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述：品兒
整理：張林
小時候，我是在特殊的家庭里成長的。由于父母的特性，使得我的童年和別的孩子的生活環(huán)境不一樣。每天母親領(lǐng)我來家，在長長的胡同里，我的腳步會很慢，因為胡同里有大哥哥、大姐姐，還有和我同齡的孩子在玩，有跳皮筋的、有踢口袋的、還有下五道的……非常熱鬧。
可我的父母不讓我和他們一起玩，父母會把我領(lǐng)回家把門關(guān)上，讓我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翻了小畫本。我真羨慕鄰居的那些孩子啊！
其實，兒時的我是個極其聽話很乖的孩子。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都喜歡我。每次我和媽媽一起回來，走到胡同口，都會有鄰居的大哥大姐過來搶著抱我，一直把我送到我家門前，我也會緊緊地?fù)еㄋ﹤兊牟弊樱吭谒ㄋ﹤兊募缟?，享受那種溫暖，心里是多么不愿回家?。∧呐率窃谝黄鹜媸昼娨埠冒?！
有時，他們也會和我媽說讓我在外玩一會兒的，媽媽會很不情愿，答應(yīng)玩一會兒就回來啊，有時也會很生硬地說不行。那時的我，只要讓我在外玩，我會讓著所有的孩子（不論大小），我會給他們扯皮筋，揀口袋……
最讓我忘不了的一件事，那是在我11歲那年的9月。我寫完作業(yè)，看到鄰居的孩子都在外玩踢口袋，我就出去了。比我大幾歲的云姐姐見我出來很高興說：“品兒，來咱們踢口袋?！蔽艺f：“我沒有??！”
云姐說：“你家有布嗎？”我說：“有?。 彼f：“你找六塊二寸見方的布，我給你縫?！蔽耶?dāng)時都快樂蒙了，趕緊回家打開柜子見里面有一塊花布,也不管是干什么用的，抄起剪子就剪下六快來。云姐姐很快縫好了，還給裝上了黃豆，我接過口袋心里充滿了感激，這是我兒時的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口袋。
晚上，媽媽回來一眼就看到口袋的花布了，問我哪來的？我說云姐給我縫的，布是柜子里的。當(dāng)時媽媽一個箭步?jīng)_到屋里打開柜把花布抖開，她傻眼了，一米的花布不同位置上有六個洞。
媽媽的臉色鐵青，像要吃掉我一樣看著我。我擔(dān)心的事發(fā)生了，媽媽像抓小雞一樣，把我從院子里拎到屋里，并把門關(guān)上，拿起笤帚頭，不分頭腚地打開了，我疼得大哭。每打一下，我的胳膊、身上都是一條條血淋子。
我的哭嚎，并沒有阻止媽媽的粗暴，相反打得越烈，最后我終于不哭了，因為我已經(jīng)沒力氣哭了。我的哭聲招來了鄰居，在鄰居的譴責(zé)聲中，媽媽住手了，可我已是遍體淋傷了……
這就是我的天真給我?guī)淼暮蠊?，?dāng)時我怎么就沒找舊布角呢？好好的花布，讓我剪了六個洞。現(xiàn)在想想，真挺氣人的。那時布是要票的，很金貴的。
看我傷成那樣，媽媽也許是后悔了吧。在我上學(xué)的頭幾天，媽媽求單位跑北京的列車員給我買了一條白地帶粉藍黃碎花的連衣公主裙。我遍體鱗傷,可換來一條全學(xué)校都沒有人穿的漂亮裙子,我當(dāng)時也就不那么怪媽媽了。
80年代，我家還算富裕。父母都有工作，就我和哥哥兩個孩子。媽媽是個愛干凈愛美的人，整天把我和哥哥打扮的很整潔。這條裙子還引出一個讓我難忘的小故事呢。
養(yǎng)傷半個月后，我上學(xué)了,一進校門所有的女生（不分年級），把我像公主一樣圍在中間，夸我的裙子好看,我異常高興，一時把媽媽的那頓毒打忘得一干二凈。放學(xué)時，我高興地拿起書包要走，老師指著我說：“你留一下?！蔽耶?dāng)時就傻了，我沒怎么啊，干嗎留我??！
等同學(xué)走完，老師走過來說：“你回家問問你媽，裙子在哪兒買的？”老師說完這句話，我的心才落了地。媽呀，嚇?biāo)牢伊恕Ｄ菚r要是讓老師留就是壞孩子，同學(xué)們都以為我做錯事了呢?，F(xiàn)在想起來真可笑。
這件事一直到現(xiàn)在，還時常在我的夢里出現(xiàn)，可是出現(xiàn)的鏡頭并不是那條漂亮的裙子，而是我媽媽毒打的場面……我經(jīng)常會在夢中大哭,老公會把我叫醒，然后說：“你媽又打你了？”兒時的經(jīng)歷，給我?guī)硪簧年幱啊?/p>
頭幾年，我在街上還遇到了小時候給我縫口袋的云姐了，還說起這件事。云姐說當(dāng)時她真后悔給我縫了那個口袋，說我媽把我打成那樣都是她的錯，我充滿真情地說，其實當(dāng)時也只有云姐最懂我的心，我還真想那個口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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