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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 ZAI HUANG DAO
| 家在黃島 |
我小時候家里沒有碌碡,每年麥?zhǔn)占竟?jié),父親就會站在村口,望著金黃色的原野,轉(zhuǎn)身大步流星的去村前頭大伯家借碌碡軋場。
在那個沒有脫粒機(jī)的特殊年代,碌碡是人們麥?zhǔn)毡貍涞霓r(nóng)具之一,在人們的生產(chǎn)和生活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主要用來軋場和小麥脫粒。而碌碡并不是家家戶戶都有的,一個碌碡往往幾家合伙輪流使用。
或許是借來的緣故吧,父親使用碌碡格外在意,吃中午飯時,別人家都是把碌碡找個蔭涼處扔在外面,可父親不,不管離場院有多遠(yuǎn),父親都會頂著大毒太陽把碌碡拉回家,放在南屋后面蔭涼里堂屋門正對著的地方,父親洗完手和臉,臨進(jìn)屋時還不忘叮囑母親:“看好碌碡,這大麥麥子掉頭的空兒,可千萬別讓孩子弄壞了?!?br style="box-sizing: border-box;">
那時侯的我正處于懵懂無知的年齡,對世間萬物充滿好奇。單看碌碡那或光滑或錯落有致的外表就足夠吸引我了,更何況只要你牽動拉繩,它就會發(fā)出“轟隆隆”的巨響,似雷滾鼓鳴。這一切都驅(qū)使我不由自主地去靠近它,一探究竟。
父親把碌碡拉回家就上炕歇息去了,我一心想著碌碡遲遲不肯進(jìn)屋,一個人站在院子里盛糧食的大缸前,胡亂地收拾著缸上面堆放著的雜七雜八的東西,眼睛則不時斜睨著南墻根下的碌碡。
有一次我看院里無人,便躡手躡腳的快速跑到碌碡跟前,剛伸出手要拉,突然隔著窗戶傳來父親炸雷一般的喊聲:“小嫚,你要干什么?”我嚇得手一哆嗦,趕緊縮回手,彎腰撿起倒在一邊的掃帚,佯裝掃地。
還有一次,趁父親在屋里喝酒,母親忙著做飯的功夫,我趕緊溜至南墻下,我甚至摸到碌碡那冰涼光滑的肌膚了,“小妹,你要干什么?”冷不丁,院子上空傳來姐姐纖細(xì)的呼喊,我像被人發(fā)覺的小偷,灰溜溜地逃出院子,獨(dú)自坐在門前大槐樹下的青石板上悶悶不樂。
“你給咱爹咱娘摔碎過碗砸壞過算盤,還弄丟了耙子,今天這碌碡是咱爹去求大伯才借來的,說什么也不能再讓你弄壞了?!苯憬愀诤竺婵嗫谄判牡貏駥?dǎo)我。
我滿腹委屈,故意把頭扭向一邊,一行“金豆子”不由自主地順臉頰滑落,我不服氣地大聲狡辯著:“什么又這又那的,你們不就是看我小么?!?nbsp;
“轟隆隆”,突然一聲雷鳴,三叔正拉碌碡從門前經(jīng)過,我頓時眼前一亮,快步躥至三叔跟前,拽住三叔手里的拉繩不松手,三叔無奈,只得答應(yīng)讓我在姐姐的看管下玩一小會兒。
我喜不自勝,雙手抓牢拉繩,左腿弓右腿蹬,可任憑我用盡蠻荒之力,碌碡也只是動了一點(diǎn)點(diǎn),我卻早已大汗淋漓氣喘吁吁,姐姐一旁笑彎了腰,三叔笑著拍拍我肩頭,說:“這會兒服氣了吧。”我悻悻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望著那個兀立在陽光下巋然不動的家伙,心中暗暗發(fā)誓:總有一天,我會拉著你滿場骨碌碌地轉(zhuǎn)。
后來隨著年齡增長,我背井離鄉(xiāng)外出求學(xué),似乎漸漸淡忘了曾經(jīng)許下的諾言。
許多年以后,又是一個陽光燦爛麥穗飄香的午后,父親和母親在院子里張羅著找麻袋扎繩裝麥子,我驀然想起似乎很久沒看見碌碡了,問及父親,父親淡然一笑說:“現(xiàn)在都用聯(lián)合收割機(jī)割麥子,誰還用碌碡呢,場院都種上菜了?!蔽倚念^一陣悵然若失。
信步野外,陽光明媚大地一片金黃,當(dāng)年曾經(jīng)光滑平整的場院如今土豆豐收在際。微風(fēng)拂過,水溝旁邊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亂草叢中影影綽綽,俯下身子,拔開亂草,當(dāng)年曾經(jīng)令我癡迷的碌碡映入眼簾,只是它已今非昔比,曾經(jīng)光滑美麗的面容如今滿是塵污,藤蔓縱橫。我鼻頭一酸禁不住淚眼朦朧,“我上梁山望曹濮,長嘆滄桑變陵谷”,“滄桑轉(zhuǎn)瞬誰能識,富貴浮云安可?!?,書中讀過的詩句反復(fù)在心頭吟唱。
輕輕將它拽至岸上,撥去它身上的泥巴甚至還有幾堆鳥糞,我要把它帶回家,給它一席之地。
文/陳秀春
簡介:家在黃島作家聯(lián)誼會會員。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純粹的文字愛好者,又名“書呆子”。不過請放心,在民族大義面前,我又是一個敢于用胸膛抵擋敵人槍口的人。
主播/梅子
簡介:郭長梅,上泉朗誦社會員。喜歡朗誦,熱愛生活;簡單平凡,真誠熱情。每天都要用陽光燦爛的心態(tài)去擁抱生活,你會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最美的。
投稿:jiazaihuangdao@163.com
本期參與編輯
主編:靜 秋
排版:劉培蕊
校稿:劉培蕊
復(fù)審:裴 珊
發(fā)布:姜蘊(yùn)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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