，我大了，有什么事都能承受，你們總不能一直瞞著我。
老黎沒辦法了，嘆了口氣說，你媽心理上出了點問題，有些抑郁。她怕……
黎月打斷他說，不可能！我媽一直很正常的，從來沒有抑郁過。
老黎說，你那時候小，看不懂她背后的壓力。其實她留了封信在我這兒，怕萬一有一天你知道了，讓我給你。
05
那封信一直放在老黎的臥室里。
五六年了，紙都有點陳舊了。
信上說，小月，不要再來找我。我不讓你在身邊，是因為你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人。
心理醫(yī)師說，情緒是會傳染的。所以，我不想把我內(nèi)心的陰郁傳給你。你爸性格平和溫暖，更適合你成長。
對不起，原諒我不能陪著你長大。我想，等我學會發(fā)自內(nèi)心的微笑，一定會回來。
黎月看完信，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老黎給她講了他和媽媽陳梅年輕時的事。
媽媽的爸爸，也就是黎月的外公，在媽媽9歲那年出軌，拋下她們母女。外婆受到很大打擊，慢慢地，就有點不太正常。全靠媽媽照顧。
媽媽18歲那年，高三補課?；貋淼臅r候，發(fā)現(xiàn)家門開著，外婆不在家里。
她找了一夜，最后在河邊找到了。零下20多度的冬夜，外婆只穿了秋衣褲。找到的時候，人已經(jīng)不行了。
沒人知道她為什么跑出去，媽媽只恨自己沒把門反鎖起來。
后來，媽媽把房子賣了，供自己讀完了大學。
工作之后，遇見了老黎。
06
陳梅和老黎算是自由戀愛。本來是個柳暗花明，苦盡甘來的故事?？烧l也沒想到拐進了另一條岔路。
陳梅意外有了孩子。老黎想他們年齡也不小了，想結(jié)婚生下來。
可老黎的媽媽看不上陳梅。一是嫌棄她不是本地人，二是嫌棄她未婚先孕。
陳梅第一次上門，未來婆婆就說，現(xiàn)在女孩子作風可真開放，沒有廉恥心。
甚至，當著老黎的面說，如果要娶陳梅，她就去死。
陳梅本來就好強好面子，再加上心理一直藏著隱疾，心中的焦慮一瞬燃了起來。
她想到以后要面對這樣的婆婆，未來就失去了所有的安全感。
她和老黎分了手，告訴他把孩子打了。
可事實上，她沒有。
當時黎月已經(jīng)四個多月，在陳梅的肚子里，一動一動的。陳梅舍不得。
然而，隨著孩子一天天的長大，陳梅越來越害怕自己做不好一個合格的母親。
因為她的媽媽，在她成長里留下了深刻的陰影，她好怕有一天，越來越崩壞的自己，也會成女兒心中的烏云。
當黎月每天回來，和自己說別人家過節(jié)，親友等一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生活時，陳梅就知道，自己再不能這樣封閉著女兒了。
老黎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這件事。
那時他氣陳梅這么輕易地就放棄了他們的愛情，放棄了他們的孩子。
在家里的安排下，老黎結(jié)過婚，四年后，因為女方出軌離了。從此心里有了傷，之后對婚姻提不起興趣。
他就這樣等來了女兒黎月。
老黎對黎月說，你媽離開你，是因為她愛你，你能明白嗎？
黎月哭著搖頭。我說，我不明白啊。我要我媽，你要是見到她，就把她勸回來。
07
希望歸希望，現(xiàn)實歸現(xiàn)實。
黎月再也沒有見過媽媽。
她也不再刻意去找媽媽了。
只是人生重大的日子里，她還是會悄悄在人群里，搜索熟悉的身影。
比如，大學畢業(yè)典禮上。
比如，婚禮上。
可是，陳梅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只是黎月女兒滿月的時候，收到了一張卡片。
那已是2017年了。是陳梅的筆跡。她說，我很好，也祝你好。
黎月拿在手里，看了又看。淚流滿面。
其實，自從有了女兒之后，黎月才更理解了媽媽。那種想把所有美好都傳給她，把所有缺點都掩藏起來的心。
當女兒第一次張著小手，獨自走路的時候，黎月恍然明白，所謂成長，就是兒女脫離父母的過程。
只是，她與媽媽，脫離得太快，太遠，太絕對了。
08
老黎一直沒有再婚。
甚至連女朋友也沒有。
年輕的時候，為了黎月。年紀上來了，更加沒了興趣。
有時，黎月會和他聊起陳梅。她說，你覺得媽媽會在哪兒呢？她一個人要怎么生活呢？
老黎總是安慰她，你不用擔心她。她可比你厲害。
黎月說，可是再厲害，也會老呀。
老黎就不說話了。
他想說，你不用擔心的。只是有些話，他永遠不會說。
因為，他心里一直藏著個秘密，不能告訴黎月。
那是關(guān)于陳梅的。
他知道她在哪兒。
09
就在市郊的一處精神療養(yǎng)院里，陳梅已經(jīng)住了許多年。
每個周末，老黎都會去看望陳梅。
這幾年，她越發(fā)嚴重了，有了精神分裂的傾向。
老黎不敢把這件事告訴女兒。他答應(yīng)了陳梅，先替她守口如瓶。
他寧肯讓黎月相信，驕傲的媽媽仍孤獨的生活著，也不想她看到，如此落魄的陳梅。
陳梅狀態(tài)時好時壞好，清醒的時候，還蠻正常的。如果老黎在，她會和他聊聊往事。
她總是記得過去，特別清楚。
有一天，她突然問老黎，我是不是害了女兒？我是不是不該離開她？
然后整個人就發(fā)狂了。
老黎是哭著走的。他喃喃地說，你不是啊，是你太理智，太偉大了。
是啊，世界上，最偉大的愛就是遠離吧。
給予所愛自由，免除所愛傷害。一個人背走所有的誤解與傷痛。
天下大概只有父母能做得到。
放開手，留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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