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相愛相親》里,有兩處關(guān)于城市的翻新與變化。
第一處是張艾嘉飾演的妻子慧英和田壯壯飾演的丈夫孝平,他們到從前的住的地方去找街道辦事處張羅上一輩的婚姻證明問題,搬家多年,重回故居,看見的是一片拔高而起的樓盤,和夷為平地待建的工地。
從前生活過的地方再也找不到一絲熟悉的氣息,難以辨認,他們走在工地上,指著這里指著那里,終究無法確認,城市跑的太快,我們的過去被埋葬的絲毫不剩。
第二處是電影的最后,張艾嘉工作的學校大門翻了新,相較從前小家子氣的樣子,如今氣勢如虹。
而電影其中的一部分,探討的就是城市化快速的進程了,三代人的情感歸屬。是等待還是選擇遺忘,是在細碎忙碌里忘了愛的感覺,還是固守一份執(zhí)念,囿于自以為“初見”里。
電影《相親相愛》,以一場狗血的沖突拾起三代女性對家庭、愛情關(guān)系不同的層面描寫,家里外婆去世了,作為女兒的慧英希望將母親與早年過世的父親合葬,只是父親當年娶母親之前,在老家有過一位妻子,是如今年邁的姥姥,她在老家守著一座孤墳,一輩子未曾改嫁,將貞節(jié)牌坊樹在自己的心里,她不同意慧英的合葬想法,電影由這個沖突而慢慢展開。
張艾嘉作為一位臺灣導演,在河南鄭州拍了這樣一部探索中國人情感的片子,卻絲毫感受不到一絲的違和,有的只是人物關(guān)系之間的細膩和情感方式的代際不同。
最老一輩的姥姥,10幾歲被包辦婚姻,那年鬧饑荒,丈夫去城市里另謀生路,愛上了其他女人,從此與別人成家,相愛相親,一輩子沒有大聲說過一句話。而丈夫?qū)λ皇敲總€月照例往家里寄家用的花費,她用土語把丈夫的名字掛在墻上,徒勞的守了一輩子活寡,村里不識字的人夸她“貞節(jié)烈女”,村頭樹立著的貞節(jié)牌坊是她最真實的寫照。
她總以為丈夫是愛著自己的,她把寄家用的家書拿出來給人看,始終不愿意接受丈夫從來不曾愛過自己的觀點。直到電影的最后,她取來丈夫的照片,一場雨打濕了照片,她用手去涂抹,照片糊掉,她哭著說,我不要你了。
中間一輩的媽媽,張艾嘉飾演的慧英,年輕的時候就一直要強,愛上田壯壯飾演的丈夫孝平,就費心費力的對他說好,用女兒的話說,就是她想要的就一定要。
外婆臨終前本沒有談及合葬的遺愿,這不過是她作為女兒的心愿而已,她找各種各樣的途徑,想方設(shè)法要證明父母親的合法夫妻關(guān)系,試圖法律震懾姥姥同意合葬的想法,她的生活里充滿了算計和極強的控制欲,丈夫孝平與樓上王太太的關(guān)系稍稍親昵,她滿臉不高興,在細碎的忙碌的生活里,她什么都想要牢牢控制,其實是害怕失去,她忘記了曾經(jīng)的心愿,也忘記了丈夫年輕時候的臉。
最小一輩的女兒薇薇,愛上了在酒吧駐唱的歌手,歌手本來是要到北京追尋夢想,半路遇上了她,便停了下來。曾經(jīng)兩小無猜一起唱歌的“紅顏知己”來找他,他們合唱那些年寫的歌,好不“曖昧”,兒子還偏又叫他阿達爸爸。
微微滿心不快,盡管阿達對她并無二心,對年少的知己傾囊相助的幫襯不過也是一份好心而已,但夢想與愛情之間終究還是要有一個取舍,電影的最后,阿達起身前往北京,要去那個夢想的城市追尋知己的夢想,微微對他說,我不會等你了。
這就是三代人在愛情、家庭里的取與舍,三代人截然不同,卻又是他們那代人最典型的價值觀愛情觀。
我喜歡這部電影里的諸多細節(jié),細膩入微又不露痕跡,比如電影最后,丈夫孝平買了新車,載著慧英一路向前,這對中年夫婦平常又充滿深情對話,車里放著他們年輕時最愛的歌《花房姑娘》,慧英也終于想起夢里出現(xiàn)的人就是丈夫年輕時的模樣,她哭著又笑著,而丈夫只是難聽的跟著唱歌,輕聲地說著他們年輕時曾打算驅(qū)車旅行的夢。
又比如,年邁的姥姥來到這座城市后,終于見到掛在墻上的曾經(jīng)的丈夫的照片,她輕踮起腳尖,仔細的看著,她說他和我印象中的樣子有點不一樣了,眼睛沒有那么大,下巴也沒有那么尖。
她說的那么輕描淡寫,仿佛中間隔的不是大半輩子不是陰陽相間,而是稀松平常的再一次相見而已。
一座城市,三代人的情感糾葛,在張艾嘉的這部《相愛相親》里,有的不只是時光的殘忍,隔代人之間的不理解和沖撞,更多的是不經(jīng)意的溫存,和相愛相親的情感交融。
題圖:《相愛相親》劇照
標題來自于于張懸的歌曲《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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