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兩位大詩人李白和杜甫,很多讀者對于他們的印象是有很大不同。李白被尊稱為“詩仙”,他的詩作天馬行空,充滿了浪漫主義色彩,他本人也是一生“狂傲自負”,敢于自稱“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而杜甫則被尊稱為“詩圣”,他的詩沉郁頓挫,很多都充滿現(xiàn)實主義思考,他本人則是一生“潦倒失意”,到了晚年只能感嘆“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
但是這樣的印象都只是片面的,李白雖然狂傲,但是他的一生其實也是失意的。他早年間也是有志功名用世,見到名士李邕的時候便曾寫出“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而上九千里”的雄心壯志,奈何他一生仕途并不順遂,即便是被皇帝賞識親召入京,也只是做了一位寫歌功頌德詩文的供奉翰林,這也讓他最終選擇離開長安游歷天下。所以他的人生底色其實也是失意落寞的。
杜甫,比起李白則是更為失意,李白雖然仕途不順遂,但好歹曾經(jīng)也是伴在皇帝左右的“紅人”。而杜甫雖也有功名用世之心,奈何一生仕途無望,顛沛流離,算是連仕途的大門都沒有推開過。所以詩中的沉郁頓挫其實也是在情理之中。不過早年間的杜甫,比起“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李白,其實也并不差多少,他也曾有過“少年意氣,揮斥方遒”的狂傲。
公元735年,23歲的杜甫赴京城長安參加科舉考試,無奈落榜。距離下一次科舉考試還有三年時間,于是他便效仿自己的“偶像”李白,也開始游歷天下。次年,24歲的他北游經(jīng)過齊、趙等地,從遠處看到雄壯的泰山,于是便揮筆寫下了下面這首“狂詩”。
《望岳》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
蕩胸生曾云,決眥入歸鳥。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相信對于這首描寫泰山的詩篇,大家已經(jīng)是再熟悉不過了,畢竟這是一首年年入選課本的經(jīng)典佳作,在上學的時候大家便已背得滾瓜爛熟。
這首詩起首兩句堪稱“神來之筆”,以設(shè)問的形式開篇,將自己第一眼望見泰山的那種驚嘆仰慕之情刻畫得淋漓盡致。接下來則是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歷朝歷代描寫泰山和其他名山的名篇佳作不在少數(shù),但是大多都是從山的高大峻峭出發(fā),常以云霧襯托。但是杜甫卻給出了不一樣的體驗,泰山之南為魯,泰山之北為齊,一山橫亙在兩國之間,通過在齊魯兩地遠望泰山來襯托泰山之巍峨挺拔。
次兩句描寫的則是近望泰山的秀麗高俊。似乎造化把世間所有的神奇和秀麗都聚集在了泰山之上,“鐘”在這里是聚集之意,和“鐘靈毓秀”中的用法相同,一個字便將泰山的景致寫得淋漓盡致。而它的高聳,更是將山兩邊割出了黃昏和拂曉,這里其實說的是山陰和山陽兩面,但是詩人用一個“割”字,卻突出了泰山的挺拔,高度足以隔斷陽光,讓人讀之似乎便能感受到泰山的遮天蔽日。
五、六兩句則是描寫細望泰山的景象。山間云霧繚繞,綿綿不絕,似乎內(nèi)心都被這云霧所蕩滌,變得胸懷寬廣。詩人正看著泰山秀美的風景著迷,突然眼前闖進一只歸巢的鳥兒,才知天色已晚。由此也反映出詩人對于這大好河山的熱愛之情。
最后兩句則是表達了詩人望著巍峨泰山油然而生的,想要登頂其上的想法。一定要登上泰山的頂峰,在最高處俯瞰群山。這里既再次表達了泰山的高聳挺拔,又寫出了詩人想要攀登頂峰俯視一切的雄心壯志。有道是“一切景語皆情語”,詩人這里看似寫的是想要登頂泰山俯瞰群山,但當時的詩人才24歲,還有著功名濟世的雄心壯志,所以這里的“會當凌絕頂”,未嘗沒有位極公卿的意味。不得不說,這樣意氣風發(fā)的杜甫“狂傲”程度絲毫不遜于李白。
這首詩的經(jīng)典程度自不必多言,但這首詩卻引起了后世文人的爭議不休。有些文人對于這首詩推崇備至,像宋代范溫在《潛溪詩眼》中評價這首詩“后來文士極力道之,終有限量,益知其不可及”;清代沈德潛在《唐詩別裁》中也稱這首詩“‘齊魯青未了’五字,已盡太山”。
也有些文人對于這首詩有頗多詬病,像明代鐘惺在《唐詩歸》中卻評價這首詩“此詩妙在起,后六句不稱。用望岳語景作結(jié),便弱便淺”。不過對于鐘惺這種看法,和他同朝代的王嗣奭在《杜臆》中駁斥“俗人之見也”。對于王嗣奭這一觀點,筆者十分贊同。所謂淺和俗,從來就不是從字面來判斷的,這首詩起句很大,如果落得虛而不實,整首詩的結(jié)構(gòu)是沒有張力的。杜甫顯然深知這一點,所以一向工于格律和煉字的他,才會在一個問句后用幾個景物描寫作結(jié),這是非常高明而又新穎的。鐘惺雖為詩評名家,顯然沒有體會到這一點。
對于杜甫的這首“狂詩”,大家有什么看法?歡迎在評論區(qū)暢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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