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首發(fā)】作者 | 呼慶法
村落不大不小，一千六七百口人，分布著四個大姓家族。桂生是“外來戶”，在村里是單門獨戶，再加上桂生兩口子為人很低調(diào)，不怎么走街串巷，自然也就沒有什么人氣，誰都不把桂生兩口子當(dāng)回事，大事小情也就沒有人把他們放在眼里。
桂生知道自己勢單力薄，也就過得唯唯諾諾，見人就是低三下四、點頭哈腰，他自己都感覺活得沒有一點尊嚴。
村里有個無賴叫賈虎，人送外號“癩頭”。這癩頭小時候就父母雙亡，和七十多歲的奶奶一起生活，由于缺少管教，從小就喜歡偷雞摸狗、打架斗毆。成年后更是好吃懶做，整日在村里惹是生非、混吃混喝，稍有不從者，他便出手狠毒，把人家打個嘴歪眼裂。為此，癩頭在村里就像個“瘟神”，村里人都遠遠地躲著，生怕招惹上什么是非，連村長都不想跟他照面。
這樣，桂生家就成了癩頭的“生活場”，反正桂生兩口人老實、怕事，也不敢得罪癩頭。癩頭就隔三岔五前來桂生家混飯，有時飯不可口了，還罵罵咧咧、拍桌摔碗，臨走還向桂生伸手要錢，桂生怕生事端，也只有這樣極不情愿地把癩頭供著。
這天，癩頭又來桂生家混飯，桂生今天準備了酒菜，癩頭滿心歡喜。酒過三巡，桂生又敬了癩頭一杯，然后二人就聊得火熱。
聊著聊著，桂生忽然眉頭一皺，落下淚來。
癩頭一驚，趕忙問桂生有啥不開心的事，說：“在村里誰要是欺負了哥哥，我揍他個七零八落?！?
桂生擺擺手，就把自己的委屈向癩頭傾訴了一下。癩頭聽著也挺憋屈，就問桂生有啥好辦法，能在村里人面前生出威望。
桂生就對癩頭耳語一番，癩頭先是不肯，后來就和桂生討價還價，說好事后得補償一千元精神損失費，桂生就答應(yīng)了。
癩頭讓桂生找來石頭，給自己腦袋上砸個血窟窿，桂生心軟，怎么也下不了手。癩頭生了氣，順手搶過石頭，啪的一下就砸腦袋上了，鮮血瞬間染紅了癩頭的臉頰，癩頭大聲地嚷嚷著把酒杯往地上狠命一摔，然后就向街上沖去。桂生拿了一把雪亮的砍刀，怒發(fā)沖冠地在后邊猛追，一邊追一邊拼命地大喊：“讓你再欺負我，今天我就和你拼了……”癩頭也邊跑邊哭喪般地號著：“救命啊——救命啊——往后再也不敢欺負你了……”
正值中午，村里人都在吃午飯，忽然聽到街上哭嚎聲一片，一看是桂生在追殺癩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桂生平時那么綿軟，今天怎么會這么血性，想必一定是癩頭把人家欺負到了極點。
大家這么想著，再想想平時癩頭自仗家族勢眾，在村里為所欲為，對賈姓之外的人肆意欺辱，哪個不是早已恨之入骨。如今終于有了反抗之人，大家覺得該幫桂生一把。村里的那些賈姓外的男人就都不約而同地抄了家伙，開始和桂生一起圍攻癩頭。癩頭忽然見后邊人數(shù)生變，心生納悶，剛想停下了解釋一下，早被圍上來的村民一陣棍棒猛烈亂打，要了性命。大家見癩頭被打死了，就一哄而散，唯有桂生還提著砍刀，木木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隨后，村里就來了警車，桂生被上了手銬，帶走了。
大家覺得是桂生為村里人出了惡氣，除了無賴，就聯(lián)名到縣里請愿?？h里考慮到是群體斗毆傷人事件，再說，這癩頭一貫行徑惡劣，早已激起民憤，就對桂生進行了無罪釋放。
桂生回到村里，很快就受到了村里人的尊敬?？傊叩侥睦锒寄苈牭谩肮鹕鸂?，干啥去”親切的招呼。
桂生有些臉紅，總覺得有些對不住死去的癩頭。
此文原載《小說月刊》，被《微型小說選刊》轉(zhuǎn)載。
呼慶法 河南省小小說學(xué)會會員，有詩歌、散文、小小說500余篇刊發(fā)《檢察日報》、《微型小說選刊》《小說月刊》《金山》《小小說大世界》《微型小說月報》等150余家報刊雜志。有小小說多次入選年度選本并被選為高中語文試卷閱讀測試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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