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梅雨墨 ,滿族,散文家,舜耕書院院長,子怡影視工作室總策劃,《西部散文選刊(原創(chuàng)版)》執(zhí)行總編。系安徽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西部散文學會副主席、安徽省網(wǎng)絡作家協(xié)會執(zhí)行秘書長、安徽省散文隨筆學會副秘書長。著有散文集《飛雪千年》《華美的愛情》。
白駒過隙,有南風從墻壁的裂縫中吹過,一朵修煉千年的桃花,卸去人間的偽裝,在風中跌跌撞撞。
這是一朵被春天和春風遺忘的桃花,不知道在黑暗中沉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為什么到了這個時候才睜開雙眼。此時,陽光的溫暖,從樹椏的縫隙中照過來,桃花粉嘟嘟的小手,被千里迢迢趕來游園的書生,用力地攥住。
站在這朵桃花的面前,剎那間,我變得很恍惚,有遼遠深邃的時空之感。你怎么會在這里?你是前世在我的傘下避雨的那只蝴蝶,還是時常在我睡夢里盛開的那一朵蓮花?
不,這的的確確是一朵桃花,這只能是朵桃花。這是一朵尋夢的桃花,這是一朵與我隔世相親的桃花。我從遠方趕來,不就是為了赴你的一面之約?為了看你,我不顧一切。
面對即將爆發(fā)的花事,桃花在夢里擁著童話的愛情,與我回眸對視之間,疼痛漫過全身。桃花的花瓣生出水的柔軟,淡然地面對這倏忽而逝的時光,這時光,踩醒了繁星,踩碎了荒蕪,也踩痛了我前來赴約的眉骨。
當我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這朵桃花,指下有微微戰(zhàn)栗的感覺。當我輕輕地俯下身去,目光像潮水般淹沒你的瞬間,桃花終于明白,原來這么多年的流浪、頹廢、凋零和憂傷,全是為了這次遇見。
來我的懷里,或是讓我住進你的心里,不要讓我這樣一直仰著頭,望著你開在枝頭。桃花說,練習了那么久,我依舊不能完美地從枝頭直接地躍進你的心里,在你與黎明對峙的時候,我只能跌入你的衣襟,裹著你的體香,碎成水晶的樣子,來圓一個緣痕淺淺的夢。你知道嗎?留在你衣襟上的水痕,那不是露珠,不是淚,是桃花想你時,那層層展開的,羞羞答答的,柔柔軟軟的心。
這朵桃花把花事看得太過純粹、太過沉重,注定會在繾綣的花蕊里盈滿惆悵。在指間滑落的時光里,桃花找不到宿命的感動,困于一個無人可訴的煩惱,桃花倚在枝頭,挪不動身子。
桃花幻想過多少次的樣子,對著我微笑,然后述說相思的煩惱。但是,常常又重新被淚水包裹。桃花打開內(nèi)心的真實,裸露出多年空白的缺失,桃花不知道該說什么。說出這種一經(jīng)打開就無法收回的情感,桃花有抱著衣袖痛哭的感覺,有低眉輕語訴說的愿望,更有在欣賞的目光里,纖塵不染,絕美綻放的渴望。
不知道哪一個理由,能讓這朵桃花,原諒經(jīng)年的等待,原諒漫無邊際的跋涉,原諒曾經(jīng)絕望的淚水,喊出,那遲遲不肯喊出的疼痛,直到桃花悠悠吟出: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雖離君千年,未敢忘君好。
夢里飄舞的花瓣,注定要侵蝕一個感性的靈魂。面對內(nèi)心企及不了的高度,欲罷不能的忘卻,只能化作相思的風。風中,誰的眼眸,誰的疼惜,把一首冬天里的千年飛雪,唱成一闋桃花下委婉的宋詞。上闕,攏進前半生孤苦的寂寥;下闋,捻進后半生無眠的相思。一寫,淚就會朦朧,長安街上流浪的月色。一說,委屈就會散作,一竹篙撐不動的清秋。
在這場沒有預謀的花事里,桃花的沉默鎖不住目光的柔軟,桃花裝模作樣、虛張聲勢的矜持,在迷離中繞樹三匝,仍不知道該如何說出拒絕。桃花只有順從內(nèi)心的語言,打開自己的心事,交出純潔的顏色,讓我這個一見鐘情的人,緩緩穿越。
桃花盛裝赴宴,怒放的花朵淬火一般,猶如劃過天邊的剎那火焰。桃花的迷失,丟失聰慧。桃花的精致,艷若胭脂。桃花與我,在濃密的樹葉下任時光覆蓋,空間傾斜。桃花在小小的花蕊中,忘卻塵世的憂傷,在黃昏中,以蝴蝶的翅膀剪出琴瑟的弦,在夕陽的柔波里輕攏慢捻。
桃花的愛情,居住在陽光的中央,帶著嫵媚,帶著美好,向著心上人暗自抒情。
桃花對我說,在接近透明的藍天下,我更喜歡仰望悠閑的白云,自言自語地說話,說詩經(jīng)里那個會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書生,說唐詩里海上生明月的浪漫,說宋詞里迷霧渡口折柳的凄美,說那滿天心碎搖落的星辰,說長風里飄飄的白衣、漫飛的衣袂,說遙遠的、可觸摸的,說清晰的、模糊的,說前世的、今生的,也可以閉上眼,觸摸清風里的身體,細細體味一下愛憐的溫度。
在沒有遇到你之前,桃花是一個自戀的孤傲女子,一直孑然獨行,沒有誰的手指,值得我停留。但是,你的目光讓我知道,我在你的掌心里是如此地弱不禁風,你無條件的恩寵,讓我開始相信,我是你今生最痛惜的惦念。你,用你的寬厚和溫情,呵護著、放縱著我孩子般的調(diào)皮,使我忘記了夜晚的黑,在陽光下光明、燦爛地開放??释恍腋J樟舻膼郏K于在晨風中啟航,在風雨里釋放出,窮盡一生的芬芳。
桃花相信你的諾言,也相信我們執(zhí)手的愛情,但是,不管如何地深愛你,也不能成為我放縱自己的借口。在春夏秋冬四季的選擇里,我會以你的到來作為花期,見一次開一次,一直開到容顏凋謝,一直開到,有一天你轉(zhuǎn)身離去。所以,面對這朵桃花,請用你的真誠與溫柔,給她注入想象,用夏天露水的純粹,喂養(yǎng)她的渴望。她會讓你在看得見的嫵媚里,釋放濃縮在花蕊里的香,與你醉臥華陰,相看兩不厭。
這些透著桃花心事的馨香,它們是閃著水晶光芒的小沙粒,它們是在微風中輕輕擺動的小花朵,它們是秋千架上、閃著透明翅膀的小蝴蝶,它們都是屬于我們共同的,是今生桃花的一次意外開放。愛你,我忘掉清規(guī)戒律;愛你,我忘掉世俗的目光;愛你,我把弓箭指向自己;愛你,我用一個女子千年的心語,為你下一場桃花雨。只是,你能否為桃花,許下一個佳期,難道就這樣一直等下去?還是用桃林花雨鋪就回家的路?
我告訴桃花,我是桃花源的主人,不是青石板上的過客。
我要用這漫天飄舞的花瓣,引九天清涼的甘露,拌我一生濃烈的相思,釀一壇紅紅的桃花酒。
但愿一生,惟飲此酒,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愿老死花酒間,不愿鞠躬車馬前。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qū)馳我得閑。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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