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北京奧運會召開。
中國以一種前無古人后未必有來者的盛世之姿將中國文化呈現(xiàn)在世界面前。
“功夫”,作為中國文化元素之一自然也展示于奧運會開幕式元素中。
同年美國人評《太極張三豐》為電影史上最偉大的19部功夫片之一,不過這則新聞被迅速淹沒在鋪天蓋地的奧運熱潮里。
畢竟當時距離這部電影在香港地區(qū)上映已經(jīng)過去了十五年。
作為一部經(jīng)典的功夫片,《太極張三豐》拍攝于香港電影集中爆發(fā)的鼎盛之時,也身處于神仙打架的時代,當時功夫片的代表人物成龍在當年奠定了“沒有人可以在家具城里打敗我”的形象,作為喜劇功夫的“對立面”,李連杰則形成了“來一萬個打一萬個”的性格。兩種不同的動作風格留給華人乃至世界觀眾極深刻的印象。
同時作為香港回歸前的兩地漸融之時,在北京取景拍完了《黃飛鴻之獅王爭霸》后,香港影人繼續(xù)開展與內(nèi)陸同行的合作,正東制作有限公司攜手中國電影合作制片公司再度發(fā)力功夫題材,于1995年拍攝了這部講述一代傳奇人物張三豐的故事。
張三豐,中國“野史”中的奇人,最早為大多數(shù)人所知的是金庸先生在《神雕俠侶》和《倚天屠龍記》中的人物出場,相傳其人百歲之后羽化成仙,至于“太極拳”或武當一派的武學傳承究竟是否是本人所創(chuàng),目前依然存在爭議。
不過在電影中,人物出身依然遵循了武俠小說的背景:
張三豐,少林寺出身。
影片開始和結尾都以主題曲《隨緣》作為背景音樂,作曲是胡偉立先生,填詞是林夕,風格與主題一致,一聲“刀光劍影不是我門派,天空海闊才是我風采……”簡單粗暴地表達了主題思想,也貼身為主角張君寶(李連杰 飾)做了人物勾勒——
我本想大事化了,怎奈你非要逼我撕咬。
既然退無可退,讓我們一起江湖終了。
在《隨緣》的歌聲中,兩位主角登場:
自幼在少林寺習武的張君寶和董天寶(錢小豪 飾)在師父覺遠(劉洵 飾)的關愛下成長,兩個人打小性格迥異,君寶老實,天寶機巧,君寶喜歡息事寧人,天寶則愛處處爭先。
二人武功水平相當,卻在成人后經(jīng)歷了少林寺內(nèi)部的“職場碾軋”時大鬧少林,覺遠師父只得令二人速速下山逃離少林,開始了一場“宗師是怎么煉成的”傳奇故事。
在當年港產(chǎn)電影中,雙男主的設定結果大多是正邪之爭,《太極張三豐》也未能免俗,涉世之初的兩人在市集(在音樂網(wǎng)站上搜“市集”有驚喜,這是胡偉立先生的另一首經(jīng)典作品)中賣藝,官府來人糾結:
“誰讓你們擺攤賣藝的?交錢了沒?”
君寶正要爭辯,天寶攔住了他,與大人討巧賣乖了一番,大人嗔怒:
“你這人油嘴滑舌,其實該打?!?/span>
天寶臉上神色轉換,便大喜道:
“謝大人賜打!”
然后對著自己一頓拳腳輸出,把君寶看傻了。
這一段在影片中預示著二人最終的分道揚鑣。不過在此之前,兩個人依然情同手足,并在客棧中邂逅了另外一位女主——秋雪(楊紫瓊 飾)。
我認為這是楊紫瓊在歷次作品中出現(xiàn)的最浪漫的場景:
琵琶聲起,美人垂淚,講了一處千里追尋負心人的凄婉。
導演袁和平以少見的特寫鏡頭和近乎奢侈的擺拍將楊紫瓊的美留在了這部光影中,于是我想影視文學與現(xiàn)實相比,區(qū)分大概如我在文字中描寫女性之美可能是——
伊人獨坐撫琵琶,喚不盡聲聲相思聲聲恨。
而現(xiàn)實中我看到這樣的人物只會喊一聲:
臥槽!這娘兒們攢勁!
所以現(xiàn)實終究是殘忍的,因為一曲唱罷,還未等眾人回過神來,負心人真的出現(xiàn)了。
他再出現(xiàn)時已是官身,無非還是一部鳳凰男逆襲的惡俗,更惡俗的是負心漢的老婆是當朝大太監(jiān)的妹妹(劉紅梅 飾),1993年的劉紅梅老師還不曾是孫紅雷的老師,也不是《功夫皇帝方世玉》中凄苦的俠女,更不是央視版《水滸傳》里蔣門神的渾家,她飾演的這位角色連名字都沒有,但依然凌厲得很。
凌厲到讓張君寶和董天寶都看不下去了,仗義出手阻止了這對男女持續(xù)凌辱秋雪。
與此同時出現(xiàn)的另一位女性小冬瓜(袁潔瑩 飾)也加入了“反家暴”陣營,眾人齊心打跑了為非作歹的反派,在閑時尋常的飯桌上,四個男女情竇初開,小冬瓜給天寶夾了菜,天寶愣了一下低頭猛扒米飯。
這種短暫的溫馨后,兩位男主也走到了友誼的盡頭——
“我想好了,我不想一輩子默默無聞,我要投軍?!?/span>
天寶說。
“好,我支持你?!?/span>
君寶道。
這邊君寶繼續(xù)過著和眾人在客棧中普通的日子,天寶則在軍營中爭功心切痛毆同僚,導致鋒芒太露被上官雪藏。在一次官軍尋常霸凌中,他看到君寶等人怒殺了官兵便做出了人生的取舍:
對不住了,兄弟,借你的人頭一用。
不過畢竟是自幼長大的伙伴,串通官軍埋伏擊殺眾人的天寶還是放過了逃生而去的君寶和秋雪等人,只是擒住了小冬瓜,在帳篷中對她說:
“我喜歡你,跟我在一起吧,我會有出息的。”
這時上官進來,帶來了榮華富貴的可能,也帶給他一句話:
“要女人?還是要位子?”
君寶想了想便抬手轟殺了小冬瓜……
這一次,再無回頭路。
劫后余生的君寶遭遇了手足相殘變得癡傻,同行的凌道人調(diào)侃他“一天瘋三次,干脆就叫三瘋好了……”
而這個張“三瘋”,只在一次皮球掉入水缸中的觀察里漸漸掌握了武學的另一番奧秘。
區(qū)別于少林寺里武僧提倡的“要想練上乘武功必須先把自己的身體變得如鋼似鐵”,于水和風中,一種流傳于后世的武學被他悟了出來,這便是——
太極
“我這個講究的是化勁,四兩撥千斤,二百多斤的大力士……”
天寶有沒有二百多斤不知道,但他那日的確使出了一招千斤墜被君寶化解。這場正邪對戰(zhàn)堪稱功夫片的經(jīng)典,一剛一柔,一正一邪,在李連杰和錢小豪的拳來腳往中煞是精彩。
當然,最后邪不壓正是必然,只是當君寶還想放過他時,周圍的軍士呼喊起來:
“他只想著加官晉爵,從來不拿我們當人看,殺了他!”
絕望的天寶不待君寶猶豫發(fā)起了反擊,這一次,他終于被一招化勁推了出去,掉落在長矛之上。
影片結尾,軍士們紛紛放下武器,讓出條路,讓這位武學傳奇離開繼續(xù)存在于其他傳說中。
在秋雪的目送下,君寶策馬而去。女人眼中帶著莫名的笑意說:
“再見了,張君寶?!?/span>
后來,同樣的《隨緣》,身著道袍的張君寶變成了“張三豐”,太極,也流傳了下來……
在李連杰主演的功夫片中,有一些反派值得品味,比如《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里的“東方不敗”癡迷于權力,不惜揮刀自宮。
比如《黃飛鴻》里的“鐵布衫嚴振東”,北派武人一口山東話非但不可恨,甚至在一聲“俺們的武功終究敵不過洋槍”的悲憤中死去讓人淚目。
比如《太極張三豐》里的董天寶,如今我記憶更多的不是他如何喪心病狂地操練士兵,無視他們的生死和身體承受能力,更不是他如何叫囂要打敗張君寶,而是作為自幼好強不服的他,一路長大一路被人碾軋,從少林寺開始被碾軋,流落民間被輕視,從軍后被排擠,唯一留給他的溫柔除了師父如父親般的無奈,可能就是那天傍晚大家一起坐在桌上吃飯時,心愛的女孩給他夾了一口菜吧。
在當年的香港功夫片,或者說李連杰的電影中,這樣的略帶溫度的反派很難得。
以至于當他落地慘死時,似乎一切理所應當,又讓人扼腕。
甚至作為一代宗師的“陪練”,他的意義似乎就是為了證明光明的存在。
可當他還在少林時比武,明明對手耍陰拿石灰粉潑他,他在雙目暫時失明的情況下依然力挫對手,別人依舊判他輸了,因為他“心無慈悲”,君寶過來為他不平:
“師叔,情況是這樣的……”
他大怒一聲:
“你瞎啦!沒看見他拿石灰灑我眼嗎?!”
師叔(于海 飾)也怒了:
“放肆!你敢這么對長輩說話?!”
隨后少林武僧出手,在這個故事里不但成了正義的笑話,也促使一個惡魔漸漸醞釀誕生……
慈悲?
只有歪風壞菩薩,而已。
不過故事終究是故事,天寶也只是君寶成長的練手石。
太極卻真實地流傳了下來。
后來的太極,或“傳武”一直備受爭議,讓這種傳統(tǒng)文化沖上熱搜的并不是黃飛鴻或霍元甲,而是幾個可能大家早已耳熟能詳?shù)娜宋铮?/span>
閆芳、雷雷和馬保國。
在那個香港影人勾勒的武林中,張君寶憨厚地說:
“武術?那是強身健體的根本,習武不是為了比誰狠,也不是為了斂財騙人,一山還比一山高,你怎么知道別人不如你?你又怎么知道你家的功夫就一定是殺人技?萬一……萬一……萬一這不過是個神話呢?”
同樣的理念,在后來李連杰與錢小豪的另一部《精武英雄》中也有體現(xiàn)。
因此,《太極張三豐》講述了一個被迫成為宗師的人一再希望用功夫匡扶正義的故事,不過在這個故事中與其說大仇得報,不如說是無奈之下的手足相殘。
當一切恩怨煙消云散后,只有一個女人遙遙目送一個傳奇的遠去:
“再見了,張君寶?!?/span>
《四味毒叔》由策劃人譚飛,劇評人李星文,編劇汪海林、宋方金、史航五人發(fā)起,編委會成員有馬戎戎、毛尖、王雁林、李尚龍、路金波、賽人(以姓氏筆畫為序),是一家影視文化行業(yè)垂直視頻表達平臺。歡迎有個性、有觀點的導演、制片人、編劇、演員、經(jīng)紀人、評論人、出品人等前來發(fā)聲,或脫口秀,或對話,觀點不需一致,但求發(fā)自內(nèi)心?!罢f” 責自負,拳拳真誠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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