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高粱
文/張振梅
圖/牛鴻志
話說很久以前,有弟兄兩人,父母早亡,哥哥十幾歲,弟弟只有五六歲。兄弟二人相依為命。哥哥給一家財主家當長工,弟弟幼小,陪著哥哥給財主家放牛。
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度過了數(shù)個寒暑,哥哥長大成人了,已到了娶親的年紀。因為家境貧寒,登門提親者稀,兄弟倆齊心協(xié)力,省吃儉用,慢慢日子有了些許起色。
如此三年又過去了。一日清晨,喜鵲枝頭高唱,媒人登門提親了。女方年齡相當,只是一只眼睛有疾,如此的家境,也沒權(quán)利去挑剔人家,于是乎選了一良辰吉日,拜堂成親,總算家中有了女人。
哥哥成家之后,一家三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逐漸積累了一點家私,哥哥不再當長工,自己開了兩畝薄田,弟弟依然放牛。
但是好景不長,嫂嫂看弟弟越來越大,想想還要給他娶妻,為其蓋房,恐怕不小的一筆開支,于是便經(jīng)常在哥哥面前數(shù)落弟弟,幾乎一無是處,然而哥哥為人忠厚,根本不相信妻子的挑撥。嫂嫂看這招沒用,便親自找弟弟,讓弟弟提出分家單過。
弟弟以為是哥哥的意思,哥哥不好說, 才讓嫂嫂開口,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同意。
一日,弟弟趁哥哥心情好的時候提出了想分家,哥哥一聽馬上否定,堅決不同意,并曰父母不在,長兄為父,在弟弟未成家之前,絕不會分家的。
如此又過了數(shù)月。弟弟拗不過嫂嫂的數(shù)落,幾次三番提出分家。哥哥以為弟弟不愿與他們一起生活,忍痛點頭。
家中只有茅屋三間,牛棚一間,兩畝薄田,再無任何值錢之物。哥哥欲把房子留給弟弟,自己出去重新蓋房,但是弟弟不讓,說他與老牛一起即可。兩畝薄田一人一畝。
轉(zhuǎn)眼就到了播種的時候了,山嶺薄地,種其他的莊稼 產(chǎn)量極低,而且種子也沒有,弟弟找哥哥商量,哥哥說,先給他一斤高粱種子,種高粱不錯。
翌日,弟弟從嫂嫂手中接過一布包,自然,里面裝的便是高粱種子。
"這高粱種子是我們借給你的,現(xiàn)在分家了,親兄弟要明算賬。等秋天你的高粱打下來后,要還我們的種子?。 ?嫂嫂在給種子之前叮囑道。
弟弟按照哥哥的提示,從耕地到播種,全部操作完了,便天天盼著自己親自播種的種子,生根發(fā)芽。
但是幾天過去了,眼看著別人家的地里已是青苗幽幽,而弟弟的田里只長了一顆弱弱的青苗,其他的種子竟然皆沒發(fā)芽!眼看著一年的收成要成泡影,先不用說收成會如何,借哥哥的種子都沒法還得上。
天天放牛的時候就跑到自己的田邊哭,常常哭得聲嘶力竭。
也許是弟弟的誠心感動了上天倉,也許是老天垂憐著可憐的孩子,天干之時,眼瞅著這唯一的高粱苗要奄奄一息了,很快就會有一場及時雨,弱弱的小苗漸漸長大,與其他的高粱沒什么分別。
到了該收獲的時候了,弟弟看著自己田里的唯一一穗子高粱,欲哭無淚,不禁仰天長嘆。突然,一白胡子老頭站到弟弟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意盈盈的說,
“孩子,不要緊,像其他人一樣收回去,等曬干了以后,打高粱的時候我會去幫你的?!?說完后,老人不見了。
弟弟以為自己做夢,四處尋找,人影皆無。想多半是自己這幾日哭多了,有點意識模糊吧。盡管如此,還是按照老人的提示,回家曬高粱,準備借別人的工具,打高粱。
落寞的拿著一小穗高粱,怕人家笑話,弟弟找了一僻靜的角落,曬著自己唯一的收成。怕被人偷去,晚上幾乎不敢合眼。
一天后,正好陽光正盛,鄰居家打完了高粱,弟弟借用了人家的場院,剛拿起自己的果實,那白胡子老頭便出現(xiàn)了,
“孩子,你用我給你的碌碡和毛驢,我不說停,你要一直轉(zhuǎn)著圈打,不要睜眼?!?/p>
弟弟照著老人的吩咐開始行動,開始感覺很輕松,后來感覺碌碡越來越重,而且腳底下似乎很多高粱,便高聲問道,“老爺爺,停下吧?”
“別急,再等一會。”
如此又打了一段時間,弟弟連問了幾次,終于老爺爺說可以停了?!翱梢粤?,睜開眼吧?!?/p>
弟弟睜開眼的瞬間便被驚呆了,只有一株高粱穗子,竟然打了滿滿一場院高粱!
“孩子,收好了高粱,賣了后自己買頭牛,置幾畝薄田,明年我再來。”
還未等弟弟反應(yīng)過來,老人家又消失了。
弟弟收拾了滿場高粱,自然,賣了一筆好價錢。當他扛著一口袋高粱送給哥哥家時,嫂子一看就說他偷了人家的高粱,無論弟弟如何辯解,就是不聽。哥哥在一旁說,“弟弟的為人我知道,他不會干那些下作的事情的?!?/p>
“你知道什么呀,我給他的高粱種子都是開水燙過的,根本不可能發(fā)芽,他怎么會收來這么多呢?”
聞聽此言,哥哥憤然大怒,抬手打了嫂子一巴掌;弟弟恍然大悟,難怪種子都沒發(fā)芽呢。
“可是為什么還有一棵苗呢?”弟弟問道。
“那是落在鍋臺邊上一粒種子,我隨手裝在布袋里了?!备绺缭谝慌哉f。
自然,在哥哥的教育下,嫂子是百般道歉,并極力要求弟弟,來年種高粱時候,也如法炮制,讓嫂子一定見到那白胡子老頭。
弟弟一萬個不同意,但最終還是答應(yīng)了嫂子的要求。
第二年,種子播下之后,嫂子便天天跑到田邊看,終于看到了一片地里只有一顆弱苗,高興得不得了。后來突然記起,弟弟當時天天守著這顆弱苗哭,便收回了得意忘形,假惺惺的也天天哭上幾聲,終于盼到了白胡子老頭,老頭允諾,等曬場的時候他會來的。
嫂子回家高興的幾天沒睡好,天天盼著艷陽高照,好讓高粱早點成熟。
收獲的時候到了,白胡子老頭按時到來。 同樣的操作,同樣的語言,嫂子便按照操作來。
“行了吧,夠了?!崩先思乙槐楸檎f。
“再打一會,再打一會?!鄙┳右槐楸榘?。
終于等到碌碡轉(zhuǎn)不動了,嫂子才睜開眼,一看滿場院的高粱,幾乎要堆成山,似乎意猶未盡,“場院再大點就好了?!?/p>
還沒興奮夠,突然烏云密布,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拔业母吡?,被雨沖跑了!”
“你躺在場院邊上,擋著水,別讓雨沖跑了?!崩先思艺f完后就不見了。
嫂子很聽話的躺在了地上,恨不得全身是腿,擋住雨水,只聽到耳邊河水嘩嘩響,不敢睜眼看,心疼的不行。雨來得快,去得也快,轉(zhuǎn)瞬間陽光普照 ,嫂子睜開眼一看,哪里還有一粒高粱呀!滿場院空空如也!不僅破口大罵,
“死老頭,竟然騙我!等我再見到你,非用刀劈了你!”
“不知悔悟的孽障!你的肚臍眼中有一粒種子,那就是對你的報應(yīng)!為人向善,不然,明年有你好看!”一個隱隱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嫂子從地上爬起來,抬起了酸痛的胳膊,翻遍了全身,沒見到一粒高粱,正如老人家所言,只在肚臍眼中找到了最后僅剩的一粒高粱!
歸家后,嫂子羞愧難耐,痛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一家人又恢復(fù)到了往日的融洽。
胸中不存害人意,快快樂樂度一生。
文/張振梅
簡介:家在黃島。又名“小米粒兒的吶喊 ”,“空谷幽蘭獨自開”,“傲雪紅梅”。閑暇之際喜歡走進大自然,靜處之時喜歡讀書,聽音樂,偶爾堆文砌字,沉迷于唐風宋雨帶來的無限快樂中。
圖/牛鴻志
簡介:教師,家在黃島。作品曾獲第十屆全國美展山東展區(qū)優(yōu)秀作品獎。山東省青年畫院畫師。微信號:HuaLaoShi1226(花關(guān)索)。
投稿:jiazaihuangdao@163.com
主編:jing1qiu(靜秋)
排版:jing1qiu(靜秋)
校稿:裴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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