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年齡越大，對過去的人和事就記憶得越清晰。我當然也是如此，已經(jīng)步入不惑之年的我，在清風習習的良辰，或是萬籟俱寂的深夜，就常?；貞浧鹉请y忘的童年時光，并且長時間沉浸其中而不能自拔。
我出生在上個世紀的六十年代末，回憶起自己的童年時代，既有“少年不識愁滋味”的無限歡樂，也有吃不好穿不暖的酸澀和無奈。“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春天剜菜，夏天割草，秋天掃葉，冬天拾柴，是那時農(nóng)家院里的孩子們?yōu)楦改阜謸林丶彝ヘ摀闹饕獎趧印?/span>
在春回大地、萬木萌發(fā)的季節(jié)里，去綠意濃濃、生機勃勃的田野里挖野菜，似乎是那時我們最樂意做的事情之一。每逢星期天，我們就會呼朋喚友、三五成群地結(jié)伴去村前村后的田地里挖野菜。一出村，我們就像飛出籠子的小鳥，個個手舞足蹈，大呼小叫，興奮異常，不是在松軟的麥地里比賽翻跟頭，就是比摔跤，不玩?zhèn)€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精疲力盡，我們是不肯善罷甘休的?！柏嗟剿{里就是菜”。不管是長滿細刺的“七七芽”，還是嫩綠嫩綠的“密密蒿”、“苦苦菜”、“復(fù)綿秧”、“水菠菜”，我們都不管三七二十一，統(tǒng)統(tǒng)“收入藍中”。挖來的野菜多是用來飼喂豬樣和雞鴨，也有少部分諸如苦苦菜、水菠菜等野菜，常常被母親挑揀出來涼拌或蒸著吃?？嘀凶鳂返纳?，至今令人難忘。
夏天到熱浪滾滾的田地里割草，則是令我和小伙伴們比較頭痛的一件事。特別是每年的暑假既是我們?nèi)账家古斡质潜容^發(fā)怵的日子。那時，家家戶戶都會飼養(yǎng)一頭豬和幾只羊，平時都是父母從地里勞動歸來時，順便在莊稼地里或溝邊渠沿薅草挖菜。一到周末或假期，這自然就成了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和義務(wù)。為了逃避烈日當頭的炙烤，上午我們蹚著晶瑩剔透的露水就早早下了地，三加五除二地薅滿一糞箕子或一籃子青草，然后就躲到一棵大樹下的蔭涼里，興高采烈、放心大膽地玩起“走三角”、“走四棋”、“走南京”或“金鉤釣魚”、“三五反”和斗地主等紙牌游戲，不玩到天近正午，我們是不肯收兵回家的。有幾次玩得一時性起，竟然錯過了吃午飯的時間，到家被父母狠狠奚落一番是逃也逃不掉的。下午，我們一般去得也很早，但一直會在樹蔭里或坑塘河渠里玩到日落西山，才肯下地薅草剜菜。
其實，掃樹葉是從春天就開始了的勞動。先是掃榆錢，后是掃槐花，主要用來飼喂家里的豬和羊。只不過一到秋末冬初，幾乎家家戶戶都要出動的大規(guī)模的掃落葉運動就拉開了大幕。什么楊樹葉、柳樹葉、桑樹葉、椿樹葉、榆樹葉、槐樹葉、梧桐葉，都是左鄰右舍爭搶的目標。我清楚地記得，每當樹葉飄落的季節(jié)，我的父母幾乎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趕到村莊四周的樹林里掃落葉。作為家里的長子，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常常會主動參與其中。秋天掃來的落葉用途主要有兩個，一是作為家里的青山羊或綿羊過冬的飼草，二是用來生火做飯、烤火取暖。我家每年冬天還會將多余的樹葉拉到集市上去賣錢，父母還常常用賣樹葉的錢給我們買回幾個香噴噴、甜滋滋的熱包子、熱糖糕或肉盒子。每每看著我們兄妹三人狼吞虎咽吃熱包子、熱糖糕或肉盒子的情景，父母的臉上就會蕩漾著少有的溫暖而甜蜜的笑意。
冬天拾柴火，是大人和孩子都要干的事情。所謂拾柴火，無非就是到地里撿拾玉米、高粱等高桿作物及雜草的“殘肢遺骸”，或是到麥地里撿拾棉花、大豆等根須發(fā)達農(nóng)作物的根部，或是到村頭的樹林里撿拾枯枝敗葉。我們小孩子最喜歡的就是在刮大風的時候，到小樹林里撿拾柳樹的小枯枝，不僅收獲頗豐，而且還能撿到很多帶有比芝麻粒還小的金蟬幼卵的枯柳枝。我們撿柴回到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帶有金蟬幼卵的樹枝，埋在大樹地下，已期盼三年后能有更多的金蟬破土而出，到時只需“守株待兔”就可大獲豐收而一飽口福。我就曾在我家門前那棵大柳樹下埋過無數(shù)的帶有金蟬幼卵的細樹枝。每年一到金蟬出土的季節(jié)，我就會每天傍晚都守候在大樹下，生怕被別人搶去了我三年前就種下的“美味佳肴”。每次都“滿載而歸”，心中的那份驚喜和滿足更是無法言說。
光陰荏苒，星轉(zhuǎn)斗移，世事變遷。像挖野菜、割青草、掃落葉、拾柴火這些在過去司空見慣、人人都要干都會干的事情，如今別說小孩子就連大人也很少去做了。童年的時光，已然宛如東流的黃河水“一去不復(fù)返”啦，但童年生活的點點滴滴卻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底，而那過去了的一切，必然會變成親切而美好的懷戀和念想。
作者簡介：陳正國，山東省散文學(xué)會會員，發(fā)表新聞稿件千余篇，30余篇獲獎，出版新聞作品集《我是交通人我自豪》，先后獲報紙雜志優(yōu)秀通訊員等榮譽稱號48項（次）。偶爾涂鴉文字40余萬字，不敢妄稱“散文”、“雜文”亦或“隨筆”、小小說，悉數(shù)見諸報端和網(wǎng)絡(luò)平臺，10余篇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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