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歷史小說《回望關(guān)川》連載!
《回望關(guān)川》第六章成親·地搖②
作者馬紹埔 || 朗誦宇過天晴
作者馬紹埔與中央民族大學(xué)李佩倫教授(右)在伊朗駐中國大使館合影到了九月底,從蘭州回來的三大人,差人將李有福叫來問話。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本著這個原則三大人便勸起李有福來。“嗯!李有福我聽說你打跑了媳婦,還要休了人家,作為回回穆民你可知這個‘休’是不能隨便說的!說了‘休’字可要傷損尼卡哈兒(阿語,婚禮作證詞)的,你如果回心,由我給你做主,帶著你給人家納家拉個羊賠個禮說個下情話,事情還是可以挽回的!”“三大人你就不要費這個心了,讓我給納家下話賠禮的事情,我做不到!今日我就當著大家的面說一下,我就是要休了她!更何況我家里有媒人又說下了!”李有福梗著脖子說出了他的理由。“大膽!”李有福最后的話一下激怒了三大人,世上還有如此草率狂妄之人,仗著口袋里有了兩個臭錢,便要立馬續(xù)娶,當下指著李有福就罵了起來。“你這個壞了良心的壞慫!納家女沒有犯七出之罪,就隨便休了人家,按照經(jīng)典可是要受到懲罰的,你可愿意認罰?”三大人冷著臉逼視著李有福。“大人!我認罰!”李有福不敢看三大人的臉,低著頭回答著。“先打十鞭!再去李家清點田產(chǎn)牲畜!”說罷,三大人指使著查三虎、麻黑蛋用刑之后,滿面怒容拂袖而出。到了十月底,三大人便又傳來李有福、媒人和李家的三個鄰居,坐在堂屋里,便開始審李有福休妻一案。“嗯……!李有福上一次的事情上,你當著我們幾人的面說要休了納家女兒麥燕,今天你當著眾人的面再說一遍!”挨過鞭刑的李有福,這次變得順從了許多,趕緊低著頭當著眾人的面,說了要休妻的話,李有福的話一說完,三大人便開始問起李家的三個鄰居來。“嗯!你們?nèi)齻€鄰居,憑著你們端正的伊瑪尼(阿語,信仰之意)端著《古蘭經(jīng)》作證!納家女麥燕可有七出之罪?”“大人!憑著我們的伊瑪尼和尊貴的《古蘭經(jīng)》,我們作證!麥燕兒沒有七出的事情!”三個鄰居幾乎同聲,雙手捧著《古蘭經(jīng)》說道。“嗯!憑著你們的伊瑪尼作證!李家可有折磨納家女麥燕之事?”“大人!有!前后鄰居都曉得,李家三天兩頭折磨媳婦著哩!”眾人聽了鄰居的話不禁嘆噓了起來。三大人又問了一番媒人,就拿出紙筆按照李家田產(chǎn)牲畜的數(shù)目一一清算,判定如下:茲有李家莊李有福休妻一事。納家溝納家女孩麥燕系三媒六證嫁與李家,女孩麥燕識針線、會茶飯,平日侍奉公婆有禮有節(jié),然李家薄情寡義經(jīng)常折磨媳婦,而納家女麥燕無七出之罪,因此,李有福休妻,事出無端,現(xiàn)引經(jīng)據(jù)典,按照浩昆(阿語,教法之意)斷之如下:李有福三月之后才可續(xù)弦。納家溝女孩麥燕留有一女系李家之后由李家養(yǎng)之。“大人!我們沒有意見!我們愿意畫押!”說著四人摁了手印。三大人處理完這個事情之后,便想把納家女麥燕許與關(guān)川馬云驤,于是就把自己的想法稟報給了老爺。“銀沙安拉!這是個好事情,說媒和家等于干功!大個子的事情你就多操個心!”老爺贊許道。于是三大人就派寺里能說會道的馬鄉(xiāng)老,去了一趟納家,把事情說個明白,免得被其他人家問了去。冬去春來,到了民國九年三月二十七的爾麥里的時候,三大人差麻黑蛋來到關(guān)川捎話,讓馬云驤抽空到西吉灘去相親,馬云驤覺得眼下正是農(nóng)忙季節(jié),便把去西吉灘相親的事情推到了麥收之后。到了六月底麥縑上垛、糜谷出穗后,馬云驤將防匪巡山之事交與余振邦和柳如海,家里的事情由擺成德、尕喜哥料理,給余家老太太和聞先生打過招呼,一大早便帶著外甥希曼和馬由布上了路。第二天便到了青天堡石溝將希曼交給姐姐,姐姐得知兄弟要去娶親,高興得連夜趕做了一件嶄新的汗衫。一路顛簸到初五傍晚就趕到西吉灘,正是昏禮拜的時間,二人忙進到寺里水房,洗了小凈就去做昏禮拜。太陽也帶著一天的辛勞,慢慢地順著遠山的斜坡沉下,落日的余暉映紅了西吉灘的上空,也映紅了宣禮塔上高高豎起的新月塔尖,天空中盤旋著的鴿群打了幾個旋兒就落在了宣禮樓頂,咕咕地叫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昏禮拜開始了。“阿拉乎……哎克拜熱……”宣禮的聲音悠長而高亢,傳遍了莊子的四方。鴿群呼啦啦一聲帶著鴿哨飛了起來,悠揚的鴿哨聲由近及遠在西吉灘的上空飛揚。第二天一早,馬鄉(xiāng)老便帶著馬云驤向納家溝策馬馳去,沿途蕎麥放花、高粱吐穗,一片紅艷著實好看,翻過幾道梁后,二人放緩了騾馬在一個半灣的老榆樹下下了馬,順著西坡走了上去。早有好事的鄉(xiāng)親通報給了納家,納家的老老少少站滿了大門迎著客,一陣寒暄之后,納家大老漢、二老漢急忙把客人往上房里讓。“快!快些到屋里喝茶!哎……爾利呀!把蓋碗茶倒上客人進門了!”說著納家二老漢打量著馬云驤,接過了禮品把客人讓進了上房。迎門進去,正墻上掛著沙溝老爺手書的經(jīng)畫,經(jīng)畫下方,擺著一件老茶色的柜子,柜上端端正正蹲坐著一組油光閃亮的云南斑銅香爐。房門的左手是個大炕,炕上已擺上了辣子油染紅的核桃木的炕桌。爾利七手八腳地擺上蓋碗,放上茶葉、桂圓和冰糖,提起銅壺填上滾燙的開水,接著又趕緊端來了盛滿紅棗和葵花子的果盤。馬鄉(xiāng)老和納家大老漢客氣了一番便先后上炕坐正,馬云驤也就在炕桌側(cè)面脫鞋上炕對門而坐,二老漢便坐在炕沿上招呼著客人。“哎!喝茶喝茶!天氣這么熱,腳程又遠,你兩個乏了!”大老漢讓著二人。馬鄉(xiāng)老處事老練、說話俏皮,就和兩個老漢扯起了話匣子,閑諞了一會就扯到了正事上。“你看老哥,這個年輕人尕的時候遭罪了,是個耶提目(阿語:孤兒,特指失去父親的孩子),前些年黑城子堰垮了的事情你也曉得,失了娘們子和家下,說來人還是攢勁,硬是挺過來了!哎!遇上攘些子的人就活不下場咧!現(xiàn)如今在關(guān)川看守道堂,以前是我們的二掌柜的,有些事情我都要看人家的下巴子哩!”馬鄉(xiāng)老就說起了馬云驤的事情。且說,納家的女孩麥燕兒聽到客人來的消息,就早早地躲進了高房,從窗格子里往外瞅,只見一個大個長臉、面色沉穩(wěn)的后生進了房門,心里就有了幾分動心,正在心緒難平傷感的時候,屋外兄弟喊話進來。“姐姐!娘讓你去搟面,娘說咧!今日個就看你的手藝了!”爾利高門大嗓地在門外喊著話。“悄悄個!不說話能把你憋死嗎!” 麥燕兒冷臉悄聲罵著兄弟,下了高房臺子,到了院里她一下緊張起來,原來到廚房去,必須經(jīng)過上房門口,而上房的門又敞開著。娘在東頭廚房又喊開了,她顧不了害羞,低著頭溜著墻根,邁著小腳就進了廚房。對門而坐的馬云驤眼尖,看見了一閃而過的麥燕,心想雖然個子不高,人長得倒也秀氣。不到幾碗茶的工夫,納家的兒子爾利就開始撤去果盤,抹了桌子就認認真真地擺起了碟子。有青白的細鹽、翠綠的旱韭咸菜、紅紅的油潑辣子、嫩黃的油潑蒜末,正中間端端正正地放著一個小醋壺。二老漢接過筷子在桌上墩齊就一雙一雙地擺在客人面前,接著爾利端著一個掌盤把面上來,二老漢端起碗連忙給鄉(xiāng)老和馬云驤讓。“哎呀!老哥!好茶飯!嘖嘖,你看這面切得又細又勻,這菜湯雞蛋、洋芋、韭菜,白的白、黃的黃、綠的綠呀!”馬鄉(xiāng)老說著接過碗一邊和大老漢推讓,一邊瞅著馬云驤就丟起了俏皮話。“大個子你今日要美美地吃他幾碗,你的口福到了!我以后饞長面了,看來還要看你的下巴子哩!”說著馬鄉(xiāng)老挪動筷子撈起面就吃。“胡大呀!我也吃了大半輩子的長面了,這么筋道的面還是頭一遭!直接就往嗓子里溜哩么!”馬鄉(xiāng)老幾口就吃完了一碗,一下贊嘆了起來。馬鄉(xiāng)老的吃相感染了馬云驤,他也幾口就吃了一碗。“再來一碗大個子!油潑辣子放上、醋倒上,再調(diào)上些蒜!你看我吃了一碗才記起放這些。哈哈!”馬鄉(xiāng)老讓著馬云驤和大老漢,端起碗給自己倒上,邊調(diào)著桌上的小菜,一邊說笑著。兩人每人吃了三碗,熱得馬鄉(xiāng)老汗?jié)娏魉?,掏出手巾一邊擦汗一邊感嘆。馬云驤也在尋思著,這個面做得地道,又筋又滑十分爽口,他多少年也沒有吃過這么爽口的面了,那還是娘在的時候吃過幾回,看來這納家是有家教的人家。飯后重新上了果盤和茶水,馬鄉(xiāng)老和兩個老漢說著說著就說到了馬云驤的婚事上。“哎!我說大個子呀?你是咋想的,這里沒有外人,你吐個核兒!”馬鄉(xiāng)老笑著問馬云驤。“我沒有啥說的,喂一切由你老人家做主了?!彼⑿χ粗l(xiāng)老。納家二老漢一聽就下炕出門而去,不一會工夫老漢就走了進來,馬鄉(xiāng)老連忙詢問情況。“成了!女大不中留,都是大人的愁!我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二老漢感慨地點著頭。“那溫熱不如趕早!今日把日子定下不就成了嘛!”馬鄉(xiāng)老接過話茬,就提出了定日子的事情,眼睛就忙瞅著大老漢,大老漢心領(lǐng)神會也忙點頭稱是,馬鄉(xiāng)老哈哈笑了兩聲,趕緊抓了一把棗塞到了大老漢的口袋里。“大個子你看得成?”馬鄉(xiāng)老又擠了一下眼睛示意著馬云驤,馬云驤微笑著點點頭,馬鄉(xiāng)老掃了二老漢一眼,便自作主張地定起日子來。“依我看,日子嗎,今日個是初六禮拜一,就定在盤舍伯(星期四)初九,你看得成老哥?”馬鄉(xiāng)老問著大老漢,大老漢滿臉含笑就忙點著頭表示同意,不料,二老漢卻一下急了。“哎呀!我的鄉(xiāng)老哇!這幾天的時間連個衣裳都繚不出來呀,七月十六也是一個禮拜四嘛!”“哼!我早在春上就說好了,你難道就沒有準備?更何況關(guān)川的事情離不開大個子!就這么定了,我們得走,回去還得給沙溝老爺和三大人回稟,這是五個白圓,你就看著給繚上些衣裳、縫上些被褥啥的,我們到初九一早就來接親!”馬鄉(xiāng)老連賴帶哄,當下就定了日子,下了炕,從馬云驤手里接過了五個大洋放在二老漢的手上。出了納家,兩人一路催馬就到了西吉灘,馬鄉(xiāng)老就把定日子的事情,稟報給了沙溝老爺和三大人。“哎!我曉得你老將出馬,纏都把納家人纏死了!” 三大人一聽日子定下了,當下就哈哈笑了起來,說著就趕緊吩咐下人騰出間房叫人布置起來。第二天清晨,晨禮做罷,馬云驤便和馬由布催馬就朝土窩子奔去。他一兩年時間都沒有到土窩子上墳了,現(xiàn)在自己即將娶親,他就來給娘和桃花上個墳。二人一路勞頓緩步來到土窩子的墳園,那是他到土窩子的第二年就把娘和桃花以及孩子的墳遷到了土窩子。在一片荒草叢中他倆來到母親和桃花的墳前,跪下念起上墳蘇勒來,等接完都瓦兒(祈禱詞)馬云驤已是滿臉淚痕,遠處墳園邊上一片蕎麥花開得正旺,看著桃花的墳,他更是心潮難平,黑城子那段難忘的時光仿佛又浮現(xiàn)在了眼前。那是個艷陽高照的夏天,十六歲的他正在河灘的蕎麥地里鋤草。“哥哥……哥哥……娘做好飯了,讓我給你送飯來了!”此時馬奴海正在紅艷欲滴的蕎麥地里拔著草,桃花提著籠,老遠就喊著他,甩著羊角辮向他一路走來。馬奴海走出蕎麥地,坐在河灘邊的草地上拍了拍手上的土,桃花梳著兩個羊角辮,跳躍著一路奔來,熱得兩個臉蛋粉紅得就像地里的蕎麥花一樣鮮艷。桃花一邊拭著汗一邊拿出饃和漿水來,還有一把新蔥,他抓起饃和新蔥就著漿水就吃了起來,桃花的話多就問這問那的,兩人坐在草地上說著話。“嘿嘿!哈哈!”桃花幼稚的問話,惹得馬云驤躺在地上笑了起來。“笑啥你……娘說等咱家的羊下一大群羊羔的時候,我就長大了!”十三歲的桃花瞪著一雙俏眼嗔怪著他。“哥!娘說等我長大了就圓房,啥是個圓房呢?”桃花一臉稚氣地問著他,他一聽臉一下紅到了耳根子,當下就瞪著眼睛就罵著桃花。“喂你胡說啥呢!趕緊把這些草捆了,背回去喂你的羊去!”看著桃花委屈的樣子,馬奴海在心里偷著笑了。一陣馬的響鼻聲,使他回過神來,黑城子水禍已經(jīng)整整十年過去了,而這十年里,他沒有一天不思念著親人,也不知這些年自己是如何過來的,這十年他就好似懸在空中的浮塵一樣,隨風而動漂泊四方,心里永遠沒有一個著落的地方。他揉了揉眼站起身,回頭又看了一眼娘和桃花的墳,轉(zhuǎn)身惆悵地離去。兩人從莊子里下馬以后,莊里人老遠就看見他倆,都親熱地前來噓寒問暖。待到了牛木頭四爺家,牛木頭四爺和二師傅已候在大門上,迎接著兩人的到來。一番寒暄問候之后,便進到院里,馬云驤雙眼搜尋著梅兒,四爺看到他張望著廚房忙喊起梅兒來。梅兒從廚房里用圍裙擦著手走了出來,抬頭看見了父親,怔了一下就奔過來,抱住父親就哭了起來。馬云驤看到梅兒眉眼臉蛋愈長愈像她的母親,使他不禁又勾起內(nèi)心深處對桃花的思念來,心里一陣難受。稍頓他壓制住自己,便微笑著哄著梅兒,說梅兒已經(jīng)會給自己梳頭了,兩個小小的羊角辮編得有模有樣。“阿大!你是領(lǐng)我來的嗎?”梅兒含著淚問著父親。“哈哈!喂我這趟就是領(lǐng)我的梅兒來的,你大姑也尋著了,在青天堡哩。”馬云驤笑著就抱起了梅兒。馬云驤站起身來,看到牛木頭四爺一家老小都看著他們父女,便哈哈笑了起來。“走!喂到房里去!都站在院里詫狼嗎?”一句話逗笑了眾人,四爺和二師傅不敢怠慢,急忙把馬云驤和馬由布二人讓進了上房,二師傅喊著女人趕緊燒茶做飯。二師傅的女人聽說大個子要把梅兒領(lǐng)走,心里就憤憤不已,看到公公和男人對大個子誠恐誠惶的態(tài)度,她就有些搞不明白了,背后地里她也曾聽人說起過,說大個子馬云驤是沙溝老爺和三大人的紅人,大個子的腳步踏到關(guān)川,整個關(guān)川都忽閃閃的。那大師傅的腳步也踏到關(guān)川了,為啥就不敢坐了?都是人嘛,咋就這么大的不同?二師傅的女人邊做飯邊琢磨著,故意喊著梅兒拿東拿西。七月初九,馬云驤和麥燕兒的婚禮在西吉灘如期舉行,宰了兩頭牛的爾麥里,方圓百里各教坊都趕來慶賀。沙溝老爺親自主持了馬云驤的婚禮念了尼卡哈: 受贊頌的是安拉
哎!養(yǎng)育宇宙萬類的主?。?/span>“阿米乃……”在場的所有人都伸出雙手,雙手敷面接著吉祥祝福的都瓦!尼卡哈念罷,馬鄉(xiāng)老從經(jīng)桌上端下盛滿棗兒、核桃、瓜子、花生的一大掌盤的喜果,還沒有走出門就被馬由布、麻黑蛋一伙年輕人堵在了門上。“讓開!哎……讓開!哎呀!這一伙子……麻達著哩!”“哎……哎……趕緊搶嘍!”馬鄉(xiāng)老乘馬由布、麻黑蛋幾人抓的時候,撞開門自己也乘機抓了一把塞到了兜里,然后向院里撒了出去,惹逗得人們瘋叫著向院里涌去。眾人搶過了喜果,人們紛紛給馬云驤掛紅賀禮,馬鄉(xiāng)老掛紅的時候更是給馬云驤說著俏皮話,說他要到關(guān)川去吃麥燕做的長面去,惹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婚禮辦得熱鬧異常,令馬云驤十分感動。第二天臨行離別的時候,馬云驤眼含熱淚向沙溝老爺深深鞠躬道了一聲“按賽倆目來一昆!”然后上前親吻了沙溝老爺?shù)拿骖a,沙溝老爺慈愛無限地撫摸著他的頭、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記?。耗愕目趩臼且屧蹅兓鼗厝嗽陉P(guān)川!我們要走和合之路!”說完,慈祥地瞅了他一眼,默然轉(zhuǎn)身就朝道堂窯緩步走了進去。三大人和麻黑蛋戀戀不舍地將馬云驤一行送了一程又送一程,臨別他拉著三大人的手不無感慨地道著謝。“大人!你留步吧,下次見面曉不得又要等到啥時間!喂我在這個世上孤依無靠,若不是承蒙大人看得起,我現(xiàn)如今又不知流落在何處了!”說著,他抿著嘴努力地睜圓了眼睛,生怕熱淚滾出了眼眶。“呵呵!銀沙安拉!一切都是胡大的撥擺!該到見得時候,自然就見了!你守住關(guān)川道堂就是守住了我們的根本,在關(guān)川你要是遇上大事還可以上蘭州找郭南浦相商!臨別的時候,有幾句話你要記?。哼^分嚴厲會帶來孤獨,無限溫和會失去尊嚴!你在關(guān)川要嚴厲,但是不能讓人們棄你而去;要溫和,但是不要讓人們膽大妄為!當心回漢人里都有穆納菲給(別有用心的小人),不要讓他們鉆了空子!”三大人一邊感嘆一邊給馬云驤忠告著。“我記住了!大人,喂能否給關(guān)川道堂派個阿訇,這樣我們就方便行事了!”他想到關(guān)川還沒有一個正式的阿訇,就趕緊央求了起來。“這樣!板石窯的蘇阿訇爾林高得很,你看能成嗎?”三大人微笑著看著他。“全憑大人做主!你看都到大梁上了,按賽倆目來一昆!”馬云驤和馬由布給三大人作揖道別,扭頭牽著騾子上馱著的妻女趕著牛就上了路,一路向著已成為故鄉(xiāng)的關(guān)川緩緩走去。當他們走出了好遠,馬云驤回首西吉灘方向時,三大人和麻黑蛋還牽著馬躇立在梁上,默默地望著他們。頓時,他心里泛起一陣溫熱,眼睛潮濕了,又看看騎在騾子背上的麥燕和梅兒,更是心潮難平。如今自己懸空的心兒終于找到了降落的地方,從此便有了牽掛和扯心。他向著三大人搖了搖手,回過頭看著前方無限延伸的路,他明白路的盡頭就是家的方向,在關(guān)川的種種經(jīng)歷,使他已經(jīng)和關(guān)川的人們結(jié)下了深厚的感情,甚至關(guān)川的一草一木都似乎可以牽動他內(nèi)心深處的溫情,那一刻,他已經(jīng)明白,命運注定,他和關(guān)川已經(jīng)無法分離了。注:非作者和朗誦者授權(quán)轉(zhuǎn)載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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