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畫像
塵緣蕩漾
陽春三月，春暖花開。母親走了，是春風呼走了母親，還是經(jīng)受不住心靈的痛苦……沒有留下一句話半個字沒有看我一眼，就像秋冬時節(jié)枝頭的葉子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我。
四五個年頭過去了，我感覺她沒有走，在家門口，戴著帽子，表情木然，或立或坐，或拄著木棍……
后來每次回家前，總想著母親的模樣，快到家時，才又清楚的知道，走了，走了，再也看不到我那勤儉持家勞苦一生的媽了。
母親屬馬，1942年生于鄰近的牛曲村。自幼家境貧寒。姊妹四人，媽為老大。有個弟弟中途患自閉癥，整日精神恍惚，于上世紀七十年代病逝。
在我的心中母親總是有忙不完的活做。在我年幼時，一年三季，母親一有空閑就是紡線織布，家里的土紡車和織布機響徹不停。時常一覺醒來，母親不是在紡線就是在織布，印象最深的是母親在織布機上，手持梭子，伴隨著左右腳的踏動，梭子左右來往于緯線中，手腳并用，織布機在母親的操作下發(fā)出框框的聲響。紡線時，紡車所發(fā)出的嗡嗡聲，節(jié)奏分明。
臨近年關，母親更顯繁忙。那時候，姐姐和我年齡尚小，父親又不善于操持家務，所有的家務活都落到母親瘦弱的肩上。
除夕夜，洗刷好后母親又穿梭于案板之間，開始活面剁餡包餃子，準備新年的第一頓飯。時不時地直直腰，揚揚脖子，有時還會發(fā)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嘆息聲，有時候還給我們說些笑話。忙完后時常都到夜里十一點多。把放在箱子里的新衣服取出來放在我和姐姐的被子上。天色微亮，睡意朦朧的我又被灶房的鳳箱聲叫起。
首先給年邁的爺爺盛好餃子，大都由我負責給爺爺端去。我們才開始吃飯，每次都是我們先吃，母親總是笑著說，吃飽，不夠了鍋里還有。見母親遲遲不吃飯，問，媽你咋不吃。一會就吃。每次都是我們吃過了，她才去吃飯。
在我的記憶里，母親勤勞善良，從不說是道非。每每和鄰里說話，也總是手不離針線活，不是納鞋底就是合線繩。
大概在四十年前，在我的一再說服下，母親同意去照張相片。照相師傅到村里照的第五張照片是我們的。這也是父母親，姐姐和我的唯一一張合影像。記得母親拿著那張底片說，媽老了，你們的頭像都是紅的。我拿過一看，母親的是白色。隨著歲月的流逝、時光的變遷，這張全家唯一的合影早已無有蹤跡了。
母親時常說，看著你和你姐長大成人這輩子就很滿足了。后來，問爺爺時，才知道母親體弱多病。生我后，總擔心看不到我長大。
娶妻生子。到外地工作或者說謀生。我長大成人了，母親卻明顯的老了，背駝了。大約在2009年，母親的腰彎的厲害了，常用的案板和鍋臺變得高了好多。去醫(yī)院，醫(yī)生說，六七十的人了，做手術風險性大人也痛苦，效果也不一定好，還是開些藥物回家慢慢調理，就會有好轉的。回家的路上我的心里隱隱的難受，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2012年秋冬時節(jié)，妻打電話告訴我，母親患腦血管病，從縣醫(yī)院轉到鄉(xiāng)衛(wèi)生院。急匆匆到衛(wèi)生院。躺在病房里的母親，面色失去了昔日少有的紅潤，已顯蒼白，說話有些含糊不清，精神還好，顯然老了許多。 晚上，守護在母親的旁邊，端來洗腳水，給母親洗洗腳，剪剪腳趾甲。看著母親熟睡了，望著母親那消廋和歲月留下的皺紋，心在默默地祈禱母親能早日康復。期間，母親幾次醒來，說坐了一天車累，睡吧，媽沒有事的。
這，就是我的母親，一個普通又平凡，在農村隨處可見的母親。兒子長大了，母親老了，如今卻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
母親手里離不開拐杖了，顫抖的手勉強能握住筷子。吃飯時，面前離不開凳子或者桌子。時常坐在我們所住房子的前檐底下，那里避風向陽，暖和。和前來的人說話聊天，時不時地夸我?guī)拙洹?/p>
姐姐堅持要母親去她家住段時日，以盡心照顧身體稍稍恢復的母親。母親時而同意去住時而又不愿意去住。聽妻子說，在將要上車時，母親突然改變了主意大聲說不去了，我哪兒都不去了，就在咱家。妻趕緊出來勸說母親：媽，啥時候不想在姐姐家住了，我們去把你接回來。
母親的身體有點好轉。面色漸漸變得紅潤，話音逐漸清晰，生活基本能夠自理了。偶爾也可以不用拐杖了。我的心里開朗了許多。
我說，媽啥時候去給你照張相吧？她說，我不照相。媽老了，丑了，百年之后叫人討厭我呢！看母親執(zhí)意不愿意，也就沒當回事。想不到，這竟是我和母親最后的一次說話。
2013年3月17日清晨， 在蘇州某工地即將上工的我，突然接到妻子的電話。說母親病情加重，已失去知覺，救護車來了準備去醫(yī)院。
返到家時已是18日早晨九點多。母親再次躺在鄉(xiāng)衛(wèi)生院的病床上。 像植物人一樣的母親，面色蒼白，只能聽到喉嚨里發(fā)出的咕嚕咕嚕的聲音。所有的親戚都來了人， 圍在母親的旁邊。父親蹲在角落里一聲不吭抽著煙。我給母親掖好被子，伸手摸著母親的腳……任由心在流淚，心在滴血……
三月十九日下午五時三十分左右，在家里床上的母親，像咔痰一樣聲響很大，隨后母親平靜了下來……
大地無痕，蒼天無語。沒有留下一句話，沒能留下一個字，母親走了。沒能再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卻走了！
作者簡介 王憑敏，網(wǎng)名塵緣蕩漾，男，農民，1970年生，宜陽縣三鄉(xiāng)鎮(zhèn)后院村人。初中時就愛好文學并迷戀于新聞寫作。經(jīng)名師指點，作品時時刊發(fā)于新聞媒體。先后在三鄉(xiāng)鎮(zhèn)、趙堡鄉(xiāng)、縣計生委被招聘為新聞專職通訊員，多次被宣傳部評為模范通訊員。命運多舛，九七年至今為生計四處奔波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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