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
見
槐
花
文/李同勝
圖/張玉軍
五一獨自到苗家南山閑逛，偶見山谷中一片久違的洋槐林。遠望白綠相間，也覺好看，走近想拍幾張照片卻漸生一絲失望：眼前的槐樹有些枯瘦，槐花也是稀落，全然不是在夢中多次出現(xiàn)的家鄉(xiāng)的洋槐了……
老家的洋槐粗壯高大且茂盛，長滿了整個村子北面的沙頭，村里的人都稱其為大林子。人間四月芳菲盡，卻見槐花開得歡。每年四月，是槐樹林最美麗的季節(jié)～一片白色中點綴著點點綠色，給村里的人們帶來視覺上的享受。槐花散發(fā)的絲絲清香，也把整個村子浸潤。早晨醒來，我們這些小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炕上跳下來，跑到院子里，對著天深吸幾口，然后吼上一曲《學(xué)習(xí)雷鋒好榜樣》，頓覺渾身舒暢，用沁人心脾來形容再合適不過了。
開花季任何人是不去動槐花的更不用說折枝了。小時候聽大人說這些樹叫洋槐，一個“洋”字使我們這些從來沒見過世面讀書又少的農(nóng)村孩子對槐樹產(chǎn)生了一種敬慕之情：這樹了不得，是外國貨進口的好東西！因而也就更加珍惜和愛護它們了。大人們更是鐵定不動的，在大公無私的年代，誰動了公家的一草一木，一旦被看坡的人抓到，那真是比害眼還厲害，輕則扣工分，重則全村開會挨批斗?；被ㄔ跓o憂無慮中盛開著，槐樹們在肥沃的土地上歡快地生長著。用現(xiàn)在的話說就是人與自然達到高度和諧，可如今，槐花成了餐桌上的美食，槐樹枝也在被折斷中痛苦呻吟。
洋槐，這洋貨就是與本地貨不一樣，別的樹有八家子（學(xué)名：刺毛蟲、毛八角）洋槐卻沒有，加上樹冠遮天蔽日，整個槐樹林一個夏天就成了我們這群孩子們的樂園。天一熱，老師就帶領(lǐng)我們把課桌從低矮的用生產(chǎn)隊倉庫改成的教室中搬到樹林中。上著課聽著鳥叫，那真叫一個快樂。下課有的同學(xué)在樹林中捉迷藏，有的干脆躺在掉落的槐花上睡一覺。這些對現(xiàn)在的孩子來說已成為遙遠的神話了。
一到晚上，這樹林儼然就是一個文化廣場。大人們勞作一天，吃過晚飯，來到這里，把披在身上的蓑衣往地上一鋪，點上一根驅(qū)蚊用的火繩，然后往蓑衣上一躺，各顯神通，有唱革命現(xiàn)代京劇的，有拉瞎話的，我們這些小孩子最愿意聽的是瞎話。有些瞎話比《聊齋志異》還嚇人，聽了以后斷不敢獨自回家的，就怕走在路上被從草垛后面出來的白胡子老頭擄了去就見不著爹娘了。
記得我的發(fā)小～柱子小叔，自稱是膽子最大的，聽完瞎話后唱著《紅燈記》中的插曲，獨自回家，正唱到“奶奶，爸爸會回來嗎？”，從草垛后面躥出一條大狗，柱子叔被嚇得安陽一聲，狂竄回家，魂不守竅連睡五天，后來還是他家我五奶奶，偷偷到鄰村請了神婆，給柱子叔收了魂才算好了。此事一出，我們這些小膽的整個晚上是不敢出門尿尿的，就怕門外藏著妖怪。
村后的槐樹林還是全村孩子的驕傲。每到六一兒童節(jié)，全公社的小學(xué)生都要到槐樹林里開會演出，我們李家小莊也靠它聞名全公社了。那時我們村的孩子嚇唬別村孩子最常用的一句話就是：以后再上俺村過六一就揍你……
槐樹是極好的木材，即堅韌又抗?fàn)€。生產(chǎn)隊里用的小推車、耙、耢等離不了它，就連每家每戶用的扁擔(dān)、鉤擔(dān)、杠子都是用村后槐木做成。漁民也離不了它，海里拴漁網(wǎng)的戶以及木船也是用槐木做成。蒲灣村每年都用拖拉機拉著魚到我們村換槐樹用。村民不用花錢就能吃上海魚。就在那時我認(rèn)識了海馬，還有河豚。
前幾年回老家，想到村后的槐樹林里重拾兒時的記憶，結(jié)果槐樹林已不復(fù)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速生的白楊林了。哈哈……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適應(yīng)于一切了……
作者簡介：李同勝，60后?，F(xiàn)就職于黃島區(qū)第六中學(xué)，平時愛好人文攝影，對自己的要求是：遵從內(nèi)心,順應(yīng)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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