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29日 總258期
列位看官：自從盤古開天地，三皇五帝到于今。人分三六九等，禽分鳳凰大鵬。人有良莠之別，鳥有好壞之分。人世鳥界各不同，各自相安本無話。如此這般，卻也罷了。偏有那好事之徒，逐利之輩，混跡于人世鳥界，鉆營于官宦人家，上下其手，攪擾勾兌，生出些驚世駭俗的故事來。
此間不表大宋年間東京街頭提籠架鳥的高衙內(nèi)，不講懂鳥語會鳥話的孔門七十二賢人之一的公冶長，只講一件發(fā)生在國朝夜郎舊地人鳥之間的傳奇故事。該故事名曰《黃豆兒》，是大作家費明網(wǎng)名建新先生運筆構(gòu)思，妙文生花，栩栩如生，娓娓動聽，講給列位看官的一段傳奇。
黃豆兒本是鳥界明星一枚，生的國色天香，唱的妙音斷腸，舞姿妙曼阿娜，性靈清婉輕飏。如此一枚技壓群芳，艷絕教坊的明星小鳥，不偷稅不漏稅，不陪睡不賣淫，本是德藝雙馨，好鳥一枚。無奈遇到了人間官場之種種世態(tài)人心，在勾兌大師，販子牙子的運作下，身價從個十百千，到一萬十萬二十萬……一套套人間戲法，一幅幅人性圖畫，冷暖炎涼，世相人心，都被這只好鳥的命運連帶著抖落出來了，一一陳現(xiàn)于列位看官面前。
列位看官：小編看完黃豆兒，想起了書畫界。前些年，一幅名不見經(jīng)傳的書畫作品，動輒成千上萬，十萬百萬的都有。小編魯鈍，常自納悶：又不是先賢遺墨，更非古今大家力作，憑啥一張白紙涂涂抹抹，就值人家干幾輩子？后經(jīng)高人指點，豁然開悟，此中奧秘，跟黃豆兒相似。君不見，反腐倡廉，打虎拍蠅之后，此類書畫無人問津。
唉！如今世道是，男女交合不用媒，一拍即合就成婚。官商交易需謹慎，多個媒介多條腿——日后有人找事，也好有個說法。黃豆兒也好，書畫瓷玉也罷，都是個“媒婆”而已。價高價低，不在媒婆好孬，只在買賣雙方心領(lǐng)神會而已。
詞曰：
且看作家說世相
聲聲鳥鳴驚人心。
紅塵滾滾皆名利，
說破名利驚煞人。
列位看官：欲知黃豆兒命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黃豆兒
費明 ● 小說
天空澄藍，白云悠悠。從灰堆坡走到南關(guān)撟，本是想沿河到花鳥市場的，但河畔上廣場舞的音樂太吵，張二拐還是上了立交橋，走過原來少白樓，沿倒天河步行街，走進人民公園，朝晨間玩鳥的角落過去。
張二拐的模樣跟從前大不相同，從原來的大背頭，理成薄薄一片瓦，兩鬢斑白的發(fā)已染得青幽。穿著那件黑綢緞的對襟襯衫，襯衫上泛起淡黃的銅錢花影，顯出年代的幽遠，和主人的老練洞達。他看上去只有四十多歲，比實際年輕了十歲，兩只鼠眼骨碌碌地轉(zhuǎn)著，挺有神。
他手上提著兩個竹制鳥籠，里面有云雀、鸚鵡、和幾只不知名的鳥，不住地叫喚！到了公園池塘邊的樹林里，將鳥籠掛在紫荊樹上。做了幾個擴胸的動作，活動幾下手腳，將兩腳分成八字形，緊閉嘴唇，眼睛平視，用舌尖頂住上顎，鼻子深吸一口氣，然后兩手隨呼吸云手，以右手為柳葉掌，身躬下來，走出一套內(nèi)家功夫拳，一掌連一掌隨腳步移動。剛走兩圈，那池邊空地上，筷子兄弟的《小蘋果》音樂聲響起，大媽們的廣場舞跳動起來。寧靜被攪擾了，張二拐將拳收勢，深長地吐出一口濁氣，頓感精神大振。恰此時，工業(yè)局退休干部寧尚軒提著鳥籠過來，笑瞇瞇地打招呼：“二拐子，早?。∮志毩艘皇?，看形俱象，可勁道不夠?！?/span>
“局長大人，外行看形狀，內(nèi)行看門道。這與你在位時打的太極拳的確不一樣。”
“我不跟你扯了。請你給長個眼，看我這籠子里的鳥能賣多少錢？”
張二拐將寧尚軒的鳥籠提起來，一看，籠子里的鳥是黃豆兒。用手晃了晃，再攏起嘴唇舌尖居中，一吹細鳥鳴叫，籠中鳥邊跳邊叫，再用右手姆指和食指從自己攜帶的鳥籠里捉食投去，寧尚軒鳥籠里的一對紅豆兒更加歡騰。張二拐才起身慢呻呻地夸獎道：“你這黃豆兒真是好鳥！估計賣個六七千塊不難?！?/span>
“拐子你不要蒙我，這鳥咋會賣得這么高的價？”寧尚軒半信半疑。
“局長大人，玩政治你是高手，玩鳥你才起步。原來你在位時，送你的人，只知你愛好，不知你對這一科盲眼?！睆埗者呎f邊回憶，這對黃豆兒還是吉祥土木建筑公司王舉才，去年為了投標工程項目，從我這里花了一千多元錢買去送的。你還認為老子不知情。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我送你的還少嗎！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張二拐就說：“我二拐子講了，你不信就算了！”
“不，二拐你既然估了價，還不如你幫我賣了，按規(guī)矩你該得的費用，我是要付的?！?/span>
“算了吧！我現(xiàn)在連中介公司都注銷了，就想圖清閑。不想找麻煩。還是你自己去處理吧！”
站在寧尚軒身旁的黃世貴插話進來?！肮諣斀裉熘t虛得很。賺錢的好事都不干了。喲，太陽從西邊出來。這比你當年在牲畜市場上當鷂子，幫人抓閹得幾塊錢耍強幾百倍。兒嘍！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現(xiàn)在人家寧局長退休了，拿錢請你幫忙你那媽的還擺臭架子！嘿嘿！”
“我說，你牛圈里伸出馬老（腦）殼。關(guān)你屁事！我當年在牲畜市場當牙子，從來不騙人，幫人家介紹談價，買賣成交，人家給點信息費，天經(jīng)地義。那叫中介費。勞動致富，你懂不！不像你在三旅社門口倒賣糧票布票，電影院門口賣電影票起家，最后賣假化肥，被工商一窩端。這人??！年輕時誰沒打過爛仗過？好意思說，我呸！這還有臉出頭，再吭聲，老子劈不死你！”黃世貴一聽張二拐揭了自己的老底，臉上氣得青一陣白一陣，咬著牙，將寧尚軒拉開。往前上步，對張二拐大聲吼道：“端了，就端了。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我現(xiàn)在還不是生活安逸的。在困難時期，我們這批六十年代的人，為了謀生，除了偷雞摸狗、殺人放火賣屁股，還有啥子沒做過。張二拐，不要說人前落人后，你也好不了哪里去。屁股在流血，就不要幫別人醫(yī)痔瘡了！”
“黃世貴，我也奉勸你，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人家寧局長和我在講正事，你又不了解內(nèi)情，偏要做個攪屎棍。我看你血壓高，還是少管閑事多發(fā)財吧！一個人少講話，多養(yǎng)身體。不要做茅廁（讀音máo si）里的石頭又臭又硬，討人煩！”
張二拐說完，喊著寧尚軒一起走。黃世貴看著張二拐，用腳一跺，大聲喊著：“有本事就別走，我還怕你不成！”
寧尚軒轉(zhuǎn)頭過來說：“小黃，算了吧！歇口氣，不說了！同志們都是因我而爭，大家經(jīng)常在一起。不耍斗氣。哪天我請你們整幾杯酒。要團結(jié)嘛，不搞分裂！…”
張二拐叫走寧尚軒，邊走邊說：“我說你的局長癮又犯了，官氣十足。走，再皮翻(啰嗦)我就不管球你的鳥了！”寧尚軒不好再說，只得和張二拐走了。
黃世貴看著他們兩人的背影，吐了一口濃痰，從兜里拿出鍋魁餅啃著，慢悠悠走到放鳥籠的地方，將鳥籠掛在樹上。又和陳小玉幾個退休的老婆婆們在公園的石榴樹下“斗地主”去了。
張二拐帶著寧尚軒沿著河邊，來到花鳥市場。這坐落在河畔的花鳥市場本來城管已取締過，但這偌大的山城，沒有花鳥市場，又缺乏休閑的場所，所以老人們集體跑到政府去反映才保留下來。沿河一帶的麻將館被撒后，現(xiàn)又恢復(fù)起來。早上這花鳥市場最為喧囂和歡騰，人們有事無事都來逛逛玩耍?；B市場旁邊，退休后的中老年婦人們在筷子兄弟唱起的《小萍果》樂曲里跳起了廣場舞，還有一幫老太太老爺爺們隨著倉央嘉措的《那一天》，在跳“彊尸舞”，練健身。這邊有賣蘭花，根樁，盆景，寵物狗，鴿子，鳥兒，花卉；還有從陜西、河南來的鋪地攤賣古玩的。這些攤子后面的鋪子，全是嘩嘩的麻將機響著，在昏暗的節(jié)能燈影下，人們打得熱火朝天。穿過這花鳥市場，前面還有賣薄刀，剪刀，和機械鋼鑄鍛造的各種農(nóng)具；還有賣耗子藥，草草藥的。進入市場前，寧尚軒說沒過早(吃早餐)，叫張二拐去吃康家脆哨面的?？蓮埗照f：“吃點清淡的，我請你去吃河邊胡家湯圓吧！”
寧尚軒說：“算了，今天你不讓我請。你就是瞧不起退休干部。這樣我們干脆去喝一碗雞絲豆腐腦，不甜不膩，香潤可口，養(yǎng)人。”張二拐擰不過寧尚軒，和他先去吃雞絲豆腐腦后，才轉(zhuǎn)到花鳥市場。一路上，和張二拐打招呼的人甚多，在賣蘭花攤子上，交警隊退休的孫發(fā)奎遇見寧尚軒，十分客氣地說：“老領(lǐng)導(dǎo)，出來逛逛，這樣好呀！喲！還玩起鳥來了，好好！”
“哦！孫所長好，你選得幾苗雅草？現(xiàn)在你的‘烏蒙雄獅’和‘玉樹臨風(fēng)’發(fā)得如何！如果多，采幾苗栽可以不？”
“我知道你的蘭花好，品種多。聽說你的黑牡丹，紅素蓮瓣蘭發(fā)得多，互調(diào)品種可以，白送不行！”
“現(xiàn)在蘭花都不值錢了，我學(xué)玩鳥。不栽蘭花了。”寧尚軒說完，看了看張二拐。
對孫發(fā)奎，張二拐比寧尚軒更熟。只是他們講蘭花，自己不插話。張二拐那些年在交警隊幫人辦手續(xù)時，兩人合作得非常緊密，但張二拐找的錢起碼30%要敬奉給孫發(fā)奎。近幾年抓政務(wù)公開，辦事公開，又是曬什么權(quán)力清單，加上孫發(fā)奎退休。找不到啥子錢，張二拐一休閑萬事，這才減少接觸，但關(guān)系還是很密切的。所以，張二拐先從包里拿出一支細支“大重九”給孫發(fā)奎后，說：“孫哥早！好久沒有遇見了。今天得閑不，如有時間，我請孫哥整幾杯酒，我那里十五年的茅臺酒，還有的。最近又淘得幾件老物件，有興趣，去看看？”
孫發(fā)奎似乎沒有聽見張二拐的話，眼睛緊緊盯著寧尚軒提著的鳥籠呆看，不知心里在想啥。張二拐大聲喊道：“孫哥！”孫發(fā)奎才回過神來，口里喃喃“好的！好的！”又急忙對寧尚軒講：“寧局，你這鳥我看看可以不，賣不賣？我也在學(xué)玩鳥，你要賣的話，這鳥多少錢一對？”
“孫所長，你先看看再說，不急，這鳥是我侄子從老家苗山里好不容易搞到送來的。賣不賣，你相中再商量！”說著將籠子遞給孫發(fā)奎。孫發(fā)奎揭開籠子上的紅絨布罩子，將鳥籠放在柳樹下的石凳上。鳥兒見光見綠便高聲歡叫。然后孫發(fā)奎從褲包里摸出放大鏡，從頭到尾仔佃看過來看過去，一看這黃豆兒非同一般，嘴硬，毛發(fā)玉滑柔軟，顏色栗中映暗紅，嘴角周邊金燦燦的，像鑲上一層黃金似的，兩眼呈鷹眼的堅銳，叫聲清脆，雙翅撲騰勁道大，好似籠子都要掀翻似的。哎喲真那媽的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但是老江湖的孫發(fā)奎表面上卻裝著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起身便對寧尚軒說：“可以養(yǎng)，還挺精靈的?！本烷W在一旁去問張二拐淘到古玩的事了。張二拐突然感到孫發(fā)奎為啥從剛才的急撈撈的一張口就想買，突然變得鎮(zhèn)靜。這不正常。剛才在公園時，寧尚軒請他看時，沒有揭開罩子，只聽其叫鳴，沒有認真細看。二拐的職業(yè)本能促使他現(xiàn)在認真看一下，于是也漫不經(jīng)心地說：“我再欣賞一下！”跑到樹下，再仔細看還是自己養(yǎng)過的那對黃豆兒，當時王舉才來買時，也沒有過多注意，人家一拿錢連鳥籠都一起帶走了。
這時，寧尚軒在圍著籠子左看右看，正尋思著。如果按張二拐估價的六七千元賣，球大二哥要。頂天兩千就是燒高香的。自從人家送這鳥來后，老伴意見很大。本是教師退休的老伴，喜好一人坐在陽臺上靜靜地看看書，織點毛線衣。但寧尚軒鳥籠一掛上，每天這黃豆兒叫得太歡，頻率高，聲脆音震，吵得不安寧。加上又要喂食，又要除糞打掃衛(wèi)生，心煩死了。多次嘮叨寧尚軒，從來很少吵架的二老竟然為這鳥兒，拌起嘴來，氣得幾天不說話。今天寧尚軒清晨起床，賭氣連老伴煮的苦蕎酸菜粑粑扎菜肉也不吃了。就想走到公園去將這雙黃豆兒賣了一了百了，免得生憂！至于能賣多少錢，自己不懂，只得找張二拐。張二拐這人挺可靠的，自己當局長時，人家根本沒有找過自己做過啥大事過，只是有幾次來辦公室咨詢過一些項目上的許可證如何辦理的程序。自己只是打電話作一些安排，知道自己喜好蘭花，古玩字畫，還送了一些把玩的物件和兩缽蘭花，說是“烏蒙牡丹”和“紅素蓮瓣”，自已栽了幾年也不見開花。一問人，人家說，你們當官的整天忙于工作，哪有閑工夫弄花栽草的。還不如賣掉算了，否則‘頭年看花，二年看草，三年啥子都看球不到！’真是耗費資源?！敝v得寧尚軒滿臉愧色，滿臉無光。退休以后，離開原來的熟悉環(huán)境，沉入另一個陌生的群體，寧尚軒感到有點無所適從。開始學(xué)一些種花養(yǎng)草，喂魚飼鳥的悠閑生活，從中找點樂趣。讀書自然看點《警世恒言》《三拍兩案》之類的，看多了眼睛招架不住。電視除看《新聞聯(lián)播》，再看看抗日神劇，諜戰(zhàn)片等打發(fā)時間?，F(xiàn)在的人都現(xiàn)實得很，自己才退時，這個請吃，那個喊玩。時間一長，這味慢慢淡下來不說，即便自己請人家吃，有的借故推說有事，還不來了。退休下來就是平頭百姓，企圖讓人還像在臺上有權(quán)時地敬你畏你親近你是不可能的事，這些都還得慢慢適應(yīng)。還是張二拐這些社會上結(jié)交的人，比機關(guān)上的一些干部靠得住，講義氣，不勢利。有事一找，人家貼心貼意地幫自己。想到這些，寧尚軒突然夢醒，釋然很多。張二拐說這對黃豆兒能賣六千塊錢，他根本不相信認為是逗他玩，不過從孫發(fā)奎的行為中看出，這黃豆兒可能還是可以賣個高價的。想到這里，寧尚軒想不賣了?？磳O發(fā)奎真買還是假買。
孫發(fā)奎在寧尚軒和張二拐走后，手里還留有剛才看寧尚軒鳥兒的余溫。之所以上心，是因為兒子在省城開的建筑公司好不容易整到個填埋場的項目，投資兩個多億。但所有投標的程序都走完結(jié)，只差簽定合同，負責(zé)工程的建設(shè)單位的老處長卻無其他愛好，送煙送酒送卡人家不收，請客吃飯已過時。觀察下來，此人最喜歡閑時養(yǎng)鳥。兒子打電話回來，為了工程合同順利簽定，叫父親想辦法搞一對好鳥送人，錢他出。孫發(fā)奎在公園和花鳥市場尋了個把星期，就是找不到合適的，要么一對鳥貴得玄乎，開價十萬或五萬，要么平淡無奇。今天看見寧尚軒這對黃豆兒生得奇特，心中暗自高興，如幾千元錢，甚至萬把塊錢買去送人，最好不過。可是如果寧尚軒不懂，找到張二拐，可能價格會增高。張二拐這人鬼精得要死。人家十多歲就走向社會，在牛馬交易市場當中介人，幫人辦證照幾十年，還當過“二拐”，開辦過中介代理機構(gòu)，十足的經(jīng)紀人，簡直就是“生意精”。看來要先在張二拐這里作好工作，讓其幫忙，這事才能辦成。如是，孫發(fā)奎拿出手機，打張二拐的電話。手機是響了，但無人接聽。孫發(fā)奎正想著是不是張二拐和寧尚軒在一起，不便接聽電話時，手機響了。一看是張二拐，急忙按開——
“啥子事，孫所長？”
“一個人嗎？說事方便不？”
“我想約你喝點小酒，整幾杯可以不？”
“哦！剛才我不是約你到我家，隨便還可以看看我最近淘到的幾樣老物件。你不吭聲，現(xiàn)在你要約我。好吧！你講。”
“那說好了，我在家等你。我整的兩瓶天星酒正好品嘗，兩個人吃燉豬腳可以不？”
“好的，晚上見?！?/span>
掛完電話，張二拐一想，看來孫發(fā)奎就是為了寧尚軒黃豆兒的事上心了。當天晚上，張二拐到了孫發(fā)奎家。孫發(fā)奎果真將清燉的一鍋豬腳爪抬了上來，炸了一盤花生米洋芋片糍粑陰辣椒，兩人就喝上了天星酒，張二拐說：“這酒醇厚綿長味甘，很好喝，不上頭?！?/span>
“我請你來，不單為了喝酒。我們兩兄弟打開窗子說亮話，我看中寧局長今天提的黃豆兒，想請兄弟幫忙砍個價，不知道多少錢才能買到?！睂O發(fā)奎說后，端起酒杯說：“兄弟我敬你一杯，先謝了！”
張二拐急忙舉杯說：“咋這樣客氣！這忙我愿意幫，但真不知寧老者是怎樣想的。他要賣多少價，我還真不知道！”
“寧局長本身就不懂，他才入行，他不靠你估價，他會找誰？這你就不要騙我了。兄弟我是真心請你幫個忙！”
“我說老哥，你一向玩石玩玉都是高手，怎么會突然玩鳥？”張二拐歪著頭問孫發(fā)奎。孫發(fā)奎想了想，漫不經(jīng)心地答道：“一樣玩點?，F(xiàn)在城市發(fā)展這么快，國家抓生態(tài)建設(shè)兇得很，鳥越來越少，要想逮到好鳥還真難。老弟，物以稀為貴，玩點鳥，我看好這個市場了。”
“發(fā)奎老哥，你一個月七八千塊，還缺錢？家里囤積這么多金玉古玩盆景根雕要管上千萬，公子開公司，姑娘當老板，差不多算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何必自尋煩惱?！?/span>
“你兄弟不知道，現(xiàn)在人些都比較現(xiàn)實，人一退休，人走茶涼，自己請人吃飯，能來的就不錯，玩鳥打發(fā)光陰，免得空蕩蕩的。再說運氣好還可以整點點錢。”孫發(fā)奎講到這里眼睛倏地放亮，又舉杯喊干。一瓶天星酒，兩人你敬我干地不一會整干凈了。孫發(fā)奎想再開第二瓶，張二拐堅決不讓開。
聽孫發(fā)奎這樣說，張二拐知道他的底牌已亮出，不好一下說出早上給寧尚軒的估價是六千塊錢。只得說：“你真的想買，我給寧尚軒做工作，不過價格你親自去給他談，鳥畢竟是人家的！”
“這我知道。但他找了你，你估計的價到底是多少，你兄弟吭一聲，我有個底也好！”孫發(fā)奎吞下一口水，急忙從茶幾下拿出兩條軟中華煙，說：“兄弟，我謝謝你！表示下心意，請你笑納！”
“老哥，酒喝過了，我謝！煙不能收，無功不受祿，再收你的煙，這不行！寧尚軒的鳥你先和他講。我收你的煙，再幫你的忙，去說服寧尚軒，這不符合我做人的道理，行有行規(guī)。請你理解！今天喝多了。我告辭了！”
孫發(fā)奎說“你多慮了！我沒這個意思！好吧！今天晚了，我也不留你了！”
從孫發(fā)奎家出來后，寧尚軒打電話來，問張二拐在哪里？張二拐說：“剛喝了酒，在河邊閑逛！有啥子事？”
“哦！我來找你擺點龍門陣。我剛好吃完飯出來游。你在公園門口等我行不行嗎？”
“行，你快點！”張二拐放下手機不到十分鐘，寧尚軒邁著方步來了。
“二拐，我找你主要是我感到孫發(fā)奎太奇怪了。從沒聽到他會玩鳥，今天突然對我這黃豆兒感興趣，表面上滿不在乎，實際上很想得到。你說賣不賣？”
“孫發(fā)奎給你講買了嗎？”張二拐反問道。
“講也沒明講，只是看他樣子好像要買！”
“黃豆兒是你的，價我也給你說過。不一定準，賣不賣自己掂量。賺錢了，你不必謝我，賣虧了，以后你不怨我就好！”
“說真的！我本想賣，但是孫發(fā)奎那么猴急，我反而不想賣了?！睂幧熊幵掃€未講完，手機響了，掏出一看是孫發(fā)奎打來的。寧尚軒說：“孫所長，你有什么事，我正要睡，請講！”“打擾了寧局，明人不說暗話，你那對黃豆兒賣不賣，我想買！不知要好多錢？”
“哦！干脆明天再說吧！我現(xiàn)在要睡了?！睕]等孫發(fā)奎再多說，寧尚軒把手機掛了。對張二拐說：“你看，我沒猜錯吧！”
“簡單的一件事，你寧大局長搞得神神秘秘的。人家要買，你愿賣就賣，不賣講清楚就行了。裝神弄鬼，無非是想熬個好價錢，多找?guī)孜陌?！?/span>
“兒嘍！就你張二拐鬼。說白了你講的六千塊低不低！”
“低不低你自己合算，賣出高價是你的本事。我也累了，想回家休息！”
“走，我請你去宵夜！”
“算了，你看我也喝得多了。明天早上再說吧！”說畢，張二拐不管寧尚軒，徑直走了。
在張二拐和寧尚軒擺談中，有一個年輕人不緊不慢地保持一定距離跟著他們。張二拐醉意昏沉，全不注意。寧尚軒感覺到這個人在燈光下，看起來有點黃卷的頭發(fā)，手里拿著一瓶啤酒，一邊喝著，一邊慢悠悠地隨著。寧尚軒也沒過多在意，怏怏不樂地回家了。
張二拐回家后，連平日最愛看的抗日諜戰(zhàn)劇《麻雀》也不看了，匆匆忙忙洗漱一下，倒頭就睡。
孫發(fā)奎一人坐在沙發(fā)上，在想寧尚軒接電話時說他在家里，為啥還有汽車喇叭聲和賣燒烤的吆喝聲？分明在外，為什幺要說在家要睡覺呢？搞不好張二拐和他在一起，他才吞吞吐吐，推三倒四。明天他如果喊價，只要在一萬元之內(nèi)買得下他那對黃豆兒，就是對兒子的最好交待。剛才與兒子通了一次話，兒子說已將他對黃豆兒的描述情況給那位處長講了，人家說好鳥好鳥。希望盡快兌現(xiàn)，工程合同已審得差不多了，細節(jié)上再推敲一下，就簽字。兒子說，這是公司接到的最大一單業(yè)務(wù)，全靠老爹，成敗寄希望在黃豆兒身上，錢一兩萬都是小事，盡快搞定送到省城。
寧尚軒回家后，郁悶不樂，本想從張二拐處討個把穩(wěn)的價，誰知狗日的張二拐裝逼，假正經(jīng)，不吐實話。夫人又念念叨叨的，“這破鳥叫得煩人，再不處理。要到兒子家去住，留寧尚軒一人讓鳥陪著吧！”
“心煩得很，你少念叨會死？明天我高低賣掉就行了！你不要皮皮翻翻的鬼念什念的了！”寧尚軒賭氣跑到書房，燈也不開，獨自抽悶煙，盤算著第二天如何向?qū)O發(fā)奎喊價。連抽兩支煙，一看手機已是午夜一點過，上床入睡。忽而聽到陽臺上有窸窣聲，隨手抓起一根捅下水道的無縫鋼管，躡手躡腳地走在陽臺上。開始他認為是老鼠爬上來了，可仔細看，一棵竹竿上綁著一個鐵鉤朝鳥籠勾去，想往回拖。寧尚軒猛然大吼：“狗日的，還偷到家來了！”把陽臺燈一打開，隨手將管子砸去，一個黑影“媽喲！”大喊，一下子掉下去，竹樓梯嘩的一聲倒下，那人不顧疼痛朝巷道跑去，消失在夜色里。
顯而易見，此人就是來偷黃豆兒的。寧尚軒突然回想起他找張二拐談話時，尾隨著他的那個人，就是這個盜賊。幸好，發(fā)現(xiàn)得早，否則這黃豆兒就沒了。夫人聽見聲音起床一看，口里又念叨：“哼！偷去倒好，省心。免得你一天提心吊膽的?！睂幧熊帉ⅧB籠提回屋里，鎖好陽臺門。心想，明天非要將它賣掉不可！
第二天，寧尚軒早上六點半起床后，沖了個熱水澡，煮了一碗脆哨面吃后，收拾好，提著鳥籠來到公園，將鳥籠掛在一棵海棠樹上，將罩布揭開。里面黃豆兒呼吸到清新空氣，撲騰著晨光，發(fā)出一聲聲的脆鳴，引來晨練的人們朝這邊圍聚過來觀賞，有的人小聲議論道：“這鳥叫得好聽，和其它鳥不一樣。喲！你看這嘴，這爪，像黃金包鑲上去一樣，太罕見！奇鳥！可能少三萬元買不到。”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寧尚軒聽這話，心里飄飄然，口里說道：“這就是普通的黃豆兒，不管錢。”這時，孫發(fā)奎從人群中出來，悄悄對寧尚軒說：“寧老領(lǐng)導(dǎo)，我等你半天了。如何，你這黃豆兒賣給我的事，你考慮好了吧！”
“我考慮好了，賣給你倒是可以，但少兩萬就不擺了！”寧尚軒淡淡地講。
“你說的這個價太離譜了，講個實價。你我兄弟不是外人，不要故弄玄虛！”
“你不誠心，罷了！我就養(yǎng)起。沒事的！”
“哎喲！寧局長，明人不打妄語。你讓一下，我不要你虧，兩萬太嚇人！我只出得了五六千塊錢。你認為呢？”
“不行，我讓一半該可以吧！一萬。一分都不能少！”
孫發(fā)奎知道寧尚軒的倔犟脾氣，正要壓價時。張二拐來了，他像看到了救星一樣，大呼“拐子哥，你可來了。這寧老者太黑心，一口價一萬元一分都不能少。你兄弟評評合不合理！”張二拐看了看寧尚軒，慢悠悠地說：“寧局長，東西是你的，錢是孫所長的。賣的人想得到高價多賺幾文，可以理解。但太不巴譜也說不過去，圖個吉利八千元。二位認為如何！”寧尚軒聽到這價比昨天張二拐講的六千元高出兩千元，心想八千就八千，這價還可以。孫發(fā)奎看比自己預(yù)料的少兩千元，也覺得不虧。于是說：“我愿意出八千，看寧局長的，再多我就不要了！”
“好吧！二拐講了。我只好忍痛割愛。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不欠錢！”
于是，孫發(fā)奎說：“請二拐作個證，我馬上去取錢！走，和我到銀行去，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孫子才反悔！”拉著張二拐喊上寧尚軒去了。
這樣，黃豆兒就被孫發(fā)奎買去了！
當天，事不宜遲。孫發(fā)奎把給寧尚軒買的黃豆兒送到省城，親手交給兒子孫安平。孫安平十分高興，父親來與不來無關(guān)要緊，關(guān)鍵這黃豆兒來得太及時了。這意味著只要黃豆兒送給李處長，下午就可以簽上合同了。于是，先安排父親在自己家里，從樓下火爆紅土碗餐館點了父親愛吃的油炸支嘎阿魯湖小泥鰍，太陽獅子頭，爆炒豬肝，清拌烏首烏等小菜，開了一瓶茅臺酒，叫上在省城工作的二叔，三姑父就唱上了。趁中午孫發(fā)奎他們喝酒的時候，孫安平將鳥籠黃豆兒送去給李處長。李處長得到黃豆兒，看見那鳥嘴鳥爪上金燦燦光彩奪目的顏色，聽見叫鳴的脆聲，飛來飛去的撲騰，眉開眼笑，口里只不住地說：“小孫老板你太想得周到了，太懂我了，我只愛好這一口。愛鳥也是愛大自然，體現(xiàn)人與自然的和諧美嘛！”
“處長高見，玩鳥的人都有很高的境界！值得我學(xué)習(xí)?！?/span>
“這黃豆兒來自你家鄉(xiāng)！貴不貴，幾百元倒是意思，貴了沒必要，我無功不受祿，你們不要害我，我也不好收。你可要說實話！”
“不貴，不貴，我父親從老家烏蒙山下叫表哥安捉的。小玩意！我感謝你還來不及，怎會害你！哈哈！”
“好，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下不為例?，F(xiàn)在紀律規(guī)定嚴，我們也要講規(guī)矩的，守紀律的。這事，你懂的。好，下午你早來，我簽了合同還要有會?！痹谶B聲謝謝里，孫平安急忙離開了李處長家?？墒?，躲在李處長家樓下小區(qū)花園樹叢中的某建工公司的小劉，這時舉起高倍焦聚紅外線攝相機，已將孫平安與李處長的這一切全部攝下后，悄悄離去。
寧尚軒得到孫發(fā)奎買黃豆兒的八千元錢后，等黃世貴急匆匆離開后，急忙喊張二拐與他一起走，對張二拐講：“這事我給你一千元感謝你?！?/span>
“寧局，用不著。我張二拐謝謝你好意，這錢不能收?！比缓笞砸淹普f有事，走了。寧尚軒買上一只燒包鹵雞，回到家對妻子笑呵呵地說：“鳥已處理，你該滿意了。我還專門買了烤雞感謝你?！闭f后，隨手將賣黃豆兒的幾千元錢往茶幾一摔。妻子淡淡地說：“早就該處理了。你這么多的錢不會是那雀子賣的錢吧？”
“你真管事！這八千塊錢還真讓你說準了，就是賣黃豆兒的錢，給你吧！”寧尚軒興高采烈地說。
妻子一面收錢，一面說：“這東西還能賣錢，下回再讓你侄兒再抓?！?/span>
“哼！我看你是瞎子見錢眼開花，人家拿來的時候你每天都在念叨，巴不得我不喂?，F(xiàn)在見錢了，又要整，沒有鳥我成老年癡呆你就高興了！。”
“鬼老者，懶得給你說，管不起。你先喝酒，我煮飯去嘍！”妻子拿起錢像個小姑娘樣輕飄去了。寧尚軒想妻子說的話也許還有道理，暫且聽一回。隨手掏出手機給老家侄兒打了電話，叫他在鄉(xiāng)里整對鳥送來，原來人家送的那對黃豆兒自己喂食時，不小心飛走了。侄兒滿口答應(yīng)，說：“叔你放心，我們這鄉(xiāng)下的土雀子多得很。一旦整得就送來，還有土狗兒，如要也給你抱一只來。”
“狗就不要。鳥你還是整吧！”寧尚軒說完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打開電視看午間新聞，中央臺正播放《中國共產(chǎn)黨紀律處分條例》新修改的新聞，自已早退也算平安著陸。于是，坦然地倒上一杯刺梨酒，慢慢喝起來。
孫發(fā)奎在兒子孫安平公司簽訂億元工程項目合同后，兒子一高興，給他買了一件一千二百元的鐵灰色夾克，又買了煙和酒。第二天早上送他到飛機場，坐了四十分鐘回到家?；貋砗?，打通張二拐電話約張二拐晚上來家喝酒，張二拐說省里要舉行奇石盆景展，他正在做準備工作，并且邀請孫發(fā)奎將他那盆靈峰秀景的石頭參展。孫發(fā)奎說：“二拐，我那盆景怕拿不出手，你認為賣得多少錢，否則難跑。兄弟，你估一下，我心里有個底！”。
“我也說不準，賣個幾萬塊錢也有可能吧！”
“既如此，你到時講一聲，我和你一道去。”孫發(fā)奎想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好事多多。兒子工程賺大錢，老子搞點小玩意找點也是好事。況且，自己原來存的這些東西大部分是原來人家送的，一直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也無價值，賺錢有價值，擺放是藝術(shù)。參展讓懂行的人評鑒自已也開開眼界，長點見識。豈不是好事。
一周以后，張二拐，孫發(fā)奎帶上參展的奇石、樹雕、盆景，由奇石協(xié)會租用的大貨車一并送到省城花鳥市場。布展后，兩人的奇石、根雕、盆景，每天都有不少人圍觀品鑒。最終，經(jīng)過專家評審，張二拐的12件作品中，吸水溶化石“磅礴烏蒙”以鬼斧神工的大氣，逶迤自然，綿延起伏的氣勢，玄空的韻律榮獲展品中金獎，評委會標價三十萬。其他還有三件獲得銅獎。孫發(fā)奎送展的作品中“靈峰古韻”盆景以奇石的凌空峭壁，培植的花草和精巧的布局，逼真?zhèn)魃瘾@得一等獎標價十二萬元。兩人商定管它多少錢，不賣了。自己還沒有欣賞夠，出手是人家的，再想買回不可能。其他的展品能賣就賣。張二拐賣得六萬元，孫發(fā)奎賣得四萬元。兩人賣完后，高高興興走到花鳥市場的鳥市，一看這鳥市之大，鳥類之多，叫聲喧嘩，人之多，情景壯觀，熱鬧非凡，孫發(fā)奎第一次見到，甚感驚奇。
突然，看見一大群人在遠處圍著，耳邊傳來熟悉的鳥鳴聲，多么熟悉，仿佛這鳥自己養(yǎng)過一般。便擠開人群一看，被圍著著的籠子里一對黃豆兒，最明顯的是黃金嘴，黃金爪，更奇的是那鳥眼看著張二拐、孫發(fā)奎，像似曾相識一樣雙翅撲騰更歡，叫聲更脆。孫發(fā)奎悄悄對張二拐耳語：“這會不會是我送上來的給寧老者買的那對黃豆兒嘛！”
“你小點聲。真像！”。張二拐上前一步，問那賣鳥的人說：“這對黃豆兒還有點玩頭。敢問老板賣多少？”
“你老板是想買還是問起耍的。如真買我說個價，如問起玩就免談！”
“喲！問一下都不行，價格我覺得可以就買，太貴了買不起?！?/span>
“大哥看起來你也是圈里人，不說假話，一口價二十萬，少找點，賣了我好回成都！”
“啥子呢！二十萬，我耳沒背，沒聽錯吧！”
“大哥，你真的沒聽錯。真是二十萬。這是鳥協(xié)的鑒賞書和評出的價格。這對黃豆兒這次評得特別獎的，可以說，只要你們在這鳥市上找出第二對這樣的黃豆兒，我一人給你們十萬?！闭f著，將省鳥協(xié)評獎的文書圖片一并拿給張二拐。張二拐仔細一看，確實，上面所附的圖片與實物一致。兩人不再說什么，拉著孫發(fā)奎急忙就走。
孫發(fā)奎想，自己從寧尚軒手里八千塊買的，卻在這里要賣二十萬元。真玄乎了。只得對張二拐說：“二拐，這事千萬不能告訴寧老者了，免得他痛心?！?/span>
“放心吧！我不是無事生非的人！不會給他講的。我們還是抓緊回家吧！”張二拐答應(yīng)道。
孫安平送張二拐，孫發(fā)奎到機場后，趁張二拐上廁所時，孫發(fā)奎還是把他們在鳥市上看見黃豆兒賣二十萬的事講了。孫安平聽后大吃一驚，滿懷腹疑地問孫發(fā)奎。
“怕沒有這么巧，會不會搞錯？”
“我想不會，張二拐是行家，這對黃豆兒長像奇特。如果二十萬，一旦有人知道，只要舉報，怕對你和李處長有影響，對你的工程會不會有影響呢？”
“老爹，這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當時，我送鳥去時，李處長是在他住的小區(qū)安全隱蔽的地方，只是我們兩人，不可能有第三人曉得。再說合同都簽了，管不起這么多。你也不要太操心了！”
從省城回來后，當天晚上，張二拐在家里看省電視臺新聞的時候，除對奇石盆展進行專題報道外。同時，對省鳥協(xié)舉辦的“大地翠聲”鳥博展覽會進行專題報道，其中對獲得特等獎的黃豆兒業(yè)主，進行了獨家采訪。展示了獲得的獎項和價格。張二拐一面看，一面搖頭，口里自言自語“拐了，這下寧老者知道，麻煩來了！”
其實在張二拐正在看新聞時，寧尚軒正蹲在衛(wèi)生間馬捅上，在津津有味地看金庸的《天龍八部》。等出衛(wèi)生間時，妻子正在看中央電視臺8頻道熱播的都市情感劇《遠方的家》。所以寧尚軒抱著書各自到書房，對于省電視臺報道奇石盆景展和黃豆兒的事一概不知。
這樣，張二拐、孫發(fā)奎、與寧尚軒遇著時，大家都是閑聊，沒有談及黃豆兒的事了。
平靜的日子被打破，是在一個月后。孫安平突然從省城回家來，一臉疲憊地對孫發(fā)奎說：“中央環(huán)保督察組進入省督察時，接到有人舉報，說我們這個填埋場工程項目手續(xù)不齊全，勒令停工?，F(xiàn)在省公安廳，省紀委監(jiān)察介入調(diào)查。而且已通知我去詢問調(diào)查送黃豆兒給李處長的事。電話里我不便說這些事，所以我回來給你講，可能會找你調(diào)查，你要有準備！”
“工程上其它手續(xù)不齊全的事，我不知道，但這黃豆兒不過幾千塊錢，不會有好大的問題。你還是快回去，忙你的事吧！”孫發(fā)奎安慰著兒子。
“你不是說二十萬的標價。從紀委監(jiān)委找我調(diào)查的情況看，他們不僅知道我送李處長黃豆兒的事，還掌握了李處長又把這黃豆兒送給一名副廳長的情況。處長涉嫌行賄，已經(jīng)被留置了。我們承攬的工程也被叫停。我這次回來，就是問個黃豆兒你買的實價，我好找律師咨詢好相關(guān)問題，看這對我公司工程影響有好大。工程開工后，我們都是高利息融資，一停工就損失錢，虧不起??！。”
“其實，這黃豆兒我從寧局長手中買的時候，買著八千元，不是一萬元。這真是實價?！?/span>
“哦！好的，既然是八千元我心中有數(shù)。今天我還得趕回省城去?！睂O安平說完就急匆匆走了。
看著兒子幾百里來來回回的匆忙和辛苦，孫發(fā)奎心里突然感到鼻子發(fā)酸，可憐天下父母心的傷感涌上心頭，感到不是滋味。
一星期后，孫安平從省城打來電話。說黃豆兒的事他如實向紀委監(jiān)委調(diào)查組說清楚了。至于工程是否開工的事，還待等候通知。
有一天在公園，寧尚軒、張二拐、與孫發(fā)奎相遇在一起。寧尚軒拿著一張都市報，對孫發(fā)奎說：“孫老所長，你看這報上登的省里的一個副廳長受賄六百七十多萬，收的禮品中，居然還有一對黃豆兒價值二十萬，黃金嘴，黃金爪的。你看我賣給你才八千元。人家的要值二十萬。太怪了，不會是你買我的那對黃豆兒吧？”
“尚老局長，咋會呢！我跟你買的那個早上就送到兒媳婦的父親，在上海安家嘍！”孫發(fā)奎講后，朝著花鳥市場上去尋奇石去了。張二拐仍然抽著煙，默不作聲。寧尚軒背著雙手去看樹下三個老者“斗地主”。遠處傳來黃豆兒的叫聲，寧尚軒聽起來還是沒有他賣給孫發(fā)奎的那對叫得歡。嘆息一下后，自言自語“可惜了，太可惜了！”三個“斗地主”的人中，寧尚軒對著的這人，轉(zhuǎn)過臉說：“觀棋不語真君子！”寧尚軒無奈地苦笑著。
作者簡介
費明，筆名建新。曾入伍當兵三年。從事工商行政管理工作36年。現(xiàn)供職畢節(jié)市紀檢監(jiān)察委，任副縣長級紀檢監(jiān)察專員。
已在市以上報刊媒體以及文學(xué)刊物發(fā)表作品420篇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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