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吳瓊 語音:花飛雪
公元前202年,一個清冷的夜晚,如今已無從考證當(dāng)時的月亮是殘月還是滿月,只知道月涼如水、皎潔如練。
凄風(fēng)吹著四面楚歌悲聲迭起,曾經(jīng)輝煌一時、本以為大楚可以光耀史冊、項王能夠名列帝王家的結(jié)局,在這一刻卻被劉邦改寫了姓氏。他是比馬謖更早的明白“攻心為上,攻城為下”這個道理的人,論品行,論武功,他都遠(yuǎn)不及項羽,可他比項羽會用人,比項羽會偷心,初時本已是眼看著自己漸露敗像,如今,他卻用了一夜楚歌將項王帳下那些早已厭倦戰(zhàn)亂、遠(yuǎn)離故土、思鄉(xiāng)心切的將士們一舉擊破。沙場宿將悲從中來,鐵血男兒淚流滿面。
烏江亭畔,楚營帳內(nèi),一籌莫展的項羽端起酒杯,任燭光螢火映照在杯里的水酒之中,千秋大業(yè)即將毀于一旦,處在絕望與憤恨中的他此刻表現(xiàn)出了從未有過的消沉。他昂頭將那杯斷腸的苦酒一飲而盡,卻覺得那滋味與以往不同,不,那不是酒,是虞姬的血淚,是烏江水的一部分。
公元前224年,江蘇,這個溫婉纏綿的江南之地,一座尋常人家的宅院里突然飛進(jìn)了五只鳳凰,齊鳴合唱,隨后滿屋子的奇香沁人心脾。這家的女主人正因臨盆之痛面色慘白、滿頭大汗、表情猙獰,此刻卻忽覺一陣醍醐灌頂,隨即產(chǎn)下一女??墒撬趺匆蚕氩坏剑舾赡旰?,這個女兒的命運(yùn)將會因為一個人的到來而徹底被改寫。
項羽是楚國名將項燕之孫,中國軍事思想“兵形勢”代表人物,堪稱中國歷史上最強(qiáng)的武將之一,古人對其有“羽之神勇,千古無二”的評價。楚國滅亡后,項羽自幼便隨叔父逃亡至虞姬的家鄉(xiāng)一帶,并在此處率領(lǐng)江東子弟起義。其間結(jié)識了一名頗有才干及抱負(fù)的江南俊杰虞子期,二人相談甚歡,遂結(jié)為好友。一日,項羽前往子期處,卻偶然間發(fā)現(xiàn)了一位一身白衣、身材妖嬈、面容姣好的年輕女子,那一刻兩人一見傾心。細(xì)問之下得知,此女乃子期之妹。
虞姬這個稱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真實姓名,有人說,虞在古代當(dāng)美人講,姬既是美人,又是帝王將相的妻妾,總之虞姬這個名字是流傳了下來,虞與姬相結(jié)合命名,更見其美貌,項羽稱王后封其為美人,人稱虞美人。宋詞有詞牌名“虞美人”,其格調(diào)音律多適于詠嘆哀婉悲傷之情,以李煜的“一江春水向東流”最為代表;花卉有虞美人的品種,生命力極為頑強(qiáng),隨意在庭前院后撒下種子便可生根發(fā)芽,完全不用費(fèi)心侍弄,花開時鮮紅如血欲滴。都帶著些悲劇色彩,不知道是不是人世間有“虞美人”這一稱謂的,皆是如此。
虞姬是個忠貞的烈女,又是個美麗的淑女,能讓一個驕縱多疑的霸王將其視為知己。項王出征,她常追隨于軍中,時而像一匹桀驁不馴的烈馬,時而如一曲哀婉動聽的清歌,時而像長矛上系著的紅纓,時而又如夕陽殘照下的秋海棠。而當(dāng)此四面楚歌之際,無論她是什么,都不忍再聽項王那無奈的長嘆:“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項王心里很清楚,一旦他不在了,虞姬被俘,后果不堪設(shè)想。
對于虞姬的死有兩種說法,一是虞姬知道敗局已定,項羽必不肯活,便自刎于項羽面前;二是項羽怕虞姬落入敵手,苦不堪言,便殺妻自殺。他是那么的愛這個女人,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怎么會希望她死呢?可是,他已不在人世,面對那樣的后果,沒了他,虞姬怎么辦?他揪心的牽掛,一定要帶著她。這也許是真的愛到了一定境界吧,不失為愛的另外一種表達(dá)方式。
“漢兵已略地,四方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沒有哪一本史籍上記載過虞姬是一位才女,可她的確是痛苦的吟著這首詩離去的。鮮紅的血水從帶有銀白色光芒的劍上流過,虞姬的脖頸仿佛白璧摔出了一道裂痕,她在項王驚愕的目光中緩緩倒下。那四面楚歌似乎是在她永久的閉上眼睛那一刻停下來的,楚帳俱寂,萬物俱寂,只有夜空上一輪寒月照著那長長的烏江水滾滾東去,還有項王悲愴流下的殘淚兩行。他雙手緩緩抱起虞姬,此時已經(jīng)不再有往日的歌舞升平,不見了往日的盈盈粉淚,只有一具冰冷的尸身。
“鹿野舟沉王業(yè)兆,鴻門斗碎霸圖空”,東方欲曉,項王終究兵敗垓下。他策馬揚(yáng)鞭來到烏江頭,有位長者想渡他過江,希望他能夠重整旗鼓,一統(tǒng)天下,可他最終選擇了追隨虞姬的英魂順江東下。很多人討厭劉邦的為人,但討厭劉邦為人的人同時也都知道,其實西楚霸王終究成不了皇帝。歷史對項羽的“婦人之仁”沒有過多的褒貶,卻把一世之雄的美名賦予了他。正是因為有了楚營帳中和烏江邊上的灑淚揮別和揮劍自刎,才有了后來易安居士“生當(dāng)作人杰,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的頌揚(yáng);才有了雪芹先生借黛玉之口發(fā)出的“斷腸烏騅夜嘯風(fēng),虞兮幽恨對重瞳,黥彭甘受他年醢,引劍何如楚帳中”的慨嘆。
她走了,握著那把追隨項王廝殺半生的長劍,帶著滿腹的遺憾。他也走了,留下永世的悲壯,溶在烏江水里滾滾東逝……
作者簡介:吳瓊,女,1986年生于吉林省蛟河市,畢業(yè)于牡丹江大學(xué)中文系漢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在校期間與學(xué)友創(chuàng)辦文學(xué)社,并出版報紙《鏡泊學(xué)魂》,自2003年起開始在《蛟河市作文報》上發(fā)表散文、詩歌,現(xiàn)就職于蛟河市漂河鎮(zhèn)人民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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