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插柳柳成蔭
我的童年是在渭北的一個村莊度過的。那時候,嘴特別饞,去給驢割草時,每每發(fā)現路旁地畔的小果樹苗,都連土拔起回家栽在后院,精心呵護,皆未成活。望著別人家掛滿果子的桃樹、杏樹、蘋果樹,垂涎欲滴。前院倒是有一顆石榴樹,卻開花不結果,對門的老奶奶說那是棵公石榴,一院子人都笑彎了腰。
隨父輩反遷回華陰后,才發(fā)現這是一個山青水秀的好地方,由于是水土濕潤的緣故,后院隨手丟棄的果核竟然生根發(fā)芽,次第發(fā)現了桃樹苗、石榴樹苗、桔子苗、花椒樹背后有一棵小蘋果樹苗。這下可了了我的心愿,但是因為年歲的增長,味蕾退化,一切的美味對我來說都失去了魅力,倒是覺得身體里面的生命之絲被歲月之鉤一點一點地抽走并掐斷,對身邊的美景非常留戀,人生無常,不知道今年看了,明年還能不能看。
于是對這幾棵樹苗,百般呵護,寄于厚望。在自家賞花,那是何等的愜意??!
記得在潼關任教那年春日,坐公交車回華陰,無意中瞥見南邊溝沿上一株開得正盛的粉紅桃樹一閃而過,當時真想下車去細細欣賞。那株桃樹定格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橘子生在淮河以南叫橘,生在淮河以北叫枳,生在黃河流城,就不結果,我只為在雪天萬木凋敞時欣賞它的一抹翠綠。
把小桃樹和小石榴樹用磚做成花墻圍起來,以防小貓小狗打架時壓壞它們,小蘋果樹不用管,因在花椒樹旁邊,椒刺銳利,我都不太敢過去看它。
天天盼,年年盼,終于在前年,我的桃花開了三朵,我背著手在桃樹下品味杜工部的“可愛深紅愛淺紅”,思忖魯迅先生非常喜歡桃花卻不去龍華看的矛盾悲憤心理,在上海居所門外有一塊四尺見方的泥土,先生種了一株桃樹,雖然開得很少,也總算賞過了,至于看桃花的名所龍華,因為屠殺過青年學生,所以先生是不去的。
桃花先是粉紅的,然后變成深紅,凋落后結了三個毛絨絨的可愛小桃子,我天天去看,后來發(fā)現生了芽蟲,就找來一只毛筆,拂去小桃子上的蚜蟲,三個小桃子卻經不起我過度的寵溺,情深不壽,萬般不舍地夭折了,我難過了好幾天。
去年桃花開得很多,今年開得更多,更可喜的是,花椒樹后的那棵蘋果樹開花了,只因懼怕花椒刺,再者有桃花賞,就忽略了蘋果花,雖然疫情洶洶,但是未能阻擋住春回大地?;▋郝淞耍Y了一樹小桃子和小蘋果,由于蘋果樹小,大姐打電話說把果子疏一下,要不然會把樹掙著。我冒著被花椒刺刺爛的危險去疏果,一看,怎么果子頂端變成了尖的,恐怕是梨。
百度上搜了家居風水,梨樹是不適合在庭院栽培的,因諧離音,不吉利。我拿著斧頭和鋸,下不了手,這棵梨樹幾乎和兒子同齡,我實在舍不得砍。
有一天終于下定了決心,不能因為它的存在而讓我的家庭暗藏隱患,我最后再看一眼小梨子吧,一看樂了,怎么變成桃子了,但桃子哪有開白花的,想叫人來看,因防疫響應國家號召不準串門子,就又百度了一下,竟然有一種山桃是開白花的,遍查唐詩宋詞,還沒發(fā)現先賢詠白桃花的,我是否要作一首填補空白,但回想花的樣子確實不像桃花,得找果農考證一下。
后來解了封,村子里來了大荔賣油桃的果農,我就央他鑒定一下這棵似桃非桃的樹,這位大哥瞅了一眼說是梅子樹,可惜那詠白桃花的詩還沒吟成,也填補不了空白了。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這棵梅子樹按照家居風水是長對了地方,桃樹也是。我心花怒放。如果我的女兒回家了,就馬上可以演繹李清照詞中的“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精彩瞬間。
石榴雖然還沒開花,由于我常常澆灌而蓬蓬勃勃,煞是喜人。
啊,我的梅桃橘榴——霉逃吉留,是不是很像周易上的兩個卦名——否極泰來呢?
作者簡介:張紅芳,網名高山流水,1970年生,陜西渭南華陰人,中師學歷,小學教師。熱愛文學,熱愛詩,熱愛生活。有近百首作品散見于都市頭條、詩天子、西岳文化、詩人思歸等微刊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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