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傳（上部）
（長篇連載）
宋成樹 郭義方
第 六 回
除夕夜夫人教女
誅狼王木蘭施法
光陰如箭，轉(zhuǎn)眼間到了年關(guān)。除夕夜，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大雪，如滿天飛瓊，風(fēng)蕩梨花。須臾間，千村萬舍如銀鍍，叢林河網(wǎng)似玉裹。俗話云：瑞雪兆豐年。魏莊人企盼著來年的好收成，心里甜，臉上喜，家家圍著火爐吃年飯。雖沒有官家大戶的佳肴美酒，倒也其樂融融，享盡天倫。有一《蝶戀花》為證：
雪壓冬云茅舍小，窗外梅俏。屋內(nèi)酩香繞。滌慮洗心名利少，閑話桑榆葭草。
黃米紅粱堪樂道，爐火熊熊，妻女同歡笑。辭歲平安春光好，無榮無辱無煩惱。
此時，魏震山一家人正圍坐桌旁，桌上擺滿了雞鴨魚肉、果珍菜蔬，陳年老酒，餐桌兩側(cè)各置一火爐，火勢正旺，暖氣盈盈。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雖說今年年境不好，可魏家百余畝田地，亦有五六個收成，除按慣例接濟(jì)些窮人，施舍些廟觀之外，舉家衣食雜用綽綽有余。再者，魏夫人又生貴子，取名木棣，為魏家延續(xù)了煙火，小木蘭又認(rèn)白雪嬌做了義母，武藝逐日見長。魏震山自然興高彩烈，話語多多。只見他飲下一盅老酒，吃力地抬抬眼皮，拈髯樂道：“想俺木蘭，小小年紀(jì)，通曉五經(jīng)四書，嫻熟槍馬刀箭。十里八鄉(xiāng)，無人可比。將來必成大器，老夫怎能不高興之至！”言過，又欲飲，卻被木蘭一把奪過，言道：“爹爹不可多用了，當(dāng)心傷了身體。女兒代飲了！”木蘭將酒飲下，自然引得家人喝彩。魏夫人卻面帶不悅之色，言道：“唉，我看女兒是被你嬌慣壞了。你看她年已有十，甭說扎花描云，連穿針引線縫縫補(bǔ)補(bǔ)尚且不會，眼看就到待嫁年齡，誰肯娶她？還夸她哩！”
木蘭一聽，忙起身離座，來到母親背后，捶著母親的肩背，撒起嬌來：“娘，不許你說孩兒的壞話。人家不喜歡插花描云嘛！”
魏夫人經(jīng)不住女兒的嬌纏，愔愔笑道：“好好好，為娘不再管你，讓你爹嬌慣你好了。一個女孩兒家，不攻女紅，專干些耍槍弄棒的勾當(dāng)，整日里瘋瘋顛顛，哪有半點(diǎn)女孩兒的樣子，氣死娘了！”
木蘭正要繼續(xù)向母親撒嬌，魏震山一把將其攬于懷里，笑道：“夫人言之差矣！古人云，‘因材施教，因勢利導(dǎo)’乃西席教法之要義。想咱女兒自幼聰穎過人，有過目不忘之才，憐貧惜弱之德，非常人可比，若讓其小小年紀(jì)就胸懷燕雀之志，豈不誤了前程。夫人可往前看，昔日女媧補(bǔ)天，常儀識天下，儀狄釀酒，嫘祖桑蠶，婦妤伐夷，樊妃多謀，緹縈救父，徐淑吟詩，鮑今暉善賦，女婧善辯，等等等等，有幾個是身鎖深閨，終日女紅之人？況俗語云，‘山之愈高，谷之愈深。咱女兒雖不戀女紅，卻能苦讀經(jīng)書，苦練武藝，此已非你我能比。你說是也不是？”
魏夫人似心有不服，亦不再言。哼了一聲。木蘭見母親不悅，盈盈笑道：“娘，過了年孩兒跟您學(xué)織紡就是。”魏夫人轉(zhuǎn)笑道：“這才是娘的乖女兒。”
不一時，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更漏已是午夜。夫人道：“老爺，聽那更聲，已至新年，還不讓他們快去點(diǎn)響爆竹，慶賀一番。”
不等魏震山開口，木蘭早已拉魏二、秋紅拿了爆竹火具來到院里。一忽兒，煙花耀眼，鞭炮炸響，整個院子亮若白晝。木蘭樹滿樹綠葉，在火光中熠熠生輝。遍地白雪亦被散碎的紙屑點(diǎn)綴得五顏六色，形如一地珍珠瑪瑙，煞是好看。此時，魏震山及夫人只喜得滿臉春風(fēng)，笑個不停。木蘭和魏二等人一邊燃放爆竹，一邊歡呼雀躍，真?zhèn)€是：同堂老幼樂天倫，普天瑞雪喜迎春。
正在這時，忽聽得院門“咚咚”作響，魏震山以為是賀歲之人來了，忙喚木蘭前去開門。木蘭將門開了，原來是老歪爺，只見他滿身落雪，須掛冰花。魏震山愕然。除夕賀歲原本是晚輩的事兒，他怎么來了？急慌忙走下臺階，迎上前去。
老歪爺并無寒喧，神情緊張的道：“震山，不好了，‘狼王’下山了。今年來的早啊，各家各戶尚無防備，咱得快拿個主意。”
魏震山一聽，吃驚不小。這“狼王”乃狼群的頭領(lǐng)。身長五尺開外，胸闊如桶，毛色如貍，四爪如鉤，頭大如斗，豎耳如刀，直尾如撣，嘴尖如獴，肥腮如豚，二目如盞，口大如盆，齒如筱戶，吼聲如牛，可聞數(shù)里之遠(yuǎn)。且這廝生性殘忍，狡猾異常，行動敏捷。再說這狼群原本住在距此百里之外的芒碭群山。由于歷代官府皆視此地為匪窩，常以剿匪為名，燒山劈石，截路阻徑。長此以往，便成了滿目瘡痍，荒涼死寂之地。滿山遍野盡是齊腰茅草，葛蔓荊蓬，狼獾之穴比鄰，兔蛇之窩相依。好端端一方靈秀之地，竟成了狼豺獴鬣、鷓雀隼鵰、蝎蛇蜥豚世襲之地了。久而久之，一些兇殘的野獸單靠弱肉強(qiáng)食已無法飽腹，時常跑到附近村莊禍害百姓的豬羊。尤其是嚴(yán)冬季節(jié)，小動物蜇伏藏匿，狼豺之類更無填腹之物，成群結(jié)隊騷擾百姓。百姓自然就有了防備，除加固柵欄之外，還組織精壯男丁，舉火為號，鳴金威嚇，手持棍棒，圍而獵之。不知何時，這些狼群便舉族西進(jìn)，襲擾到魏莊一帶，尤其正、二月為甚。
可今年不知為何，竟在除夕之夜來了。老歪爺只身一人住在村東的高臺子上，剛吃過年夜飯，正想給屋后圈里的羊添些草料，突然發(fā)現(xiàn)東邊不遠(yuǎn)處有兩點(diǎn)綠光閃爍，仔細(xì)看了，那兩點(diǎn)綠光紋絲不動，并無螢火游離飄浮之態(tài)，心內(nèi)大駭，莫不是狼王來了？老歪爺多年和狼王打交道，知其厲害。每年群狼襲擾，總是狼王先打前站，觀察好情況，再喚群狼前來。此時，老歪爺心想，“這狼群莫不是想趁除夕之夜，村人熬夜困乏，前來偷襲？”想至此，忙在羊圈里點(diǎn)燃了一堆火，便急匆匆直奔魏府。
此時，魏震山驚魂已定，道：“魏二，你快去通知各家各戶，加固羊欄、豬舍。各家男丁速來議事。”魏二應(yīng)聲而去。不多時，村上幾十位青壯男丁牽著馬，掂著家伙陸續(xù)趕來，個個面帶憤色，紛紛道，“今年狼群咋來恁早？”“咱這次非要逮住狼王不可，不能讓它再溜了。”“那家伙比人還精哩！”……你一句，我一言，嘈聲一片。
這時，老歪爺?shù)溃骸皠e嚷嚷了，聽我說。”大家靜了下來。老歪爺方將剿狼的計劃講了，誰負(fù)責(zé)鳴鑼佯攻，迂回包剿；誰負(fù)責(zé)把緊關(guān)口，沖擊狼群，以及如何將狼群驅(qū)趕到南坡洼地，一切一切安排個停當(dāng)。當(dāng)然，他把追殺狼王的重任留給了自己。大伙兒聽了，各自策馬去了崗位。
魏震山執(zhí)意要去，老歪爺一把拉住，道：“賢侄，你就不要去了，一來你近日身體不好，雪大風(fēng)急，怕你吃不消。再說，我在外面，村里也得留個主事之人，你就留下來照看村子吧！”魏震山正要爭辯，老歪爺佯怒道：“這剿狼之事歷來由我做主，后生不得違抗！”魏震山只得作罷。
老歪爺正要出門，木蘭一把拽住胳膊，央求道：“爺爺，爺爺，讓我跟您去吧。”
老歪爺：“你不怕狼王？它力大如牛。一張嘴就能吃了你。”
木蘭：“俺不怕！”
老歪爺：“震山，就讓她跟我去吧，也好長長見識。放心，有俺在，狼王休想近她半步！”
事已至此，魏震山亦不再多言。
木蘭見爹爹答應(yīng)了，忙去后院牽了小紅馬，緊隨老歪爺出了院門。
再說那狼王早已來到坡上，俯瞰魏莊，夜深人靜，萬籟俱寂，覺得是行動的時候了，只見它嘴巴觸地，嗚——一聲長嚎。片刻，只見幾十只幽蘭的“燈盞”從東邊跳躍著向高坡?lián)鋪?。風(fēng)聲陣陣，一忽兒越過高坡，徑直向莊里撲去。
老歪爺和木蘭站在高坡上，臉上掠過一絲笑意，一邊緊盯著不遠(yuǎn)處的狼王，一邊觀察著狼群的動靜，眼見狼群已近了官道，就要越過路溝撲向村里，老歪爺急忙吹響了牛角號。嘟——，嘟嘟，號音一長兩短。號音未落，只見官道西、北兩側(cè)忽然間火把亮起，殺聲震天，向狼群奔來。只留出一條通往南洼的道兒。
老歪爺見各路人馬已經(jīng)行動，正要回身策馬戰(zhàn)狼王，忽聽遠(yuǎn)處傳來狼王兩聲長長的吼叫，不禁大驚失色。原來那狼群并沒有向南逃竄，而是越過高坡，原路返回，早已沒了蹤影。
不多時，西、北兩路人馬也趕至坡上，正要追去，卻被老歪爺喝住了。大家不禁滿腹驚疑，一齊望著老歪爺，等他發(fā)話。
正在這時，忽聽得村內(nèi)豬叫犬吠牛嚎雞鳴，亂作了一團(tuán)。
老歪爺驚道：“不好！上當(dāng)了！”遂吹響牛角號，嘟——，嘟——，嘟，嘟，嘟，號令兩長三短。身邊人馬向坡下?lián)淙?。在南洼設(shè)伏的人馬也燃亮了火把，喊叫著撲向村里。村里人聽到了號聲，家家戶戶男女老幼，各持順手的家伙，紛紛跑了出來，一邊圍住羊欄豬圈，喊叫著以壯聲威。
這狼王狡猾多端，方才那兩聲嚎叫，是在命令狼群向自己靠攏，又留下十幾只年長力強(qiáng)，身段敏捷，撕咬技藝高超的雄狼借機(jī)隱藏，待圍剿的人群過后，再悄悄地偷襲莊里。這一招連老歪爺這位剿狼高手也未識破，逼得他不得不吹響牛角號，重新布置陣容，圍殲進(jìn)村狼群。
不多時，幾十名青壯男丁已將村莊四面圍住，按老歪爺?shù)奶柫钚惺?。不放一只狼出村，等待天亮再將其聚殲?/span>
老歪爺站在高坡上，見村內(nèi)火把通明，殺聲震天。已知陣式擺好，這才又想起那狼王，忙四處尋找，卻不見半點(diǎn)蹤影!正納悶間，忽聽高坡北邊響起三聲長長的狼嚎，老歪爺不知其意，但斷定是狼王在發(fā)號施令。
果然，待老歪爺再看村里時，火把不再井然有序，東闖西撞，一片紛亂。自知不妙，忙將牛角號吹了三短一長，嘟，嘟，嘟，嘟——。村里人馬才一古腦兒朝村東包抄過來。不一會，包圍圈縮小在村東的場院里。一時間殺聲四起，棍棒飛舞，火光處十幾只惡狼在奔突。
這時，老歪爺發(fā)現(xiàn)一直跟在身后的木蘭不見了，不禁一陣驚慌，忙策馬四處尋找。火把光亮下，發(fā)現(xiàn)有一串馬蹄印兒一直朝村子的方向去了，方才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心里笑道：“真是個孩子。”
再說狼王見偷襲失利，急命群狼向村東奔襲，同時號令村內(nèi)的狼群亦向村東突圍，欲用兩面夾擊的辦法，在村東殺出一條血路?？蓻]想到被老歪爺識破，雙方撕殺在一起。這樣下去那還得了，不全軍覆沒，亦得死傷過半！狼王扯起嗓子，長長的嚎叫了兩聲：“嗚——嗚——”
狼群接到了命令，不再戀戰(zhàn)，突然變?yōu)閱伪鲬?zhàn)，四面出擊。躥蹦跳躍，尋隙突圍。這下壞了，原本村民就有長幼強(qiáng)弱之分，手中家伙又盡是些棍棒竹標(biāo)之類，且又高居馬上，眼看得一只只惡狼突圍而出，齊往東邊高坡逃奔。正在這時，高坡上接連傳來四聲長長的狼嚎：“嗚——嗚——嗚——嗚——”狼群突然轉(zhuǎn)身向南躥逃。正在追趕狼群的人馬見了，不禁一陣狂喜，忙讓開大道，讓狼群躥過，心想：“狼王真是昏頭了，這不是白白去送死嗎？”原來，老歪爺排兵布陣，只留南邊一道關(guān)口無人把守，想讓狼群在三面圍攻之下向南洼逃竄。南洼設(shè)下許多陷井，深有丈余，上面用茅草覆蓋，井下竹簽林立。一旦狼群進(jìn)了南洼，必死無疑。
正在大家暗暗慶幸之時，忽聽得高坡上又傳來兩聲長長的嚎叫：“嗚——嗚——”正在向南逃奔的狼群，怔了片刻，立時又調(diào)頭向高坡躥去。人們的心一下子涼了，忙又舉起火把，吶喊著隨后追去。
突然，高坡上又傳來四聲長長的嚎叫，那狼群又調(diào)頭朝南狂奔。兩種嚎叫聲交替更換了兩三次，狼群懵了，一會東，一會南，早被折騰地精疲力盡了。一邊伸著舌頭喘粗氣，一邊不知所措的原地打轉(zhuǎn)轉(zhuǎn)。
追殺狼群的各路人馬也懵了，心想：“這狼王玩得是啥把戲？亦不聞老歪爺?shù)闹笓]號了!”大家一時不敢輕舉妄動，生怕誤了大事，專等老歪爺發(fā)號施令。
正在雙方擾豫之時，只聽高坡上又傳來四聲長長的嚎叫。那狼群忽地躍起，一齊朝南洼竄去。緊接著，一陣短促的牛角號聲驟起，村人們自知其意，急忙調(diào)轉(zhuǎn)馬頭，緊追不舍。
瞬間，狼群竄至南洼，只聽得“撲撲騰騰”一片悶響，吱吱呀呀一陣怪叫，群狼十有八九落入陷阱。
此時天已大亮，大家方才想起老歪爺和那狼王，顧不得打掃戰(zhàn)場，匆匆策馬直奔高坡。大家剛剛至高坡下，就見老歪爺和木蘭談笑風(fēng)生走來。木蘭的小紅馬馱著一只大狼，大家一看，正是那狼王。大家一擁而上，齊聲問道：“咋逮住的？”亦有人問道：“剛才那狼群一忽兒向東，一忽兒向南，咋回事？”
老歪爺?shù)靡獾剞壑拥溃骸白撸垡贿叴驋邞?zhàn)場，一邊給你們說。”一桿子人馬相隨，直奔南洼而去。老歪爺一路上講得有聲有色，口沫四濺，大家伙聽得津津有味，咋舌連連。
原來，小木蘭跟老歪爺來到村東高坡上，忽聽一聲長長的狼嚎，狼群越崗下坡直撲莊里。老歪爺吹響了牛角號，伏兵突現(xiàn)，狼群無措。正在這時，又聽二聲長長的狼嚎，群狼遂即返回。小木蘭已知是狼王在發(fā)號施令，仔細(xì)辨識，恍然大悟：一聲長嚎是要狼群西沖，兩聲長嚎是要狼群東奔，三聲四聲長嚎呢？突然記起義母講的“兵不厭詐”的故事。心想：“俺若能懂得狼語就好了，可以假亂真，迷惑群狼?？烧l又懂得狼語呢？”正在這時，突然有一個念頭冒了出來，若能學(xué)那狼王的叫聲，不就探得究竟了嗎。木蘭險些高興地跳起來。此時，她又想到了小時候玩的響竹。響竹俗稱“地牤牛”，是用竹筒做的，將其捺在地上，猛拉軸上的繩線，竹筒急速轉(zhuǎn)動，可發(fā)出類似狼叫的聲音。木蘭想至此，顧不得給老歪爺打招呼，催馬回到家中，取了響竹來到高坡上。正見群狼突破重圍，朝高坡逃奔。小木蘭忙將響竹放在地上，連拉了四下，巧了，也許是狼群慌不擇路，無心思辨別真?zhèn)危{(diào)頭向南躥去。
狼王正待狼群到來一齊逃竄，不曾想又聞得同類的嚎叫，群狼徑直向南躥去，顧不得多想，連嚎兩聲。小木蘭自不相讓，又拉響了“響竹”。來回兩三次，弄得群狼無所適從亂了陣腳。正猶豫間，又聞得四聲長嚎，信以為真，直奔南洼去了……
木蘭拉動“響竹”，以假亂真，將狼群騙進(jìn)南洼。狼王急了，直向南洼撲去，意欲和群狼匯合，突出重圍。那知迎面遇到木蘭飛馬而來，一劍正中咽喉，當(dāng)場喪命。
一路之上，老歪爺說的眉飛色舞，眾人聽得豪氣填胸。不一時到了南洼。此時，天已大亮，魏震山早已到了，喜得一手接過木蘭手中的馬韁，一手將木蘭拉至面前，問道：“怕不怕？”“不怕！”木蘭不怯不懼，面帶喜色。惹得大伙喜笑不止。老歪爺指揮大伙逐坑抬走狼尸，數(shù)列戰(zhàn)果。
突然，就聽得洼西有人呼喊：“快來呀，快來呀！去年咬死俺家豬的那匹狼掉到坑里了！”
大家聞聲趕去，見是秀女，老歪爺忙問道：“你認(rèn)得嗎？”
“認(rèn)得，認(rèn)得！你看，那只眼睛，還是俺爹射瞎的呢！”片刻，秀女爹聞聲跑來，笑道：“嘿嘿，正是這狼叨了俺一頭小豬，惹得閨女哭了幾天。”突然，身邊有人驚叫一聲：“哎哎哎，你看，它旁邊還有一只小狼崽哩。喏喏，夾在兩根竹簽中間，張著嘴，像是找奶吃哩。”
大家紛紛探頭觀看。果真不假，那死狼身邊臥著一只狼崽。顯然是那母狼掉進(jìn)陷阱的一瞬間流產(chǎn)了。光溜溜的身子，肥頭肥腦，甚是喜人，樣兒和家狗無甚異樣。這時，有人招呼秀女爹道：“干脆一塊弄死算了，省得長大禍害人。”一言即出，眾人附和。
這時，只聽一聲呼喊：“別殺它，別殺它！”話未落地，木蘭“噌”地跳到秀女爹面前，張臂攔了去路。含淚道：“怪可憐的，大叔，大伯，秀女，您就饒了它吧，再說了，它也未禍害誰呀!”
大家聽了，面面相覷，有人說：“木蘭，可憐它干啥，狗改不了吃屎，狼改不了傷人。長大了，還不和它爹娘一樣。再說，誰養(yǎng)它呀？”
木蘭道：“人之初，性本善。長大了也有善惡之分？咱對它好生照料，養(yǎng)大了也未必傷及無辜。沒人養(yǎng)，我養(yǎng)！”
“你養(yǎng)？不中，今天非殺了它不可，我恨死它了。”秀女站了出來，沖木蘭道。
也怪木蘭，自小就不愛和女孩兒玩，多少次秀女找她，她總是一付冷冰冰的面孔，傷透了秀女的心。自此后，倆人心里有了“疙瘩”。今天木蘭執(zhí)意要養(yǎng)“仇人”的娃兒，秀女當(dāng)然不依，二人爭吵起來。
魏震山說話了：“木蘭，一個狼崽子，養(yǎng)它做甚。明天爹爹到東市上給你買個狗娃養(yǎng)。”
“不嘛，我就養(yǎng)它！”木蘭挺著胸脯，語氣強(qiáng)硬。
老歪爺一旁道：“好了好了，別爭了，秀他爹，我看這樣吧，小孩沒常性，就讓木蘭抱去養(yǎng)幾天，等她膩煩了，再由秀女處置，中不中？”
老歪爺在村里德高望重，一言既出，誰還不給面子。秀女爹滿口應(yīng)允，秀女有氣，轉(zhuǎn)身哭著跑去了。
魏震山亦知女兒是一片善心，只是礙著面子，不好幫女兒說話，現(xiàn)在老歪爺說話了，指著女兒向秀女爹道：“嘿嘿，孩兒小，不懂事，惹你家秀兒生氣了，晚幾天，等她玩夠了，我親自給秀女送去。”
就這樣，小木蘭將狼崽抱回了家。每日用羊奶飼喂，精心照料，半年后，竟長得如牛犢子一般，終日和木蘭戲耍，全無了狼性。又經(jīng)木蘭苦心調(diào)教，通了不少人性。
正是：
天道人心不可欺，智謀膽識兩相宜。
村民除夕驚魂夜，少女輕揚(yáng)大蠧旗。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 七 回
普救寺賞花論道
小木蘭語驚四座
隋文帝開皇十六年，朝廷撤郡劃州，梁郡改宋州，置谷熟縣，營廓鎮(zhèn)改屬谷熟縣管轄。是年五月，普救寺在魏震山一班鄉(xiāng)賢殷富的資助下，重修告峻。天門殿，大雄殿，藏經(jīng)樓，座北朝南依次排開，兩廂廊房俱已建齊，諸佛列位，又從馬牧集法華寺請來了空長老前來住持。不多時日，僧侶多達(dá)百人。魏震山又將營廓臺下的 “紫竹庵”重新修復(fù)了，讓白雪嬌做了庵主，白雪嬌自然喜不勝喜。
這年，普救寺藏經(jīng)樓前的半月塘，一池荷花競相怒放，了空長老甚是歡喜，想起施主魏震山，讓小沙彌前往魏莊相請。
魏震山此時剛剛耍了一陣刀槍，神清氣爽，來到書房，讓魏二送上一盞香茗，一邊慢飲，一邊翻開古譜《忘憂集》，正要推演。魏二打外面跑了進(jìn)來，言普救寺了空長老邀請前往觀荷。魏震山多日不去普救寺了，也想順便看看親家白雪嬌。遂回房更衣去了。
魏震山先到紫竹庵，見白雪嬌和木蘭二人正在切磋武藝，忙將了空長老相邀，前往半月塘賞荷一事說了，木蘭只喜得拍手叫好，拉白雪嬌與爹爹一同前往。
不一時，三人來到普救寺門外，了空長老已在此迎候。四人相見，相互施禮，小沙彌頭前帶路。少時，來到藏經(jīng)樓前的半月塘。
“半月塘”因狀若新月而得名，原為修建藏經(jīng)樓時挖土所至，后經(jīng)人因勢改造而成。石條鑲邊，卵石鋪路，四岸植柳，外種槐、桐、楊、竹，并在池中建一涼亭，取“西方蓮池”之意，塘內(nèi)遍植香荷。建好后，了空長老十分得意，親書“半月塘”懸于涼亭之上。兩側(cè)亭柱書有楹聯(lián)，上聯(lián)“月缺月圓自有天定”，下聯(lián)“性惡性善唯獨(dú)佛知”。眾多香客慕名前來，亭前思過，口誦經(jīng)言，意欲在那佛國天界蓮池之中尋得一席之地。
說話間，四人已上了涼亭。四周環(huán)顧，驚喜萬分。有詩為證：
細(xì)柳無力枝先搖，白楊無音風(fēng)唱鳴。
古槐無意蜂蝶鬧，新桐無色紫云依。
修竹無心拂墻動，石榴無果紅霞飛。
再看池中：
更喜水中萍弄影，白云之上魚蝦戲。
出水芙蓉競綻放，紅白綠紫盡詩意。
其中有三朵荷花尤為出眾，冠若蒲團(tuán)大小，莖似面杖粗細(xì)，亭亭玉立，一派高傲之態(tài)富貴之氣。魏震山看了，撫掌贊道：“老夫空活半百，尚不曾見過如此奇妙的荷花。真乃人沾仙氣目自明，花沐佛光亦生奇。奇哉，妙哉！”
小木蘭聞爹爹言，問道：“爹爹，奇在何處？妙在何方？”
魏震山脫口而出：“奇在百年罕見，妙在美不勝收！”
小木蘭笑了笑，又問義母：“您說呢？”
白雪嬌答道：“奇在出污泥而不染，妙在花開佛國蓮池！”
小木蘭又笑了笑，雙手合十，再問了空：“長老高見？”
了空乃得道高僧，博學(xué)多才，面對晚生相問，坦然答道：“奇在三花三色，妙在同時開放。”
小木蘭聞之，滿臉喜氣，言道：“爹爹，義母，長老所言甚是。令晚輩佩服，但小女以為此花另有三奇。”
“噢！”了空怦然心動，口念法語：“阿彌陀佛，請問小施主何為三奇？”
魏震山接道：“小女學(xué)識淺陋，豈敢在長老面前逞能？還望長老不必介意。”
了空道：“三人行必有吾師，豈分男女老幼。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乃知之也。不妨讓小施主說來聽聽。”
小木蘭遂道：“荷花送香六月天，屬天地之造化，此花卻開在五月，乃一奇也！塘為半月，花若星辰，謂之‘眾星捧月’乃二奇也！三花三色，謂之‘經(jīng)、律、論’，佛典三藏，乃三奇也！”言罷，目視長老，似問言之如何？
了空長老為之動容，細(xì)細(xì)地端詳了木蘭，合掌道：“阿彌陀佛，小施主真仙童也！如此妙喻，老衲實(shí)在思之不出，耳目為之一新，阿彌陀佛！”
白雪嬌樂得一把將木蘭攬在懷里。魏震山道：“長老過獎了。小女斗膽在長老面前鼓舌，見笑見笑。”魏震山嘴里如此說，心內(nèi)暗喜道：“早知女兒悟性甚高，不想今日能有如此妙論，實(shí)讓為父臉上有光。”想至此，又道：“長老，老身自覺這異花開放，乃吉祥之兆，寶剎之福。長老何不設(shè)一道場，遍請四方賢達(dá)名士，廣邀八方善男信女，賞花論道，弘揚(yáng)佛法，善結(jié)良緣，教化人生，造就一方凈土！”
了空：“阿彌陀佛，老納亦有此意。怎奈貧僧疏經(jīng)淺道，非但無益于眾生悟性明心，反累奔波之勞，豈非罪過！”
白雪嬌：“阿彌陀佛，高僧過謙了。宋亳二州佛門之內(nèi)，孰不知長老修道精深，佛學(xué)淵博，‘經(jīng)、律、論’三藏通研。但貧僧亦知，道出各門，迎玄達(dá)妙，各有所長。若在此百家爭鳴，互補(bǔ)長短，亦不失一大幸事！”
了空：“善哉善哉！”
魏震山：“如此說來，長老同意了？”
了空：“老納近聞，馬牧集靈古寺來一掛單老尼法號無塵，此人初入大梁開元寺，深修于九華山普恩寺，道行極深，法學(xué)超人。加之其慈悲度世，功德無量，實(shí)乃佛門一代宗師。若邀她前來講釋經(jīng)義，說法論道，啟人慧根，定讓眾生受益匪淺！”
魏震山：“既然如此，后天五月十八正是良辰吉日，長老不如修書一封，派弟子前往靈古寺邀請，不知意下如何？”
長老：“所言極是，請魏施主令其門下廣告四方，招佛門弟子賢達(dá)雅士，屆時前來切磋交流，共勉共勵！”
魏震山：“長老放心，在下自會安排。”
二人言罷，互相施禮，就此告別。
是日，了空長老修書一封，遣一門徒前往靈古寺。魏震山急就佛貼數(shù)張，上書“營廓臺下普救寺，半月塘一池香荷，沐佛國之雨，櫛天界之風(fēng)，于五月綻放，大若蒲團(tuán)，莖如面杖，色狀奇異，清香無比，堪稱一絕。誠請各方佛教弟子賢達(dá)雅士，善男信女，于本月十八日蒞臨賞花論道。屆時將有佛門一代宗師無塵師太說佛講法，指點(diǎn)迷津。望與我佛有緣者勿逾佳期。”遂命魏二等人分赴宋亳兩地張貼。
單說五月十八這天，普救寺香客云集。藏經(jīng)樓前，置案設(shè)坐是為講壇。半月塘涼亭之上，設(shè)桌凳專供觀花賞景，名流坐敘品茗，談詩論賦。香客及善男信女多聚佛堂，盤膝打坐，靜候無塵師太開壇說法。
辰時，鐘鼓齊鳴，編罄響奏，了空長老、白雪嬌庵主率眾僧簇?fù)碇鵁o塵師太參佛開座。眾人紛紛涌至階下，爭睹佛門一代宗師的尊容。但見師太雖年逾六旬，尚容顏紅潤，二目有神，青布僧衣寬松灑脫，領(lǐng)口、袖面、鞋底，白若敷粉，一塵不染。拂塵飄飄，步履輕盈，儼然一派仙風(fēng)道骨。開座儀式之后，又是一陣金鼓齊鳴，管弦高奏，僧眾同吟，而后肅靜。了空請無塵師太談經(jīng)說教，代佛宣化。
無塵師太合掌開講：“佛法平等，天有高下，靈山不遠(yuǎn)，即是心頭?！督饎偨?jīng)》云：無人相，是空色之法；無我相，是空欲之法；無眾生相，是空世之法；無壽者相，是空生死之法。太上清凈經(jīng)曰：內(nèi)見其心，心無其心；外見其形，形無其行；達(dá)觀于物，物無其物。此乃太上教人空心、空身、空世之法也。子絕曰：毋意，毋心，毋我，則與太虛同體，一切俱空，即南無不二法門。夫子溫、良、恭、儉、讓，與四時合共序，乃真阿彌陀佛也。”接著，無塵師太環(huán)視廣眾，又釋解道：“世上的一切都是空虛的，地空，水空，火空，風(fēng)空，四大皆空。無人相，方能無色。無我相，方能無欲。無眾生相，方能無世。無壽者相，方能解脫痛苦。寂滅歸于天界，此乃佛之最高境界。”
無塵講至此，聽眾中有人發(fā)問：“何以至此？”
無塵答道：“人生于世，苦將俱來，苦難眾生流落生死，即使聞得佛法，也罕得一生成就。尤其末度眾生，業(yè)重福薄，愚頑自傲，獄海掙扎，遙無出期。佛陀慈悲，開設(shè)凈土念佛特別法門，接引末世群萌，一生成就。經(jīng)云：末法億億人修行，罕一得道，惟依念佛得度生死！”
無塵講至此，廣眾中又有人發(fā)問：“何以念佛方可得道？”
無塵言道：“念佛法門貴在‘二力’。罪業(yè)凡夫，欲脫生死，完全靠自力，如泥澤拔腿。而念佛法門，自己有愿有行，佛力威神加持，安全無險，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永脫六道苦海，此其一也。念佛法門貴在‘簡易’。下手容易，修持簡單，方便易行，收益最廣，不分罪業(yè)輕重，根性利鈍，上智下愚，文化淺深，不拘形式，不擇時所，行住坐臥，苦樂忙閑，只一句‘阿彌陀佛’，如法持念，決定萬修萬人去，此乃其二也。念佛法門，貴在‘快捷’。一般從初往菩薩修成佛果，尚需三大阿僧祇劫。凡夫俗子，只能望天興嘆了！佛恩難報，開設(shè)凈土，一生成佛。即使聞法較晚，甚至臨終才奮而持念之人，乃至死后中陰界才得迂開示超薦，照可得生凈土。此確系用時少收效快成就大之無上法門。此乃三也！故此，念佛法門乃十方諸佛同贊，千經(jīng)萬論共指，歷代祖師均闡之大法。廣眾有幸得遇，實(shí)千載難逢，切不可當(dāng)面錯過。一旦失去人身，又不知流落到何景它鄉(xiāng)，遭受無量天邊之苦報！”
無塵說過，又視廣眾，廣眾贊道：“師太果真高人，不愧一代宗師！”贊畢，皆合掌念道：“阿彌陀佛！”
此時，坐在師太一旁的白雪嬌一臉的木然，倒是站在身后的小木蘭一臉的嘻笑，正欲發(fā)話，又聽無塵說道：“未生我兮誰為主？即生我兮主我誰？大道不明空費(fèi)力，水中明月自修持。各位施主，請對答如何？”
下面一陣靜寂，無塵扭過臉去，向白雪嬌道：“白庵主能對答否？”
不知白雪嬌正在想些什么，忽聞師太發(fā)問，一時竟不知所問何事。再說了，白雪嬌乃半路出家，實(shí)為躲避官府追殺，終日想著報仇雪恨，哪有心細(xì)研佛法。故此，對佛門之事知之了了。即便聽得所問何事，恐也未必能答得上來，一時無措，窘得滿面紅云。不想小木蘭看出了義母的心思，靈機(jī)一動，上前合掌念道：“阿彌陀佛，此題無須義母對答，小女子可否？”
魏震山在禪座下面呼道：“木蘭，休得無禮！”
無塵抬眼一看，見禪座旁站一女童，雖生得幾分男孩兒相貌，卻透著不凡氣宇，內(nèi)心不禁一驚，笑道：“小施主，請對答。”
木蘭自不顧爹爹喝斥，答道：“未生我兮佛為主，既生我兮心為主，大道若明不費(fèi)力，水中明月好精神。”
無塵又是一驚，想不到小小玩童竟有如此悟性，又道：“水中明月好精神，風(fēng)送波搖萬點(diǎn)星，不盡浮云敝月色，清池里面影沉沉。”
木蘭：“性靜如水慧如月，六欲不生萬念寂，浮云生天空往來，寥寥大虛無掛礙。”
無塵：“龍從火里生，虛從水中生，九葉蓮花上，自度自家人。”
木蘭：“心中煉性龍火出，性中主命虎水生，心花燦燦蓮花開，元神卻是自家人。”
對答至此，無塵暗道：“善哉善哉！想不到這宋亳之地尚有這般奇才，小小年紀(jì)已有如此慧根，真乃佛祖有靈。”笑問：“小施主真乃神童也。敢問尊姓大名，仙居何處？”
木蘭：“小女姓魏，名木蘭，父諱震山。寒舍大魏莊。喏，這是我義母紫竹庵主。”木蘭指了指白雪嬌，又道：“師太，小女子才疏學(xué)淺，愚鈍無知，有幾事不明，可否請教？”
無塵：“小施主只管講來。”
木蘭：“聞《金剛經(jīng)》云，忍辱仙人被歌利王割截身體的故事，恐大家皆耳熟能詳。忍辱仙人沒有絲毫嗔恚心，成佛后還要度他。佛法講得是以德報怨，你以怨對我，我以德報你，對于毀謗、侮辱、陷害自己的人，甚至于殺害自己的人，也沒有絲毫嗔恚心，反而更加慈悲地去愛護(hù)他，幫助他，救度他，做虞舜那樣的人。如此說來，突厥屢屢犯我邊境，占我土地，擄我牛羊，殺我百姓，我們還要慈悲為懷，助紂為虐乎？”
無塵師太聽了，不禁一愣，心想：“此女童真乃年少心大，竟提出如此題目，若以佛法答之，恐觸眾怒，若不以佛法答之，又違門規(guī)。這，這……”一時語塞，面露窘態(tài)。片刻，搪塞道：“阿彌陀佛，十方諸佛菩薩無時無刻不說法，色相，音聲周遍法界，修得圓滿者得聽于大千世界之內(nèi)，何談蠻夷胡狄。阿彌陀佛！”
此時，坐在一旁的了空長老察覺無塵師太的難言之隱，擔(dān)心小木蘭再發(fā)疑難，急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無塵師太方才講經(jīng)論道，精辟入理，解疑釋惑，無不細(xì)微，實(shí)乃眾生之大幸，怎奈師太年事已高，法門事重，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眾遂散去。
木蘭怏怏不樂，噘著小嘴，在白雪嬌面前撒氣：“義母，她所答并非女兒所問，你道為何？”
白雪嬌正要回答，魏震山已至近前，哈哈笑道：“女兒所提問題正是爹爹要問的。無塵師太定有難言之隱，不便回答就是了。女兒不必細(xì)問，隨義母去吧。”
木蘭方才歡喜，拉起白雪嬌的手，辭別了了空法師、無塵師太，回紫竹庵去了。
無塵目視良久，扼腕而嘆：“汝雖百世奇女，奈與我佛無緣，惜哉！”
自此，普救寺無塵說法，小木蘭奇語妙論，在宋亳二地傳為佳話。
正是：
義薄云天即圣賢，恩仇兩忘理難全。
安能總立是非外，拋卻私情半入禪。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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