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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傅敏
河床的冰已凝結(jié)得實實在在,常日沉在水里飽受滋潤的河卵石被囚在其中,河岸上呼呼作響的樹稍趕驢馬似地向河床吆喝著,似是這樣才能讓一個季節(jié)得到想要的刻度。
立在河岸邊望過冰面,忽然想起兒時的一些趣事。欲撿一枚河卵石,卵石卻被冰封凍得牢固,又回走幾步才撿到兩枚不太稱意的,隨意擲向?qū)拸V的冰面,那卵石倒不客氣,“嗖——”的一下從我眼下射向遠處,冰面與卵石的摩擦劃出些許聲響,尋聲望時卵石已迅疾從視野消失。覺得有趣,隨即又拋出一枚。
就想著,那迅疾遠去的河卵石,它們是去了冬天的深處,還是到了春天的邊緣。
鼻尖,臉頰,淡淡的癢,一處二處像誰撒來細細的水滴,忙拿手過來擦試,果然有水沾濕手指,抬眼間已有雪花撲落,?。≌媸撬?,大家已期盼多時的落雪。
從秋末到現(xiàn)時,已是三九過了,田地里沒沾過一點濕氣。農(nóng)人收走果實后的枝枝桿桿、毛毛葉葉早已被風(fēng)抽得干枯干枯,皺折滿身;有些葉片已隨著風(fēng)塵走失得沒了蹤影。即使那些在田野里異?;钴S的田鼠、蟲鳥們,這個時節(jié)也都關(guān)門閉戶,縮在巢窩里苦度著無光的晝夜。田野,就只有田野坦然地撐展著干燥堅硬的殼衣,與風(fēng)寒做著最后的抗爭。
“下雪了!哇,快看哪!”一群孩童不知從哪躥出來,滿大街地追逐戲鬧,其中的一些愛安靜的孩童仰起臉甚至伸出舌尖,微閉雙目,靜迎著雪花飛落。那些雪花眨眼間就稠了起來,掩了地面,掩了臺階,掩了家家戶戶的屋頂。整個村子就只有雪了。
晨起,白皚滿目。勤早的人望著窗外,在屋里踱來踱去,念記著昨日手頭沒做完的活計被雪蓋著無從下手。掃雪,成了手頭最緊要的活。這樣,立在墻角的掃帚派上了用場。它從門口出發(fā),過庭院、踏街巷,把原來的路重新找回。“刷刷”的響聲如晨起的小號將村人漸次喚醒,他們紛紛起床著衣,提锨拿掃帚,添加到掃雪的活動中。不長時間,村落的庭院中、曬棚上、街巷里,人們各自手持工具,掃雪,鏟雪,堆雪,整個村落頓時躍動活潑起來。
一群麻雀承受不住隆冬的寂寥,著落在一棵柿樹的枝叉,遠望過去像是一樹黑色的柿子。漫野的雪壓蓋著地下的各種聲響,就只能聽任麻雀的七嘴八舌。它們約是在集結(jié)落雪前的記憶,準備把積雪抓破,去尋覓那些草粒和被農(nóng)人遺落的五谷。
一只兔子讓麻雀嚷叫得不能安神,它挪動身子時肚腸蠕動,饑餓促動著它的腳步前行,白皚的雪光刺眼,斷不準哪一片積雪下有它的所需。一串腳印在雪地上環(huán)來繞去,雪地多了兔的記憶,也傳播出新的訊息。
這個訊息很糟糕。那些同樣饑餓,在急切覓食的狼蟲虎豹會嗅著兔的迅息尋過來,讓兔置于險境。這時節(jié),山下村落里那些個閑人,在家悶得心慌,就牽著自家的狗踏雪而至,被一串的爪印吸引,將狗放去過,爪印又多出一串。它們在雪地一蹭一躍,一躲一閃,一片雪地被撲騰得潦草凌亂、面目全非。點點血斑如梅,碎開在雪面。那一樹唧喳吵鬧的麻雀被嘶咬吼叫聲、慘叫悲鳴聲驚住,肇事逃逸般飛走。狗擒著兔奔向主人,等待犒賞。這冰天雪地,誰還會如兔那樣遭殃。
一場落雪,濕潤了一些等候,營造了些許氛圍,卻也給一些生命出了道難題,布設(shè)了個困境。冰雪至,冰雪至……
傅敏,又名傅有增,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散文學(xué)會會員、中國報告文學(xué)學(xué)會會員、河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林州市作協(xié)副主席。主要作品有散文集《耘之痕》《泥土邊的事》,報告文學(xué)集《匠鄉(xiāng)雄師》《點燃》,大型文集《布谷林州》,電視劇《夙愿》《許東倉》。曾獲第六屆冰心散文獎、《小說選刊》征文一等獎、首屆蒲松齡散文獎等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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