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末年,從黃巾起義到諸侯爭霸,再到三國紛爭,一個強大的漢帝國就此衰落,因為黃巾起義爆發(fā)于漢靈帝劉宏執(zhí)政時期,所以,大多評述都把三國亂世的起因歸咎于漢靈帝執(zhí)政不當,指責他在位期間寵信宦官、奢侈荒淫、賣官鬻爵。
黃巾起義的主因和誘因要是探究起來,值得寫上一大篇,漢靈帝是國家的最主要執(zhí)政者,當然有責任,但歸根結(jié)底是土地的分配不均造成的,而大量的土地并不是皇族占據(jù),而是世家和豪強,所以,把責任全推給漢靈帝是錯誤的。
可沒辦法,漢靈帝只能背這個鍋,誰讓他在位期間確實重用宦官和外戚,壓制世家,而寫東漢至三國史的全是魏晉時期的文化人,當時的文化人只能是世家出身,普通人根本沒本事學習和傳承相關知識,對世家不怎么友好的漢靈帝能有中肯的評價?
不過,漢靈帝的功過也不是本文的主要內(nèi)容,本文主要是想探究東漢如何從一個中央還保持著一定權威,卻逐漸變成軍閥混戰(zhàn)的原因,實際上,這個話題也夠龐大的,小編非專業(yè)人士,無法深究,只能談一些淺薄的概念。
三國亂世以黃巾起義為開端,黃巾起義前面說了,主因是土地分配問題,而之后形成的軍閥混戰(zhàn)局勢,就是權力爭斗和政策問題,導致這個局面出現(xiàn)的,最主要有三個人有意或無意的推動,分別是漢朝宗室劉焉、世家子弟袁紹和西北軍閥董卓。
兩漢時,在各州設立刺史一職,雖然經(jīng)過幾百年的演變和改進,刺史的權力一直在增加,甚至有了帶兵征戰(zhàn)的權力,但刺史最主要的職責還是幫助朝廷監(jiān)督地方官吏、豪強和士族,有犯罪的行為,就舉報他們,從職責上來講,刺史和地方勢力是對立的。
漢靈帝中平五年(公元188年),本在朝廷任職太常(管理宗廟禮儀和皇家祭祀)的劉焉看到天下大亂,朝中的權力斗爭也越來越厲害,于是,劉焉試圖讓自己從漩渦中脫身,根據(jù)《三國志》中的記載,他想了個辦法,就是向漢靈帝建議,改刺史為州牧:
焉睹靈帝政治衰缺,王室多故,乃建議言:“刺史、太守,貨賂為官,割剝百姓,以致離叛。可選清名重臣以為牧伯,鎮(zhèn)安方夏?!毖蓛?nèi)求交阯牧,欲避世難。
漢靈帝同意了這個建議,不過,劉焉想躲得遠遠的,去當交州牧的心思沒成功,被派到益州去當了益州牧,到益州也算是得償所愿,益州是天府之國,同樣也是封閉之處,劉焉在那躲過了大半個軍閥混戰(zhàn)時期,益州牧還傳承了下去,直到若干年后,他的兒子劉璋投降劉備。
劉焉為一己之私建議“廢史立牧”,他本人得到了好處,可造成的后果是嚴重的,本來刺史是中央派到各州去監(jiān)視地方勢力的,改成州牧后,掌握一州軍、政、稅收大權不說,職責的性質(zhì)也從監(jiān)視地方勢力,變成了要治理地方。
掌握軍、政和稅收大權,就有了對抗朝廷的基礎,而治理地方,就讓各州的最高長官從監(jiān)視地方勢力變成了要和地方勢力和諧共處,在兩漢時期,治理地方怎么也離不開地方豪強和世家的支持,當刺史無所謂,得罪地方勢力是朝廷鼓勵的,但牧守一方就不行。
而且,州牧就是土皇帝啊,誰都想把這個位置坐穩(wěn),還能傳承給子孫,因此,從“廢史立牧”開始,各個州牧為了牢牢掌握住一州的所有權力,不讓朝廷能隨便調(diào)動自己離任,開始和地方勢力大肆勾結(jié),為自己和地方勢力的利益,對朝廷陽奉陰違,促成后來軍閥混戰(zhàn)的基礎,即地方割據(jù)的局面由此造成。
“廢史立牧”讓地方勢力獲利,而地方勢力中掌握主導性力量的就是世家,皇權和朝廷對地方上的控制弱了,他們就能借機壯大,除此之外,世家們還把目光盯向了朝廷的主導權,而要拿到這個主導權,和世家并立的兩大權力集團,外戚集團和宦官集團就必須要削弱或消滅。
在漢靈帝執(zhí)政時期,這個權力平衡還是掌握得不錯的,他借助宦官集團和外戚集團壓制世家,又在宦官集團和外戚集團中搞平衡,皇權始終超然,在漢靈帝晚年,還組成了一支獨屬于皇帝管轄的精銳軍隊,即“西園八校尉”,大部分校尉是由世家、豪強中選出,比如袁紹、曹操都是,但掌握這一支力量的是宦官蹇碩。
漢靈帝死后,形成了宦官蹇碩掌中央軍權,世家之首袁隗(袁紹、袁術的叔叔)和外戚之首何進為輔政大臣,掌握政權的局面。何進是個屠戶出身,因為妹妹何氏入宮受到寵愛,還成為皇后,才得以被重用,他的出身和外戚的身份,其實已經(jīng)注定了他和世家不是一路人。
因此,何進在和宦官集團爭權奪利的同時,實際上應該防范世家,世家勢力是所有的外戚集團的對頭,但何進為了盡快壓制住宦官集團,采取了接受世家勢力幫助的舉措,他同時提拔和接納了包括袁紹、逄紀、何颙、荀攸等在內(nèi)的眾多世家子弟成為自己的助手。
可何進并不知道,他其實就是世家集團利用的對象,外戚集團和宦官集團如果聯(lián)合,或者哪怕不聯(lián)合,只要同時存在,世家就無法控制朝廷大權,因為這兩者都是依附皇權而生的,他們和皇權的利益是一致的。
而要除掉他們,最好辦法莫過于挑撥兩者爭斗,宦官集團和外戚集團兩敗俱傷,世家就能從中漁利,根據(jù)《后漢書》中的記載,在何進成為輔政大臣后,最先站出來挑撥他和宦官集團關系的,就是世家子弟袁紹:
袁紹亦素有謀,因進親客張津勸之曰:“黃門常侍權重日久,又與長樂太后專通奸利,將軍宜更清選賢良,整齊天下,為國家除患?!边M然其言。
因為袁紹的進言,以及何進贊同的行為,讓掌握“西園八校尉”的蹇碩對何進起了殺心,但事情泄露,反被何進所殺,“西園八校尉”成為何進的囊中之物,宦官勢力遭到重大打擊,但就此還不夠,蹇碩死了,宦官集團中還有十常侍存在,不過,何進的妹妹何太后卻想保宦官,何進因此猶豫是否斬草除根。
于是,世家子弟袁紹又站出來了,根據(jù)《后漢書》中記載,袁紹不但鼓動何進直接對宦官集團下死手。還勸說何進召外地兵馬入京,用兵諫的形式逼何太后妥協(xié),一鼓作氣干掉宦官勢力:
紹以為中官親近至尊,出入號令,今不悉廢,后必為患。而太后母舞陽君及苗數(shù)受諸宦官賂遺,知進欲誅之,數(shù)白太后,為其障蔽。
詈紹等又為畫策,多召四方猛將及諸豪杰,使并引兵向京城,以脅太后。進然之。
袁紹的兩條建議直接造成了后來的董卓進京,也造成了何進和宦官集團不死不休的局面,著名的“十常侍之亂”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爆發(fā),何進在帶著袁紹、曹操等進宮誅殺十常侍時,卻被宦官們騙進皇宮中反殺,何進的部下為給他報仇,殺進皇宮,大亂開始。
而袁紹也借機跟他的叔父袁隗矯詔,帶著世家子弟兵在皇宮中大肆屠殺宦官,史載:“無少長皆殺之,凡二千馀人”,到此時,外戚集團因何進身死式微,不在成為世家集團的對手,而宦官集團更是遭到毀滅性的打擊,不管最終的結(jié)局如何,世家勢力一家獨大是可見的。
本來,袁紹代表的世家勢力的謀劃相當成功,外戚集團和宦官集團都一蹶不振,但事情總有意外,在何進的部下和袁紹進皇宮大肆屠殺時,部分宦官帶著漢少帝劉辯跑了,還落到了在袁紹的建議下,被何進召到京城的董卓手上,至于袁紹,雖然怒火沖天,卻因畏懼董卓的兵威,不敢反抗。
董卓這個西北軍閥強勢進入洛陽,世家集團消滅了外戚集團和宦官集團,但好處卻被董卓收入囊中,此后,董卓先用增兵計嚇住了在洛陽的百官,又收買呂布,干掉了跳出來試探的丁原,徹底掌握住洛陽的軍政大權,把蠢蠢欲動的世家集團壓得死死的。
但董卓威望不足,畢竟他此前只是一個地方上的土包子,還是西北貧瘠地區(qū)出身的武夫,世家們不會對他心服,為獲得絕對的權威,董卓想到了廢立,廢漢少帝劉辯,立漢獻帝劉協(xié),這個行為的對錯不論,但起碼造成了一個惡果,就是皇權的權威蕩然無存,地方勢力開始各行其是。
綜上,本來,即使黃巾起義爆發(fā),東漢朝廷給了地方豪強募兵征討黃巾起義的權力,讓地方勢力做大,但朝廷的權威還在,外戚集團、宦官集團還在,朝廷中的政治平衡還在,天下亂不了,地方勢力只要不是聯(lián)合起來,就算單個做大,也無法跟朝廷抗衡。
但首先是劉焉的建議,再次加大了地方勢力的權力,讓地方豪強和世家失去了監(jiān)督,他們擁戴的州牧能幫助他們跟朝廷抗衡,然后是世家勢力鼓動宦官集團和外戚集團死斗,雖然最后沒能摘取到勝利果實,但皇權依仗的兩大勢力集團全部被重創(chuàng),不管是世家勢力掌權,還是董卓掌權,皇權都無法實際掌控權力了。
最后就是董卓的擅自廢立,區(qū)區(qū)一個地方軍閥都能對皇權指手畫腳了,皇權的權威還能存在?本來地方已經(jīng)漸漸做大,加上皇權的徹底衰落,諸侯爭霸的局面就不可避免的到來了,到這個時候,就是看誰的謀略和規(guī)劃厲害了。東漢末年諸侯混戰(zhàn)以及三國亂世的產(chǎn)生,劉焉、袁紹、董卓三人有意或無意的推動功不可沒。
后來冒頭的曹操、劉備、孫堅等小勢力,明面是上趁著鎮(zhèn)壓黃巾起義入局,實際上是借著后來的諸侯爭霸崛起,反而是代表主流世家勢力的袁紹、袁術兄弟倆成為最早的被淘汰者,當然,脫穎而出的魏、蜀、吳三國的成長,還是要依靠地方勢力,三國歸晉到底還是世家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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