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孔老夫子,人們就會想到他設杏壇辦學校, “有教無類”;想到他著《春秋》,行《孝經(jīng)》;想到他博覽群書,修編《六藝》;想到他遍訪諸侯,推行仁政德治等偉大功績。
其實,除此之外,孔老夫子還是古往今來天下第一樂壇高手。不但吹拉彈唱樣樣行,還建立了曠古爍今的音樂學說。對此,知的和說的人較前面知的說的人就少多了。而孔老夫子在音樂方面的建樹,卻比前面那些被人津津樂道的功績還要大呢。
孔老夫子一生研究的眾多課題中,音樂花的時間最多,對詞、舞、曲這古代音樂三大部,傾注了一生的精力學習研究,也為孔老夫子一生所熱愛??桌戏蜃訌浟糁H,尚遣弟子子貢為他操琴彈奏,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孔老夫子還在輕輕歌唱,是和著弟子悠悠的琴聲瞌然辭世的。
孔老夫子一生寫了數(shù)不清的樂章,還有很多關于音樂的精辟見解,對中國對世界的影響都很大??梢哉f,孔老夫子用他那纖纖而巨大的手指,強有力地撥出了穿越古今的音符,奏響了永不消失的旋律,給后世留下了一筆豐厚的音樂財富。
一、在對待音樂藝術的態(tài)度上,孔老夫子認為音樂藝術是一個浩瀚的知識領域和實踐領域,需要付諸長期不懈的勤學苦練。孔老夫子一生都在用他不懈的親身實踐闡釋這個道理。他不但熱愛音樂,而且稟賦極高,是為少年時期的孔老夫子就是家鄉(xiāng)曲阜城享有盛譽的樂壇高手,是管觸唇能吹,是弦及指能奏。公元前523年,29歲的孔老夫子其音樂才華已是出類拔萃,但他還深感自己只有一只腳進了音樂大廳,另一只腳還在門外面?!爸疄橹恢獮椴恢?,是知也”。為此,他專程拜請魯國樂師師襄子學習音樂,以提高自己的演奏水平和理論造詣。
孔老夫子習樂,特別注重領會樂曲蘊含的精義,使演奏準確表達樂章的思想內(nèi)涵。師襄子處于愛才之心,給孔老夫子講授了自己一生音樂實踐的體會,孔老夫子受益匪淺;繼而又給孔老夫子演奏了自己演奏幾十年的看家樂章《文王操》?!段耐醪佟吩诋敃r是很難演奏的高雅樂章,很多人窮其一輩子的精力也沒能掌握其要領??桌戏蜃勇犃藥熛遄映錾袢牖难葑?,立即“樂不思蜀”,懇請習練得允后,便在師襄子后軒練琴。這一練,就是十天不曾出門。十天之后,孔老夫子彈奏的《文王操》,其志趣神韻連師襄子也聽得如醉如癡,自嘆弗如。而孔老夫子在彈奏過程中,隨曲神交,漸入化境,溫柔敦厚的文王仿佛就在自己眼前。
孔老夫子聞《韶》,三月不知肉味,這是千百年來膾炙人口的軼事,講的也是孔老夫子癡迷學樂的故事。其時孔老夫子出使齊國,不經(jīng)意間聽到了齊太師奏《韶》樂,美麗悠揚的樂章立即把孔老夫子吸引住了。于是,孔老夫子躬身請求習練。而這一練就是閉門三月,寢食皆忘。三個月的習樂期間,子路天天以上好的鮮肉、鮮菜,佐以姜、醬精烹細燴,精心飼候夫子的飲食。而等到孔老夫子三個月的時間練成《韶》樂時,孔老夫子卻高興而又不無遺憾地對子路說:“仲由呀,為師習樂又上了新臺階!你快去買些牛肉來犒勞為師吧,為師三個月不曾嘗到肉味了?!笔聦嵣?,孔老夫子餐餐都沒有離過肉呢。由此可見,孔老夫子習樂的專心程度和音樂對孔老夫子的感染力。
對于各種樂器的淵源,孔老夫子也是如數(shù)家珍。一次,弟子曾皙在鼓瑟時忽有所思而不得其解,便問孔老夫子:“夫子,這瑟為何25弦呀?”孔老夫子回答道:“瑟本伏羲氏所造,原50弦,至黃帝時,命素女鼓瑟,曲甚哀傷,帝乃破其半,是為今日之瑟25弦?!笨桌戏蜃右簧疾ú幌?,經(jīng)常如喪家之犬,但無論如何落泊,所到之處,都要向當?shù)氐囊魳啡苏埥桃魳?。他常說:“三人行,必有我?guī)??!边@個“師”。廣眾博采,融會貫通,成就了孔老夫子這個音樂大家。
二、在音樂創(chuàng)作上,應堅持“歌自心出”和音樂的真、善、美。這是孔老夫子從不動搖的創(chuàng)作原則。而立之年的孔老夫子在周都求學時,就與周都樂師萇弘談論過這方面的話題:“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形于外,故形于聲;聲成文,謂之音?!庇值溃骸皹氛撸蟪烧咭?。唯樂不可為偽,盡善盡美矣?!被字甑目桌戏蜃樱陔x衛(wèi)奔陳途中,途經(jīng)衛(wèi)國匡城時被匡人誤認為是當年搶劫匡城的大盜陽貨??锶肆x憤填膺,把孔老夫子師生團團圍住,欲生擒而食其肉寢其皮方解舊恨。而這一切只因孔老夫子外貌酷似陽貨。為釋群疑,孔老夫子彈劍高歌,以示自己不是陽貨。正欲彈唱,忽然止住,對身旁的弟子問道:“歌自何出?”子貢答道:“歌自心出?!弊迂暤幕卮?,得到了孔老夫子的肯定。歌自心出,在孔老夫子眼里,只有心靈之作才有感染力,美的作品才能匡正人心。《韶》樂和《武》樂雖然風格各異,《韶》意境優(yōu)美,節(jié)奏悠揚,《武》歌意晦澀,意境含蓄,但都能為后世推崇,感化后人,是因為它們都是心靈之作,表現(xiàn)了對正義和光明的執(zhí)著追求和百折不撓克服困難的精神,只是闡述的環(huán)境不同,過程不同罷了。
對于淫穢的靡靡之音,孔老夫子深惡痛絕,一定要堅決給予迎頭痛擊。在孔老夫子那里,是決不會容忍音樂的尊嚴與美麗受玷污的。公元前500年,孔老夫子隨魯定公于夾谷會盟齊景公。齊太宰黎鋤使樂工獻《載驅(qū)》,意在侮辱魯國君臣。《載驅(qū)》的內(nèi)容是講的齊景公的先祖諸兒與其妹文姜的亂倫羞事,淫穢下流不堪??桌戏蜃右宦牐豢啥?,顧不上君臣禮節(jié)和齊國的強權(quán),冒著招致殺頭之禍的危險,急令隨從盡斬樂工以潔視聽。
孔老夫子一生堅持、維護和發(fā)揚真、善、美的音樂思想,在他晚年修編《詩》的過程中,都是以此為修編綱要??桌戏蜃右郧暗摹对姟罚橇鱾饔谏鐣囊恍┝闵o序的抄本和口傳,精華與糟粕并存。是孔老夫子組織弟子們按自己的修編綱要,去其脫離實際的和迷信的成份,恢復事實真相,刪增篇幅,進行文字深加工處理和內(nèi)容的歸納整理工作,才有了后人熟知的《詩》“六藝”。即風、雅、頌、賦、比、興。風、雅、頌是詩的結(jié)構(gòu)。風是民俗風情,雅是貴族生活,頌是廟堂頌歌。賦、比、興是詩的寫作手法。賦為直敘,比是比喻,興是聯(lián)想。這樣一來,把零散無序的《詩》變成了長流于世的文化瑰寶,真切地反映了我國古代的人文美、自然美和世俗風情的淳樸美。同時,《詩》中的每一首詩,又都是古樂中意境優(yōu)美的樂詞。
三、在對待他人音樂成果的態(tài)度上,孔老夫子認為應持發(fā)展的觀點,合理“揚棄”,批判地繼承。在社會禮教方面的孔老夫子是一個復古主義者,曾一度告誡世人和自己:“悠悠萬事,唯此為大,克已復禮?!币恍南氚焉鐣Y教拉回到600多年前的周文王時代去(主要原因是孔老夫子對當時社會禮樂崩潰感到極其失望)。而對待音樂,他的態(tài)度卻截然不同??桌戏蜃有蘧帯对姟返闹笇枷?,更是很好的明證。他還把《關雎》這首古中國流傳下來的,并不為當時社會崇尚的樂詞放在《詩》之首,就是對描寫人類純真情愛詩篇的一種褒獎。他還引用“茍日新,又日新,日日新”這句刻在商湯盤子上的話來闡述音樂藝術要不斷地創(chuàng)新的道理,就像瓷盤這樣的器皿要天天洗刷一樣,才能光亮常新。
孔老夫子改編八佾舞,正是孔老夫子音樂發(fā)展觀的行動。公元前517年,35歲的孔老夫子受魯昭公之托,主持魯昭公祭祖大典。這是當時魯國政治生活的一件大事。祭祖的主要方式是跳八佾舞。八佾舞是周天子祭祖時用的規(guī)格最高的舞蹈,從周天子時代流傳下來,當時可謂是“樂”中金科玉律。而孔老夫子看來,八佾舞也有明顯的不足。于是,便大膽著手改編??桌戏蜃硬坏薷牧税速璧某~,也修改了八佾舞的曲譜和舞蹈動作,又跟舞隊和樂隊講解八佾舞的精義,組織排練,直至舞與音,形與曲完美一致。昭公祭祖的那一天,孔老夫子指揮的八佾舞就像太陽一樣肅穆,薰風一樣溫柔,月光一樣明朗,春雨一樣滋潤。把周文、武王的神威、仁慈、廉潔和德澤淋漓盡致地體現(xiàn)出來,使魯昭公的祭祖大典盛況空前,民眾大開眼界和深受教育。
也正是在孔老夫子的倡導和帶動下,才有我國古代音樂的巨大發(fā)展??梢钥闯觯桌戏蜃訉Υ叭撕退说囊魳烦晒?,始終堅持消化吸收,使之適時有用的原則,這也是中華文明之所以綿延不絕,源遠流長的重要原因。由此也給后人提供了永恒的啟示。
四、在音樂的功效上,孔老夫子認為音樂是教化的重要手段。音樂的教化作用,倍受孔老夫子推崇??桌戏蜃硬毁澩献印拔迳钊搜勖ぃ逡羰谷硕@”的思想。他認為,前賢發(fā)明音樂,其目的就是為了教化民眾,化性起偽。他研究五弦琴時被炎帝神農(nóng)氏的聰明才智和良苦用心驚嘆不已:琴木用桐木制作。桐木屬陽,有靈性,能知閏年——不閏年生12個葉,遇到閏年生13個葉。它還知秋,每到立秋這一天,樹葉必落。琴面圓,象征天,琴底方,象征地;前寬后窄,象征尊卑;身長三尺六寸,象征一年三百六十日;寬六寸,象征六合;五弦象征金、木、水、火、土。大弦為君,小弦為臣,發(fā)音不同。琴唇名龍唇,足為龍鳳足,背稱仙人,腰稱美女。越長者為龍池,短者叫鳳沼……完全是用來啟發(fā)靈性,明辨哲理,禁止淫邪,匡正人心矣!一把小小的琴,便把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道理闡釋得如此明了,著實令孔老夫子大吃一驚和酣暢淋漓。由此也進一步強化了孔老夫子以音施教,化民成俗的使命意識。
在孔老夫子杏壇教學的課程里,音樂是弟子的必修課。就連手指粗大,操槍弄劍的子路也學會了琴瑟,變成了文武雙全的“士”??桌戏蜃映Vv:“琴瑟之聲和悅,頗具君子之美德,其可幫人防御邪僻。經(jīng)常鼓瑟彈琴,可達到修身養(yǎng)性,重返天真之效果?!Y別異,樂和同’,禮使人區(qū)別開來,互相尊重,使社會有序,樂之最大功效乃使人和同親近;禮是外在的,樂是內(nèi)在的?!d于詩,立于禮,成于樂?!彼J為,樂對社會的教化作用非常巨大。改變社會風氣,音樂是最好的手段??桌戏蜃拥慕?jīng)典著作《孝經(jīng)》中的名句“移風易俗,莫過于樂”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孔老夫子一生熱愛音樂,就是為了使音樂更好地教化天下眾生,同時,自己也從中得到修煉。公元前489年,63的孔老夫子被陳國軍隊困于幽谷,在極端困厄中依然操琴歌唱,感召身旁的弟子,并深有感觸地說:“君子好樂為無驕,小人好樂為無懼”,磨礪弟子們的意志和沉著應付時局的斗志。對于眾多登門拜謁的請教者,遇有語言難以解釋的問題,孔老夫子也以音樂對之予以啟迪。
孔老夫子投奔衛(wèi)國期間,衛(wèi)國名臣蘧伯玉請教孔老夫子殺不殺彌子瑕的問題。彌子瑕是衛(wèi)靈公寵妃南子的姘夫,又是太子蒯聵的眼中釘。南子夫人和太子都是當時衛(wèi)國的鐵腕人物,蘧伯玉夾在狹縫中左右為難,不知所措,只好請教孔老夫子??桌戏蜃訉Υ瞬⒉恢苯幼鞔?,操起琴來為蘧伯玉彈起了古曲,蘧伯玉聽后,茅塞頓開,第二天便請示下朝巡視去了,有效地躲避了惹禍上身。
孔老夫子以樂教人,誨人不倦,讓人循天道、養(yǎng)心性、發(fā)善心、知規(guī)律,明事理,遠離和規(guī)避禍患??桌戏蜃訛橹畠A注了畢生的心血,直到晚年,在浩繁的《六藝》修編、撰寫的超負荷工作中,還為《詩》中的305首詩首首都譜了曲。可惜這些曲譜均已經(jīng)丟失在了歲月的長河中,找不到了。
五、在音樂的傳播上,孔老夫子認為,音樂與政治相通,反映社會的風貌,時代的興衰。一切音樂都產(chǎn)生于人的內(nèi)心。情感在心中激蕩,便通過聲音表現(xiàn)出來。聲音組合成條理,就叫做音樂。所以,太平盛世的音樂必定安樂,政治便以修明和美;禍亂之世音樂必然怨恨,政治必然苛暴;亡衰之世的音樂必定悲怨,生民也困苦不堪。西漢禮學家戴圣編著《禮記·樂記》時就充分吸收了孔老夫子音樂與政治相通的觀點??桌戏蜃诱f:“苛政猛如虎。”意思是講老虎雖惡,畢竟只傷幾個人,若政治腐敗,則所有的百姓都要遭殃,社會上也就不可能有祥和之音。對音樂與政治相通的精辟論述,我國歷史上,孔老夫子是第一人。由此啟發(fā)后人,要善于從音樂的傳播上明察社會政治,懂得政治與音樂的關系。國家要達到歌舞升平的繁榮之氣象,則必須修明政治,懲治腐敗;同時,音樂又要積極為政治服務,積極履行匡正祛邪,化性起偽的職能,促進國家的安定,社會的祥和,人心的純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