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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記:1983年10月17日 鄭州
河南省文聯(lián)舉行大型宴會,宴請我們安徽二屆淮河筆會的七十余人,共十一桌。宴會前,葉文玲等都來看望和作陪。我與葉文玲自六年前的《人民文學》小說會議后,她在文學上沖了上去,我卻止步不前,自覺慚愧。因此這次來豫,并不打算相見,也不打算主動與她招呼。她若不認識我了,我也裝作不認識她。不想在光線暗淡的走廊上,她一眼就認出我來,并主動熱情地前來握手問好,我當然不能故作清高。席間,她又來向我和曹玉模敬酒,我亦禮貌性地作了回敬。河南另一作家徐慎,曾給我們《文藝作品》投過稿,前年接、送阮章兢,我們在金寨相遇。此次他已不認識我了,那么我自然亦裝作不認識他。老曹非拖我去作介紹,我說:“一個在文藝界的人不是以自己的作品為人所知,而是通過別人的介紹是永遠也不能使人記住的。”老曹認為我這話乃是警句,故才作罷。
張一弓與我們同桌,向他敬酒的特多,都是慕名而來的讀者。于黑丁夫人吳萍亦與我們同桌,也是搞創(chuàng)作的,說我只有二十幾歲,我說:二十四了,但要倒過來。
這話不禁使我想起6年前。那次小說會前,我和葉文玲都在《人民文學》編輯部等車,后來是一部小舊面包車把我們倆送到開會的遠東飯店。途中,彼此簡單交談了幾句,都知道對方都在工廠待過,幾乎都做過相同的工種,自然就有了幾分親近感。會上一天,她問我,你今年可有25歲了?明明我都三十六七了,怎么還說我只有二十幾呢?時光已過去6年,那位吳萍女士還說我只有二十幾,難道我真的那么不顯老嗎?在她倆眼中,難不成我還真是個小帥哥嗎。
1977年那次小說會后,我向葉文玲約稿,1978年2月,她寄來了一篇小說《天涯紅燈》。我放在《文藝作品》七月號上(那一期還有賈平凹的小說放在她后面),她在10月8號(那時刊物沒錢印刷,期期都推后一兩個月)給我的信中說:
今天接到了貴刊七月號一份,不知您還能否再寄幾份?煩請代勞。
不知貴部最近有什么要聞?我們這里議論:文藝界要數(shù)廣東、安徽最活躍了……
真是無獨有偶,賈平凹也在來信中說:只收到一本,若還有的話,盼是否能再寄一二本來?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們每期只給作者寄一份刊物,實在是小氣了,小氣到家了!
后來葉文玲又寄來了一篇寫云南瑞麗的散文《白鶴起落的地方》,我們特地留到《希望》的創(chuàng)刊號上用。1980年3月27,她又給我來了一封信,信上說:
《希望》改版后,無論從內容到版面,都煥然一新,文章有質量,裝璜賞心悅目,總之,覺得在青年文學園地中,貴刊的確是大有“希望”的。
有一件事還想麻煩您:不知您手邊還有沒有第一期的刊物?某出版社對拙作《白鶴》那篇有點興趣,可惜我又無刊可贈,抄一遍又懶得費時間,因此,您若能找到或買一份,請代勞,不勝感謝。
后天,我還要赴京,這次,是到作協(xié)辦的文學講習所學習,為期5個月,難得的機會,當對我這個根底淺薄者大有補益。
不知您最近寫了些什么?當編輯真是蠟燭,如果您從事創(chuàng)作,我想作品會更多些??墒牵髌返膯柺?,又少不了你們這樣的同志——向您和編輯部的同志致敬!
再后來,我離開《希望》,寫了報告文學《鳳凰展翅》后,就調到安徽作協(xié),便和葉文玲中斷了聯(lián)系。
調到省里有到省里的好處,能跑的地方多,這不是又在鄭州和她第二次見面了嗎。
和葉文玲的第三次見面,則是在2016年的全國第九次作代會上。
日記:2016,11,29
下午開黨員代表會議。
2:40,賈平凹進來了,見到我,他就解釋,有人到西安,我還請他們打聽你們兩位(另一位指海濤),幾十年不見了,上次到西安也沒好好招待你們,歡迎你和海濤還去。
我說合個影吧。
他一直握著我的手:合影!合影!
接著有別人找他合影。
然后我想找找崔道怡先生和浙江的葉文玲。
剛好,周明進來了,問好后,我說崔道怡呢?他指指身邊的一個人,說,這不是?
崔道怡不認識我了,我也認不出他來。
報了名字后,他說,哎呀!當年的小溫,如今也是老人了。
這時一對老夫婦了也走了過來,那女士對崔道怡說:你還認識我嗎?你還認識我嗎?
我對他說:請報出名字來!
她說:我葉文玲!
我說:我溫躍淵!
于是握手,簇擁著道怡兄到臺前照像。
我請葉文玲老伴寫了地址。
這時,解放軍的一位女作者也要與道怡照像合影。
我對崔道怡說:你是桃李滿天下?。?nbsp;
葉文玲曾經(jīng)是中國作協(xié)主席團成員,后來得了腦溢血,動了大手術。
賈平凹這次要增補中國作協(xié)副主席。
晚上開預備會。
吳泰昌也來了,徐迅也來了,高平也來了,都見著了。
晚上的預備會開了一個多小時,最忙的人一天要開8次會。
在幾天的會前會后,又與葉文玲見了兩次,在會場內外進行簡短的交談和交流。話題說到冰心 ,葉文玲說,她和冰心結緣于“冰心散文獎”,她憑借《美韻無限千島湖》成為首屆獲獎作家,并多次采訪了冰心,彼此進行了深入的交談。她分享了一段與冰心的對話:“我的母親和冰心年紀差不多大,身體一直不太好,冰心就問候我母親的健康,還送給我母親三個字:春常在。這三個字直到今天還常常在我耳邊回響。”在葉文玲看來,“春常在”三個字,不僅僅是文學對人生的激勵,更是對那個文藝“解凍”年代的回應,它鼓舞著文藝工作者在新時期繼續(xù)耕耘、收獲,為文藝事業(yè)的春天不懈奮斗。
葉文玲說,2008年,我突發(fā)腦溢血,出血量達90毫升,好不容易從死亡線上掙扎過來。生病以后,別人都以為我不能再進行創(chuàng)作了,但我還是拿起了筆,甚至整理完成了16卷的《葉文玲文集》。文學就是我的生命,沒有了文學,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呢?
葉文玲1942年生于浙江臺州玉環(huán)。13歲在楚門中學時就在《玉環(huán)報》發(fā)了兩篇小小說,初露才情。1957年考入黃巖縣立高中(今黃巖中學)后因家庭原因而輟學,回鄉(xiāng)務農(nóng),也在鎮(zhèn)文工團、業(yè)余宣傳隊做宣傳員。1962年遷居河南鄭州,先后在鄭州金水區(qū)工業(yè)辦公室、鄭州金筆廠、鄭州機械工具廠任干部、沖壓工、銑工,生產(chǎn)科計劃統(tǒng)計等職,此后做幼兒園、民辦小學教員,農(nóng)場、街道縫紉站工人等,不管在哪里,她都堅持業(yè)余創(chuàng)作,先后發(fā)表短篇小說及報告文學30余篇,后來調到河南文聯(lián)后才改變了命運,創(chuàng)作頗豐,各類題材、體裁約一千多萬字。
現(xiàn)在楚門有一座“楚門文玲書院”,在臺州,則有一座規(guī)模大一些的“葉文玲文學館”。她歡迎我能有機會去看看。
在創(chuàng)作之外,葉文玲也以其他的社會身份踐行使命、貢獻力量。她擔任全國政協(xié)委員、全國人大代表25年,積極參政議政、獻力獻策;1998年,她出版了1至8卷的《葉文玲文集》,將全部10萬元稿費捐出來,在浙江大學設立“新葉文學獎”,培養(yǎng)了許多文學新人。1986年她由河南省文聯(lián)調入浙江省文聯(lián),后擔任浙江省文聯(lián)副主席、浙江省作協(xié)主席。文聯(lián)工作的經(jīng)歷讓她和藝術走得更近了。2016年,她編著了藝術評論文集《美美與共》,親自書寫了與12位畫家朋友的交往經(jīng)歷,從“敦煌藝術研究所”首任所長常書鴻(她另有40萬字的《敦煌守護神常書鴻》)寫到中國國家畫院原院長楊曉陽,還有不少針對具體畫作的精彩評論。她說:這12位畫家中有些人已經(jīng)不在了,雖然各自擅長的領域不同,但我們永遠都是朋友,因為我們同樣心系祖國,為祖國的文藝事業(yè)奮斗了一輩子,我們一生都在實踐美的創(chuàng)作、美的追求,美美與共。
全國作協(xié)九代會以后,她從杭州給我寄來了她編著的《美美與共》,非常精美。她在扉頁上題寫:
溫躍淵好友留念
看到好友二字,我愣了一下。算是好友嗎?也算是吧。從40年前全國只有20人參加的小說創(chuàng)作會,到40年后那20人中只有我們兩人能參加中國作家今天的盛會,亦算是老友,亦算是好友了。
2019年9月13日,中秋節(jié)下午,文苑。
作者簡介:溫躍淵,1941年生于安徽肥東,1958年開始發(fā)表文學作品,1964年從事文藝工作,1990年加入中國作家協(xié)會,2014年被中共中央組織部授予“全國離退休干部先進個人”榮譽稱號。曾任安徽省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秘書長、主席,中國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第五、六、七屆理事,安徽省報告文學協(xié)會會長。安徽省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安徽省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有小說、散文、報告文學20余部問世。舉辦過兩次書畫展,有《躍淵書畫》出版。是撰寫“小崗紅手印、鳳陽大包干、沈浩好村官”的中國作家第一人。著有《小崗紀事》《小崗風云錄》《人民村官沈浩》《懷念沈浩》《沈浩故事》《沈浩與小崗》《見證小崗》等。2008年被小崗村授予001號榮譽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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