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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白帝城托孤
孔明安居平五路
卻說章武二年夏六月,東吳陸遜在猇亭、彝陵大破蜀兵,劉備狼狽逃回白帝城,趙云領(lǐng)兵據(jù)守。忽然馬良趕到,看到大軍已經(jīng)戰(zhàn)敗,懊悔不及,把諸葛亮的話奏報給劉備。劉備嘆道:“朕早聽了丞相的話,怎會有今日之?dāng)?!現(xiàn)在還有什么面目再回成都去見群臣!”于是傳旨在白帝城駐扎,將館驛改名為永安宮。
有人報告馮習(xí)、張南、傅彤,程畿、沙摩柯等全部戰(zhàn)死在疆場,劉備傷感不已。又有近臣奏稱:“黃權(quán)領(lǐng)著江北之兵降魏去了,陛下可將他的家屬送到有司問罪?!眲湔f:“黃權(quán)被吳兵隔斷在長江北岸,想退回沒有路,不得已才降魏。這是朕對不起黃權(quán),不是黃權(quán)對不起朕,為什么要問罪其家屬?”仍然按照原來標準供給祿米。
卻說黃權(quán)降魏后,眾將領(lǐng)著去見曹丕。曹丕問:“你今天前來歸降朕,是效法當(dāng)年的陳平、韓信嗎?”黃權(quán)哭著奏報:“臣我受蜀帝之恩,待遇優(yōu)厚,命我在江北總督諸軍,被陸遜絕斷。臣我歸蜀無路,降吳不行,所以才前來投奔陛下。敗軍之將免死為幸,怎么敢追慕那些杰出的古人!”曹丕大喜,加拜黃權(quán)為鎮(zhèn)南將軍,黃權(quán)堅決不受。忽然有近臣奏報:“有細作從蜀中而來,說蜀主將黃權(quán)家屬全部誅戮了?!秉S權(quán)說:“臣和蜀主推誠相信,他知臣本心,肯定不會殺臣的家小。”曹丕十分欣賞黃權(quán)所說。后人有詩贊黃權(quán)曰:
“降吳不可卻降曹,忠義安能事兩朝?堪嘆黃權(quán)惜一死,紫陽書法不輕饒。”
曹丕問賈詡:“朕我想一統(tǒng)天下,是先攻取蜀,還是先攻取吳?”賈詡說:“劉備雄才,更加上諸葛亮善于治理國家。東吳孫權(quán)能識虛實,陸遜現(xiàn)在屯兵在險要之處,隔江泛湖,很難短期之內(nèi)圖謀。依照臣我觀察,我們現(xiàn)在諸將都不是孫權(quán)、劉備的敵手。雖然陛下以天威臨敵,也沒有取勝的絕對把握。只能相持后,以等待兩國有變?!辈茇дf:“朕我已經(jīng)派遣三路大兵伐吳,怎么能有不勝之理?”尚書劉曄說:“近日東吳陸遜新攻破蜀兵七十萬,上下齊心,加上有江湖之險,不能速勝。陸遜多智謀,必定有所準備?!辈茇枺骸澳阋郧皹O力勸朕伐吳,現(xiàn)在又來諫阻,這是為什么?”劉曄說:“形勢已經(jīng)大不相同了。當(dāng)時東吳屢次敗于蜀,其勢力受挫,所以我們可以出兵攻擊?,F(xiàn)在東吳已經(jīng)全勝,銳氣百倍,不能攻擊?!辈茇дf:“朕意已決,你們就不要再討論了。”曹丕親統(tǒng)御林軍前往接應(yīng)三路兵馬。早有哨馬報告說東吳早已有了準備:呂范領(lǐng)兵敵住了曹休,諸葛瑾領(lǐng)兵在南郡敵住了曹真,朱桓領(lǐng)兵在濡須口敵住了曹仁。劉曄說:“既然東吳有了準備,再去恐怕會吃虧?!辈茇Р宦?,領(lǐng)兵而去。
卻說吳將朱桓,這時才二十七歲,極有膽略,孫權(quán)十分喜愛。這時在濡須口督軍,聽說曹仁領(lǐng)大軍去攻取羨溪,朱桓調(diào)撥全軍主力前去守衛(wèi)羨溪,只留下五千騎兵守城。忽然有人報告曹仁令大將常雕和諸葛虔、王雙,領(lǐng)著五萬精兵飛奔濡須口而來,眾軍士都有懼色。朱桓按劍說道:“勝負在將,不在兵之多寡。兵法云:‘客兵倍而主兵半者,主兵尚能勝于客兵。’現(xiàn)在曹仁跋涉千里,人馬疲困,我和你們共據(jù)高城,南臨大江,北背山險,以逸待勞,以主制客,這就是百戰(zhàn)百勝之勢。就是那曹丕親自來到,也不用擔(dān)憂,何況是曹仁等人!”于是傳令,命令眾軍士偃旗息鼓,只假裝擺出沒有人防守的狀況。
且說魏將先鋒常雕,領(lǐng)精兵來取濡須口,遙望城上沒有任何軍馬。常雕催動軍兵急行,離城不遠時一聲炮響,旌旗齊豎。朱桓橫刀飛馬而出,直取常雕。戰(zhàn)不到三個回合,常雕被朱桓一刀斬于馬下。吳兵乘勢沖殺一陣,魏兵大敗,死傷無數(shù)。朱桓大勝,得了無數(shù)旌旗軍器戰(zhàn)馬。曹仁領(lǐng)兵隨后趕到,卻被吳軍從羨溪殺出。曹仁大敗退回,回去報告魏主,細奏大敗的戰(zhàn)事,曹丕大驚。
正商議之間,忽然探馬報告:“曹真、夏侯尚包圍了南郡,被陸遜和諸葛瑾內(nèi)外夾攻,大敗而回?!痹捯粑绰?,忽然探馬又來報告:“曹休也被呂范殺敗?!辈茇犝f三路兵敗,于是喟然嘆道:“朕不聽賈詡、劉曄的話,果然有這次大?。 边@時正是夏天,瘟疫流行,馬步軍十人死亡六七,曹丕于是領(lǐng)大軍回師洛陽,吳、魏從此不和。
卻說劉備在永安宮染病不起,漸漸沉重。到了章武三年夏四日,劉備自知病入膏肓,又痛哭關(guān)羽、張飛兩位兄弟,病情更重。劉備很厭煩周圍服侍的人,把他們?nèi)亢韧?,獨自臥在龍榻上。忽然間陰風(fēng)驟起,將燈吹搖,滅了后不點又亮,只見燈影之下有兩人站立。劉備怒道:“朕我心緒不寧,讓你們?nèi)纪讼?,為什么又進來!”喝斥后兩人也不退出。
劉備起床察看,看到上首是關(guān)羽,下首是張飛。劉備大驚問:“兩們兄弟原來全都健在?”關(guān)羽嘆道:“臣我們兩個不是活人,都是鬼魂,哥哥和我們兄弟相聚不遠了?!眲涑蹲扇舜罂?。忽然間驚醒,兩個兄弟全都不見。劉備立即召喚侍從詢問,這時正是三更。劉備嘆道:“朕我將不久于人世!”趕緊派使臣前往成都,請來丞相諸葛亮和尚書令李嚴等人,連夜來永安宮聽受遺命。
諸葛亮等和劉備次子魯王劉永、梁王劉理,到永安宮面見劉備,留下太子劉禪守衛(wèi)成都。且說諸葛亮來到永安宮中,看到劉備病危,慌忙拜伏在龍榻之下。劉備傳旨,請諸葛亮坐在龍榻旁邊,撫著諸葛亮的背說:“朕自從得遇丞相輔佐后,幸運成就帝業(yè)。只是我智識淺陋,不采納丞相忠言,自取其敗。我悔恨成疾,死在旦夕。我的兒子孱弱,不得不把大事相囑托?!闭f完后淚流滿面。諸葛亮也流淚說道:“愿陛下善保龍體,以成就天下所望!”劉備用眼光掃視周圍,看到馬良的兄弟馬謖在旁邊,劉備命令他暫且退出。
馬謖退出,劉備問諸葛亮:“丞相看馬謖才干怎樣?”諸葛亮說:“這人確實是當(dāng)世英才?!眲湔f:“不對啊丞相。朕觀察這個人言過其實,不能重用,請丞相再多多考察?!狈愿篮?,傳旨召諸臣進入殿中,取來紙筆寫下遺詔,遞給諸葛亮嘆道:“朕我不大喜歡讀書,只能粗知大略。圣人云:‘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朕本來和想大家一起同滅曹賊,共扶漢室,不幸中道離別。煩請丞相將這份遺詔交給太子劉禪,讓他知道我說的不是尋常話語。凡事希望丞相當(dāng)面教導(dǎo)他!”諸葛亮等哭拜在地說:“愿陛下將息龍體!臣等愿意效犬馬之勞,以報答陛下知遇之恩?!?div style="height:15px;">
劉備命令內(nèi)侍扶起諸葛亮,一手掩淚,一手拉著他手說:“朕我要死了,還有心腹之話相告!”諸葛亮問:“有什么圣諭?”劉備哭道:“你的才干十倍于曹丕,必定能夠安邦定國,終成大事。如果我的兒子可以輔佐就輔佐;如果他才干不濟,你自己可為成都之主。”諸葛亮聽完后汗流遍體,手足失措,哭拜在地說:“臣我怎敢不竭股肱之力,盡忠貞之節(jié),繼之以死!”說完后叩頭流血。劉備又請諸葛亮坐到榻上,喚來魯王劉永、梁王劉理到近前吩咐說:“你們兩個要記下朕的話:朕我身亡之后,你們兄弟三人都要象對父親那樣來對待丞相,不能有絲毫怠慢?!?div style="height:15px;">
說完后,命令兩位皇子同拜諸葛亮。拜完后,諸葛亮說:“臣雖然肝腦涂地,也不能報答主公知遇之恩!”劉備對眾官員說:“朕我已經(jīng)托孤于丞相,命令我的兒子象父親樣對待丞相。你們都不許怠慢,不要讓我在九泉之下失望?!庇謬诟磊w云說:“朕和你在患難中相遇,相伴到了現(xiàn)在幾十年,不想在這里分別。你要想念和朕的交情,早晚看護好我的孩子們,也不要辜負了我的囑托?!壁w云哭拜道:“臣我怎敢不效犬馬之勞!”劉備又對眾官說:“其他眾官員,朕我不能一一囑咐,愿眾卿盡職盡職?!闭f完后駕崩,一代梟雄劉備在仇恨、郁悶和遺憾中走到了生命盡頭,享年六十二歲。這時是章武三年(公元223年)夏四月二十四日。后來杜甫有詩嘆曰:
“蜀主窺吳向三峽,崩年亦在永安宮。翠華想像空山外,玉殿虛無野寺中。古廟杉松巢水鶴,歲時伏臘走村翁。武侯祠屋長鄰近,一體君臣祭祀同?!?div style="height:15p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