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母親去天堂》（外一首）
光頭哥
一
母親出生在窮苦，萬惡，黑暗
動蕩不安的舊社會
三歲被人抱養(yǎng)為童養(yǎng)媳
打豬草，挖野菜，喂豬放牛
從未進(jìn)過學(xué)堂門
這是你一輩子都沒
抱完的怨訴盡的苦
父親是一名生產(chǎn)隊長
一心只撲在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上
家務(wù)事從不幫忙過問
后又因公失去右手喪失勞動能力
而正是你這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女人
起早貪黑，家里家外
一把屎一把尿地生生
把我們姊妹七個拉扯大
二
母親這一生
從未與人紅過臉
從未與人拌過嘴吵過架
有理無理都讓人三分
是個與世無爭
善良膽小怕事的人
母親，辛苦一生
老實(shí)一生，善良一生
操持一生，勞累一生
都說善惡終有報
母親相信我也相信
好人一定會上天堂！
三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母親！受盡磨難的你
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一天
兒女們的福，卻患上重癥
一直都未放下勞動的你
怎么會得這種病呢？
我們姊妹都不相信
全灣的人，認(rèn)識的人都不相信
他們都為苦命的你懊念，感嘆
都說善惡終有報。為什么我
一生老實(shí)巴交，與人為善的母親
74歲了，居然還得個肺癌晚期？
去痛片，銼栓，馬多漸次失效
打止痛針的時間越來越密
止痛的時間越來越短
可我們怎么都不愿意給你注射嗎啡
你總是痛得滿頭大汗
身體蜷縮，疼痛，欲碎
四
神志不清中
你已無力邁開人生最后一步
沉重艱難的步伐
累得你氣喘吁吁
你拼盡力氣睜著雙眼
怕一閉上就再也睜不開
你的心一定還明白
你的靈魂久久不愿離開
只是想用盡全力
再看一眼，再多看一看
你為之艱苦一生的成就——
圍繞在你身旁的七個子女
——你一生中唯一的財富
你被命運(yùn)之神囚禁在床上
已失去了整潔面容
像打汗樣非常吃力地
一口一口喘著粗氣
眼里禽著不舍的淚水
我知道你有太多的放不下
但你已無力交待一個字
我看你時、已不知道看我
只癡癡地睜眼留戀著
像你當(dāng)初送我來到這個世界
剛剛出生時呆呆的模樣
五
等等吧！再等等！母親
兒正在往家趕的路上
請你放慢去往天堂的腳步
讓兒子再看你最后一眼
再說上最后一句話
雖然你已神志不盡
相信你一定能聽到兒的話
我是你的骨血啊母親
你每向前邁進(jìn)一步
都扯疼兒的心
我知道你遲遲不肯閉眼
是在等待孩兒速歸
六
驚聞你不好的消息
我并不相信會這么快，我有把握
你應(yīng)該能讓我們陪你過完人生中
最后一個仲秋節(jié)
可你僅僅在出現(xiàn)狀況失去理智一天
就滿腹感嘆，滿眼淚水地走了
走得那么不甘而又絕然
都沒來得及給我們留下只字片語
但我們知道你為這個家
為我們七姊妹直到死前一刻
都放心不下
七
姐姐給你梳妝整容
妹妹們給你穿上壽衣壽鞋
弟弟跪一旁為你燒去落地錢
母親啊！沒有了你
我們何處是家，每蓬時節(jié)
我們將去那兒團(tuán)聚，看望你
從此我們都成了沒人管教的孩子
躺在冰棺中的你
滿臉蒼白，雙目微睜
你放心安心去吧！母親
我們都會照顧好自已的生活
我們一定會常常聯(lián)系
扶持弱小，親近有加
八
我們姊妹七個原商定
八月十五回家陪你
過中秋節(jié)的。這也許是
我們陪你過最后一個節(jié)日了
可你等不及，初十就走了
我們都知道你努力過
你迷戀不舍的目光
久久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氣
中秋節(jié)這天，我們只能
把月餅擺到你的香案上
我們姊妹七個圍坐在你的冰棺旁
望著靈堂外的月光
這香噴噴的月餅
你不吃，我們都不吃
這個中秋節(jié)，我們和母親
已陰陽相隔
九
八月十八日出殯，天降小雨
我心里說：風(fēng)調(diào)雨順
好天氣啊，母親！
來人世一輩子你都沒順過
去天堂你一定順風(fēng)順?biāo)宦纷吆?/span>
前有幡旗引路，嗚鑼開道
后有我們七姊妹一路護(hù)送
千難萬險都不怕啊，母親！
我們?yōu)槟銥⑾乱宦焚I路錢
孤魂野鬼不會為難你
你天堂的日子一定比人世幸福
通過殯儀館等候廳的視頻
我們目送你被推進(jìn)高爐
以宗教火葬送你升天，去往極樂世界
升天了！登天了！去天堂了！
我們一個個在心中默默祈禱
母親！帶上你的靈魂去天堂吧！
你把肉身化成一捧灰留給了我們
母親！我懷抱著你的骨灰回家
回到你生養(yǎng)身息一生的故土吧
你生如塵埃，去如塵土
十
灣子廣場上你的萬壽前跪滿了
兒子媳婦，女兒女婿，孫兒女外甥兒女
和親朋好友，白白一大片
哭泣聲和著雨聲
在天空久久回旋
為一位艱辛勞苦一生的慈母
天地動容
鞭炮深埋墓穴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像母親的呼吸，娘?。≌埥拥貧?/span>
讓道士為你符咒還魂接地重生
讓你的靈魂去往天堂
讓你的肉身在此安息
母親！此去一路好走
兒不能再陪伴相送了
2015.11.2
《有媽的地方才是家》
一
每每拿起手機(jī)
我就會想到母親
聯(lián)系人中親人群組
母親的號碼依舊保存在里面
占據(jù)著首要位置
手機(jī)普及以后
小妹也給母親買了部手機(jī)
并幫她把七個子女的號碼
分別設(shè)置為1，2，3，4，5，6，7
這樣只需簡單的按幾號鍵
就能聯(lián)系到老幾
感謝網(wǎng)絡(luò)讓我們千里之外
也能常常聽到母親的聲音
無論多遠(yuǎn)只要聽到母親聲音
都會覺得離家，離母親很近
我們也都安心了
二
剛交九
腌得鮮紅的臘魚臘肉
就在農(nóng)村的青磚墻上
暖暖地曬起了太陽
那時候
母親單薄忙碌的身影
總在房前屋后回蕩
糊鞋幫，打苕果……
廚房裊裊升起的炊煙
把母親的影子拉得瘦長瘦長
帶著家的味道
飄向遠(yuǎn)方，飄向天際
三
往年30日，遠(yuǎn)遠(yuǎn)地
還未走進(jìn)家門
就看見母親進(jìn)進(jìn)出出
忙碌的身影
以及聞到飯菜的香味
今年馬上就要過年了
魚沒腌一個，肉沒稱一兩
酒未打一斤，新衣沒買一件
家里冷冷靜靜
沒一點(diǎn)過年的跡象
母親啊，你已故去數(shù)月
你這一走家里就失去了主心骨
我們像流浪的孩子
不知道今年30日
該去哪里吃年飯
四
把老大的衣服
改改給老二
把老二的衣服
改改給老三
大家過年的新衣服
就這樣，都有了
而母親每年過年穿的
依舊是那件立領(lǐng)邊扣
深灰色的舊衣裳
總是年前洗洗再穿上
就算是又過了一個年
小妹花300給你買的新襖子
一直都舍不得穿
臨走前你交待送給
同村的孤寡老人劉嬸
這是你臨終前的唯一遺言
母親?。∧氵@一輩子
心中唯獨(dú)沒有你自已
今年過年是你的新香年
母親，過了年初二
你就要徹底的離開這個家
離開你的兒女們了嗎
從此過年，就再也
看不到你的身影了嗎
2016.1.16
聯(lián)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