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村臘月（七）
鄉(xiāng)土小說/王成海
天快黑下來的時候，王守仁才從樹林里挑著一擔干木柴出來，他年年臘月都要砍一些干木柴，為的是能在年上好好燒上一次旺火，家里柴倒是不缺，可用作旺火煙氣又大燒的時間又短，大塊煤家里總共也就半噸，平時生爐火都得仔細著用。所以他在冬天清閑的日子里，不是耬柴就是拾糞，偶爾也去樹林尋找那些被鋸掉了的樹的樹墩，用鋒利的劈斧一片一片地劈下，一是把它當做冬天生爐火的引柴，另外就是準備用它生大年的旺火，現(xiàn)在在他院子的東墻下已經(jīng)垛了有半人高的一堵木墻。
進了家門，堂外霧氣騰騰，妻子坐在灶下不緊不慢地拉著風(fēng)箱，他知道這是在準備明天的臘八粥，他問了問用不用干木柴，妻子沒有吱聲，進了家里，除了大兒子不在家外，其他孩子都在，但個個都緊繃著臉不說話，他感覺不對勁，在地上用毛巾在自己衣服上拍打了幾下，然后擦了擦手就趴在炕沿上一邊向小女兒妮妮招手一邊問：“告訴大，今天家里怎么了？”小女兒從炕上爬起跌跌撞撞地跑到他身邊，用小手一邊指著三哥，一邊丟三落四斷斷續(xù)續(xù)地告訴他：“三哥哥…..媽媽打，三哥撒豆子…..”
“我說空氣怎這么緊張呢？原來家里爆發(fā)戰(zhàn)爭了?！比缓蟊е∨畠壕筒涞津榭s在后炕的三兒子身邊，他推了三兒子幾下，三兒子“噌”地一下把身翻起，帶著哭腔語速像炒豆子一樣像他訴說起了事情的原委，說著說著就又“嗚嗚”地哭了起來，王守仁安慰了幾句，聽到妻子在堂外喊他，就抱著小女兒出去了。
“臘七臘八凍斷胳膊”，明明昨天的天氣還是風(fēng)和日麗，一點數(shù)九寒天的跡象似乎都沒有，可半夜里風(fēng)云突變，寒風(fēng)在“嗚嗚”地叫著，院里零散放著的筐子、水桶等東西被風(fēng)刮得亂跑，發(fā)出“呯呯啪啪”的響聲，王守仁被院里的聲音驚醒了，他推了一把妻子說：“你聽外面的聲音，天氣變了?！蓖瑫r也似乎感覺到家里比平時分外清冷，忙著把肩膀往被子里縮了縮。就在這時“嗵”的一聲，把全家人都驚醒了，“哎呀，壞了！”王守仁叫了一聲“房頂上壓披房柴的石頭也被刮下來了，這狗天氣?！比缓蠛莺萘R了一聲。
原來過去一來由于天氣過分寒冷，二來由于人們的房子都是用泥土筑成的，比較單薄，再加上用來烤火的煤較少，所以人們每在冬初，場面的營生結(jié)束，就把麥秸捆成很大的捆子，一個挨著一個密密地壓在屋頂，然后把土坯、石塊壓上去，這樣就大大增加了屋內(nèi)的溫度，到第二年春天，天氣轉(zhuǎn)好的時候再取下來燒火或喂牲口?？梢坏翰癫莸闹匚锉还蜗?，不用說那些麥秸也幸運不了。
“媽，院里來了甚啦？好嚇！”就連母親摟著的剛兩歲的妮妮也醒了把母親抱的緊緊地問道。
“這咋弄呀？”妻子問了一聲。
“唉，我看別管了，這黑天半夜的，風(fēng)又那么大，橫豎也明天再說吧。孩子們都睡吧，沒事的?！蓖跏厝拾差D了孩子們一番，爬起來從窗戶上瞅了半天，由于外面攔了一層厚厚的棉窗簾，什么也沒看見，轉(zhuǎn)過身來爬在被子了抽了一鍋旱煙，就又退進了被窩，心里卻惦記著院里的事。
這天外面還黑沉沉的，王守仁就起床了，一開屋門，一股寒風(fēng)“嗖”地撲了進來，他打了一個趔趄倒退了幾步，拉著院里的燈，隱隱約約看見院里白花花的一層，他心里想這可麻煩了，走了出去，風(fēng)還在吼著，屋檐下的電線在寒風(fēng)中不停地舞蹈，他蜷縮著身子急忙拿了一些生火柴跑進了屋里。還沒等他點著爐火，孩子們就哈欠連連接二連三地鉆出被窩坐了起來，正在起床的妻子對孩子們說了聲天氣還早著呢再遲一會兒起床，二旺和三旺就又和蛇一樣搡進了被窩，大旺說我怕今天捂紅眼，就咬著牙哆哆嗦嗦地穿起了衣服。
二旺大約是沒有了睡意，把身子側(cè)過一邊用手在熟睡的妮妮臉上比劃，被母親用指頭彈了一下，于是像中了電似的把手又放在了自己的額頭上搓了起來，同時嘴里卻嘟嘟囔囔地叫起屈來，母親剜了他一眼，啥也沒說下了地。（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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