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天堂里的母親
文/丁尚明
按：2018年3月2日，正值萬家團圓的元宵之夜，一位91歲叫趙斗蘭的老媽媽辭世，引發(fā)網(wǎng)友廣泛關(guān)注。老媽媽的兒子趙占英，1984年4月28日犧牲在老山前線，年僅21歲。趙媽媽所在的云南省嵩明縣與烈士安葬地麻栗坡縣相距450公里，因家庭貧困拿不出20元車票錢，老媽媽無法前去祭奠。直到2004年的清明節(jié)，當(dāng)?shù)卣Y助路費，趙媽媽終于來到南疆麻栗坡烈士陵園，為長眠地下的兒子上了一柱香。這分別20年的母子相見，被一位叫“老山之眸”的網(wǎng)友記錄下來，配上“云淡水暖”網(wǎng)友作的詩制成視頻《媽媽，我等了你20年》。當(dāng)時，這部視頻和詩作感動了無數(shù)人，從此，趙媽媽也走進了我的心里。月圓之日，英雄的母親去了天堂與兒子團聚，悲痛至極，寫下此詩！
一
公元2018的元宵之夜
萬家燈火已經(jīng)點亮
歡慶的鞭炮也已炸響
那煙花絢爛的夜空喲
正為一位91歲的老人
照亮通往天堂的路廊
得知您辭世的噩訊
我把舉起的杯盞輕輕放下
已到唇邊的佳肴再也無法下咽
此刻
我淚眼婆娑幾度哽咽
我沖著西南的方向
遙望星空
任淚水伴著清酒肆意地潑灑
淚光里
我看到了您佝僂的身軀
——那個叫趙斗蘭的媽媽
二
很早以前
我就知道
我的母親和趙媽媽一樣的年紀(jì)
一樣的茹苦含辛哺育六個子女長大
一樣的斗字不識意志如磐
我還知道
趙媽媽的兒子趙占英烈士
跟我同年出生
同在子女中排行老四
同年步入軍旅生涯
我深深地知道
在我從軍的24年里
母親想我
想我的時候
就拄著拐杖佇立在村頭的小河邊久久張望
或者踮著那雙尖尖的小腳
依著門口的老槐樹
癡癡地看月亮數(shù)星星
其實我也想母親
想母親的時候
就一遍遍地回想母親爬滿皺紋的容顏
寫下一封封厚厚的信箋
三
記得
我參軍那年
祖國的西南邊疆正炮火連天
我也曾寫下血書
立下誓言
堅決要求奔赴前線
像趙占英那樣
捍衛(wèi)祖國的尊嚴(yán)
但我心愿終沒實現(xiàn)
沒能像無數(shù)戰(zhàn)友穿越炮火硝煙
更沒能像趙占英那樣
把21歲的生命化為山脈
化為麻栗坡一株高高的木棉
但從此后
我記住了老山、諒山、者陰山
記住了《高山下的花環(huán)》
記住了梁三喜、靳開來、小北京
也記住了和梁大娘、韓玉秀一樣默默奉獻的趙斗蘭
四
那是戰(zhàn)爭硝煙散去后的2004年
在某個月的某一天
一首《媽媽，我等了你二十年》的詩作
和那張站在兒子墓碑前痛哭的照片
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知道了您叫趙斗蘭
記住了您痛哭的眉眼
也記住了您的故事
兒子趙占英參軍報國一去不復(fù)返
兒子趙占英長眠麻栗坡整整20年
20年里您以淚洗面望眼欲穿
20年里您只能與陰陽相隔的兒子夢中相見
據(jù)說
您的家距麻栗坡只有450公里
20年里您卻始終沒有走到450公里的那一
端
只因您家境貧寒
只因您掏不出20元路費
只因您買不起酒水和紙錢
您無法到兒子的墓前祭奠
您只能一天天一年年積攢對兒子深深的愧欠
好在政府資助撥款
您終于了卻了整整20年的心愿
五
您站在麻栗坡烈士陵園
您站在兒子的墓碑前
把那冰冷的石碑擁入懷中
一遍又一遍地撫摸
親吻了一遍又一遍
您杜鵑啼血般聲聲呼喚
您眼里冰冷的石碑
就是沉沉睡去的兒子
您要把親親的兒子喚醒
您要帶他回家
您把那半瓶舍不得喝的礦泉水
倍加小心地灑在地上
點燃的紙錢升起縷縷青煙
那一刻兒子一定懂得娘的心思
紙錢燃燒著娘長長的思念
那半瓶礦泉水就像娘的乳汁一樣甘甜
那一刻呀
我心如刀絞淚染衣衫
那一刻呀
那影像、照片就永久地定格在了我的心間
多少年過去
不知過去了多少年
我常常把趙斗蘭和母親一并想起
從此
我就只爭朝夕渾身是膽
六
今天
母親早已離我遠去
上元節(jié)的煙花也已飄散
此刻正值春回大地江河水暖
故鄉(xiāng)的楊柳林開始發(fā)芽
南國的木棉花開得正艷
此刻我想說
母親，您在天國還好嗎？
此刻我要說
趙媽媽您一路好走
天堂里您不用再苦苦相思幾十年
天堂里沒有了歸期
您就安心與久別的兒子好好團圓
七
想來
我脫去戎裝已整整十年
軍魂始終在心頭
軍旗始終扛在肩
軍人的風(fēng)采依然不曾改變
我回望軍旅
常常寫下關(guān)于軍營的故事和詩篇
如今又到了清明前
我要為天堂里的母親寫點什么
這時
北京傳來了一句句錚錚誓言
“誰是最可愛的人？
不能讓英雄既流血又流淚
軍人的基本權(quán)益要給予保障
待遇要得到兌現(xiàn)！”
天堂里的母親您可聽見
神州大地已春意盎然
今天的中國
“英雄流血又流淚”的悲劇不會重演
親愛的媽媽您可聽見
我想此時的您
一定展開了笑顏
丁尚明，男，山東東阿人，部隊轉(zhuǎn)業(yè)軍官，先后在《人民日報》《解放軍報》《山東文學(xué)》（上、下）《前衛(wèi)文學(xué)》《散文選刊》《華夏散文》《中國散文家》《當(dāng)代散文》《湖南散文》《奔流》《遼河》《火花》《金田》《朔風(fēng)》《東渡》《北方作家》《海燕》等軍內(nèi)外報刊發(fā)表過數(shù)百篇文學(xué)作品，其中數(shù)十篇文學(xué)作品有的被《特別文摘》轉(zhuǎn)載，有的被多省、市選作高考模擬試題，有的入選《中國散文大系》、《齊魯文學(xué)作品年展》等多種圖書文集。著有報告文學(xué)集《人間正道》，散文集《故道長河》?！豆实篱L河》榮膺山東省東營市“第七屆黃河口文藝獎”。系中國散文家協(xié)會會員，山東作家協(xié)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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