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荷
圖：來自網(wǎng)絡
娘，您是外公外婆最懂事的孩子。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外婆家的生活還是比較貧困的。因為外婆的一場大病，使得家中生活更加拮據(jù)。為了減輕外公的負擔，也為了能讓舅舅和小姨更好地讀書，正讀初中二年級的您違心地輟學了。
輟學的你，跟著大姨加入了村里的棉花專業(yè)隊，為的是能多抓些工分。您輟學的那年，外婆家第一次在生產(chǎn)隊里分了紅。而那一年和您成績不相上下的兩位同學也考入了小中專。(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初二就初中畢業(yè)了，可以報考小中專)。
和所有待嫁的農村姑娘一樣，您對未來婚姻充滿了憧憬。在外公外婆親戚朋友的看好下，您嫁給了父親。當時父親家的情況是老門舊家，父母勤勞質樸，上有兩個已婚的姐姐，下有兩個正上小學的妹妹，父親也是剛剛下學的知識青年。看起來，幸福的生活正在向您招手！
只是你婚后半年的一個傍晚，奶奶突發(fā)腦溢血撒手人寰，缺知少識的農村中有一種說法，新人進門后，家中失去人口，是新人克死的。所以爺爺姑姑們便把對奶奶的思念化成對您的不滿。
他們雞一嘴鴨一嘴，而您不爭不辯，任勞任怨！爺爺還是一如往日那樣擺出家長的派頭，吃飯時坐在堂屋八仙桌邊，由你們把飯菜端在面前。因為父親從小被爺爺奶奶寵慣著，兩個小姑姑正處在貪玩的年齡，所以這"美差"便落到剛過門的您身上。
從奶奶去世那天，您為爺爺吃一碗，端一碗。直至今日，而且還要繼續(xù)端下去！九十多歲的爺爺因為您的悉心照料，身體健康著呢。說這些，并非嫌棄爺爺?shù)拈L壽。
奶奶的離去，讓兩個小姑姑失去了母愛，盡管她們有時故意為難您，可您不解釋，不抱怨。為他們洗衣做飯，，拆洗漿補，照顧冷暖~-最后圓圓滿滿地把她們嫁到婆家。用村上的人話說，奶奶在世，也不過如此！您用一顆寬容，忍耐的善心終于贏得了姑姑們對您的尊重。
窗前小兒女，天下第一情！您沉浸在初為人母的歡欣中，而父親因為我是丫頭片子，臭妮子，也慢慢地向重男輕女的爺爺靠攏。變得脾氣暴躁，開始酗酒。
而和我同月的二姑家的表哥，卻被爺爺寵上了天。您只得時刻把我?guī)г谏磉?，除草整理莊稼，收種時您不得不把我獨自留在田邊地頭，心掛兩腸的您干活時還時刻警惕您的孩子的安危。
長大后才從鄰居口中聽說您曾經(jīng)的酸楚，盡管我不是忌恨人的人，但心里還是有點埋怨爺爺對您的不公！而您卻常教導我和弟弟要代父親孝敬爺爺。
為了延續(xù)香火，冒著計劃生育的懲罰，您東躲西藏給我?guī)砹说艿堋榱艘患胰说纳?，您跟著父親做起了刨樹賣樹的買賣。每天，您象個駝螺不停地轉，轉呀轉呀……轉到我們長大，轉到弟弟參了軍，我考上了大學。
苦盡甘來，我們一家五口，多么幸福！您和父親多少次憧憬著我們的未來發(fā)展。那時的您，走起路來是那么輕盈，干活是那么帶勁！不笑不說話！父親的脾氣也收斂了許多，再過上幾年，含怡弄孫，多好！媽媽，此時，我多想就此打住，不再回憶，不要再寫下去。因為我想讓我的媽媽多擁有一些快樂，哪怕一刻、一秒。就讓一切永遠保持著，多好！
可是，母親呀，我擋不住回憶的閘門。因為，今天就是母親節(jié)了，我要寫一首贊歌，獻給我受苦受難的坎坷一生的母親您呀！
我永生難忘那年的六月的一個灰色的日子，父親因為交通事故永遠離開了我們。您的天塌啦！爺爺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我和弟弟永遠失去了父親。而那時我正在西北一個邊遠的城市里，為大學畢業(yè)考試而努力學習著。
父親的兇信你卻沒有告知我，還在電話里鼓勵我好好復習考試。我能體會到當時您手握話筒時的苦痛，為此我一度埋怨過您，甚至思父心切的我竟仇視過您。沒有及時回來看父親最后一眼，沒有為父親送葬是我一生的痛，一生的遺憾。
塌了天的您，是多么需要最親近的人陪在身邊，多想向她們哭訴。而那時外婆也才剛剛離開我們幾個月，您是多么想見到我?？赡牢艺媾R畢業(yè)考試，而畢業(yè)考試的成績直接影響我的下一步的工作，甚至我的一生。
當時您是在怎樣的煎熬下才作出了這樣＂不盡情理＂的痛苦決定的？又是背負了怎樣的他人的非議？直到我也為人妻人母，我才理解您當時的一片無奈和苦心！
如此遭遇的您并沒有一蹶不振。帶著憂傷上路的你，領著弟弟干起了做锨桿子的生意。父親在時，雖然辛苦打拼，那幾年生意起落無常，并沒有攢下多少錢，加之父親的事故中，肇事司機逃逸（至今無果丿，做這樣的生意既要有力氣，還要有資本。
弟弟又到了結婚的年齡，如果萬一做砸了，其結果可想而知。別人家都是雇了工人，自己當監(jiān)工。而您為了節(jié)省雇工的開支，總是脕上加班加點，卻讓弟弟到點就休息。那灰暗的燈光和夜色，見證了我的母親您的疲憊和操勞。
您又像陀螺一樣轉動啦，轉得您駝了背，彎了腰，白了發(fā)，滿了皺紋，輕了體重?，F(xiàn)在還在轉，只是步履蹣跚，轉出了亞健康。
因為您的努力拼搏和勤儉守家，我們家蓋起了樓房，我和弟弟也都結婚生子。按理您該好好歇一歇了，哪怕是放慢您辛勞的腳步?？墒墙裉斓哪€在轉，放棄了令人操勞費神的生意，您去工地上打工。
風來雨去，春霧秋霜，寒來暑往，您忙碌在鋼筋，水泥，沙子中。用您滴滴汗水換來的工資，孝敬爺爺，貼補弟弟的生活。盡管我們多少次勸說您別再那樣拚了，甚至弟弟和您"鬧氣"，可您只是笑笑，并不聽我們的建議。
您說您還有一個老人（爺爺）要贍養(yǎng)，有四個孩子的弟弟也負擔不輕，能減輕一點是一點。作為女兒的我，理解藏在您內心深處的悲涼，您是在補償我們沒有父愛的缺陷:別人的孩子都有爹給他們打江山，您的孩子只能赤手空拳行走紅塵。
通過先生和我的努力拚搏，我們終于在上海這個國際化的大都市里擁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曾借故讓您來看房子，希望您能出來見見世面，可您再三推脫，您舍不得休息一天。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您恨不得三百六十五天不停息地勞作。我知道是那根無形的要強的鞭子在鞭策著您不停地轉，媽媽呀，您讓做子女的我們如何忍心？您辛苦的勞作何時是個頭？何時才能放慢您的腳步？何時能象您的同齡人那樣趕趕閑集，逛逛超市？……
給您買的衣服，您舍不得穿，美其名曰：喝茶(會賓客)時再穿，買的東西，您分給爺爺和您待見的那四個孫男娣女，給您的錢您也不花，存上。您的" 所做所為"讓我怎么辦才好呢？
我寫此文，也是想讓路過的各位朋友，英雄豪杰勸勸您歇一歇，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安度晚年。您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才是對我們最大的支持！您說，對嗎？
因為新冠疫情，年關我被迫留在上海。只能經(jīng)常和您視頻以解想念之苦。透過屏幕，粗心的我才猛然發(fā)現(xiàn)還不到六十歲的您，從曾經(jīng)的一頭烏黑發(fā)亮的長發(fā)到黑白相間的短發(fā)，如今已是"銀發(fā)"熠熠，皺紋鋪滿了您黑瘦的面龐。
我知道您的這些變化一半是緣于對我的掛念，我勸過您多少次，不要給我快遞老家的特產(chǎn)。您雖然答應著，可前段時間還是郵來了我愛吃的榆錢子和洋槐花，看著還留有您余溫的快遞，我在電話這端向您發(fā)了脾氣！知道嗎？媽媽，我不想讓您再為我操勞？
前天和您視頻時，又發(fā)現(xiàn)您的雙目布滿了血絲。問及，才得知咱的近鄰劉叔叔生病住院，嬸嬸忙不過來，您在幫她照看那一窩剛下生的小豬娃。
多半年未見女兒的您雖然說著疫情別亂跑，五一也別回豐縣啦！可我知道您是多么想念您的女兒，一定如往常般時不時站在咱大門外向我離去的方向張望。正如歌中所唱，"我在天涯，而娘在故鄉(xiāng)"。
此時已是上午，為了寫下這篇文章，我還在敲打著鍵盤。今天就是您的節(jié)日，我要在節(jié)日里，給母親您送上女兒對您的感恩與報怨，思念和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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