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三年(1080)年五月,盛怒之下的神宗皇帝下令,杖打駙馬都尉王詵的八妾,并把她們婚配兵卒。
七月神宗又下令,將王詵降職為昭化軍節(jié)度行軍司馬,貶往均州。
身處貶謫之地,王詵難免傷感,一曲《蝶戀花》也許正是他當時的心情寫照:
小雨初晴回晚照。金翠樓臺,倒影芙蓉沼。楊柳垂垂風裊裊。嫩荷無數(shù)青鈿小。似此園林無限好。流落歸來,到了心情少。坐到黃昏人悄悄。更應(yīng)添得朱顏老。
不可否認,王詵實乃才子一枚,書畫詩詞文賦無所不精,和蘇軾、黃庭堅、米芾、秦觀等人都是好友。其詞語言清麗,情致纏綿;其畫水墨清潤明潔,青綠設(shè)色高古絕俗,今尚有《漁村小雪圖》《煙江疊嶂圖》《溪山秋霽圖》等作品存世。
才子出身也算高貴,是北宋開國將領(lǐng)王全斌的六世孫。
好出身又兼好才華,真是難得的佳婿,就這樣,王詵被北宋皇家選做了駙馬。
熙寧二年(1069年),21歲的王詵娶18歲的寶安公主為妻,拜左衛(wèi)將軍、駙馬都尉。
寶安公主是宋英宗的第二女,比宋神宗小三歲,是宋神宗的同母妹,兩個人的母親都是高太后。
神宗對這個同母的妹妹疼愛有加,因此公主府第花園、服飾、珍玩都極其華麗。
而公主并不恃寵而驕,嫁給王詵就是個賢惠的好妻子、好兒媳。
王詵母親盧氏寡居,公主住在近處,每天給婆婆進獻美食。盧氏生病,公主親自調(diào)和湯劑奉上。
公主不僅貌美,而且性情溫和,更為難得的是喜歡讀書寫字,尤愛讀古文,喜歡書札。也許正因如此,她對多才多藝的丈夫才會那么崇拜。
熙寧三年(1070年),兒子王彥弼出生了,相夫教子,這真是一段非常幸福的時光。
可是幸福的時光太短暫。
熙寧六年(1073年),愛子王彥弼夭折,公主痛不欲生,后來雖然緩過勁來,但此后六年未再生育。
為了王家的香火,公主主動勸王詵納妾,也可以從婢女中選美貌者同房,從不干預(yù)妒忌。
俗話說得好,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事實確實如此,公主越寬容大度,王詵就越忘乎所以了。
接連納了八個小妾且不說,王詵還常??v容小妾觸犯欺負公主。
幸福時光一去不復(fù)返,未來在何方?長期的抑郁使公主病了,到了元豐二年底(1079年)愈發(fā)嚴重了。
而對公主的病情王詵并不放在心上,經(jīng)常帶著小妾出城和好友蘇軾等人宴飲,玩得很愜意。
這事被神宗知道了,于1080年1月20日下令把王詵停職,算是一個警告。
但三個月后,即1080年5月10日,神宗又提拔王詵為慶州刺史,并特許他在朝中借調(diào),為的是讓他有時間照顧公主。神宗知道,只有這樣做,癡情的妹妹才能開心一點。
然而,不到一個月,公主便去世了。神宗沒有吃飯即駕往公主府邸,望第門而哭,輟朝五日。
在公主生命的最后一個月里,王詵是如何照顧她的?
在公主府,神宗得到了乳母的匯報。“不矜細行,至與妾奸主旁”(《宋史·公主傳》),竟然不顧病床上的公主,毫不避諱地與小妾在一旁宣淫。這在《續(xù)資治通鑒長編》中也有記載:“詵侍主疾,與婢奸主旁”。
不僅如此,有的婢妾見公主活不長了,竟然“數(shù)抵戾主”(《宋史·公主傳》),詛咒公主快點咽氣,王詵或默然不言,或一旁附和。
且不論公主的身份,即使是常人,對病妻如此,也太不應(yīng)該。
公主去世前一晚,母親高太后親臨探病,公主已不省人事,高太后大哭,公主蘇醒,握著母親的手哭泣。
哥哥神宗隨后到達,親自為妹妹診脈,端著粥喂妹妹,公主勉強為皇帝都吃了。
神宗賜妹妹金帛六千,再問有什么要求,公主搖頭,又掙扎說道:“多謝陛下恢復(fù)了王詵的官職?!贝撕?,便不能再言。
第二日,寶安公主去世,時年29歲,謚號“賢惠”,追封越國長公主。
問世間情為何物?一個愿打,一個愿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