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全國網(wǎng)民們通過直播見證了一場壯舉。
8名登山測量隊成員成功登頂珠峰,完成高程測量。
隊員在頂峰停留150分鐘,創(chuàng)造了中國人在珠峰峰頂停留時長新紀錄。
這也意味著,「珠峰身高」將在半個世紀之后迎來歷史性的更新。
攀登珠峰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從1921年第一支珠峰探險隊組建以來,人類對于這座世界最高峰的挑戰(zhàn)就從來沒有停下來過。
1953年5月29日,新西蘭登山家埃德蒙·希拉里和夏爾巴人丹增·諾爾蓋第一次登上世界之巔;
1960年,中國登山隊的三名成員王富洲、答貢布和屈銀華代表國家首次登頂。(電影《攀登者》原型人物)
迄今為止全球超過4800余人成功登上過珠峰。
但輝煌的表面之下卻是觸目驚心的數(shù)字。
300余人不幸喪生,登頂死亡率高達8%~9%。
大部分遺體至今依舊散落在山峰各處。
攀登珠峰到底有多難?
為什么無數(shù)登山客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挑戰(zhàn)?
或許從這部十幾年前的珠峰紀錄片里,作為普通人的我們得以略窺一二——
《珠穆朗瑪峰:攀越極限》
Everest: Beyond the Limit
美國探索頻道出品。
豆瓣評分9.4分。
紀錄片的拍攝年份是2006年。
當年的登山季一共奪走了11條人命。
本片的攝制團隊跟拍兩個月,紀錄了其中一個商業(yè)探險隊的八名成員攀登珠峰的全過程。
成為了那個狂熱年代的注腳之一。
眾所周知,珠穆朗瑪峰位于尼泊爾和中國西藏的交界處。
登山者需要選擇其中一邊登頂。
紀錄片中的「羅素探險隊」選擇的正是位于西藏這邊的北坡路線。
也就是中國測量隊的線路。
珠峰北坡路線圖
(片中探險隊還在7900米處設置了一個營地)
每年的最佳攀登季在5月前后,但真正適合登頂?shù)拇翱谄趨s只有短短幾周。
倘若因計劃不周而錯失良機,則又是一年等待。
因而到了這個季節(jié),全世界夢想站上世界之巔的登山客們都會匯聚于此。
他們從珠峰大本營(Everest Base Camp)出發(fā),在 ABC營地(Advanced Base Camp,即 前進營地) 參加數(shù)周適應性訓練。
并伺機選擇時期登山,先后經(jīng)過四個高地營C1~C4(圖例中為三個)、每個營地停留一晚,順利登頂之后快速下山。
看似輕松,實則困難重重。
隨便幾張照片都能讓有意者打起退堂鼓。
例如。
山脊上的營地是這樣的,夜晚稍不留意就可能會滑落萬丈深淵——
(仔細看,實際的坡度非常大)
傳說中的「第二臺階」是這樣的,在懸崖邊上全靠梯子往上爬——
還有這種恐高癥者的噩夢視角,一只腳已經(jīng)將要踏進鬼門關——
盡管路途艱險,羅素探險隊的八位成員還是帶著勇氣來到了這里。
領隊羅素是登山屆的傳奇人物。
他此前帶領超過137人登上峰頂,而且沒有一人喪身。
這也給了他「山大王」(King of the Mountain)的稱號。
隊里七位成員來自不同國家、從事不同行業(yè)。
每個人都為登上珠峰提前準備了數(shù)年,花費了幾十萬的代價。
單單一次登山的費用就達到4萬美元。
涵蓋了裝備、食物等物資,以及夏爾巴向?qū)兊墓べY。
登山專家摩根斯,患有嚴重的氣喘病。
可他偏偏想要證明自己不用氧氣瓶就能登上峰頂。
雙腿截肢者馬克,一個狂熱的登山愛好者。
他在新西蘭的最高峰曾遭遇風暴被困,雙腿凍傷后被切除。
不服輸?shù)乃采弦浑p義肢,又選擇了更高的珠峰。
身材高大的機車男提姆。
曾經(jīng)遭遇過嚴重的車禍,體內(nèi)裝著數(shù)不清的金屬釘和金屬板。
怎奈一生放縱不羈愛自由,就是想要跟命運較個勁。
此外還有急診醫(yī)生、黎巴嫩商人、負債爬山的消防員和剛剛切除腎臟的法國老人。
大家都各自懷抱著不同的動機、共同的目標來到這里,
一行人從大本營來到了山腳下的ABC營。
海拔驟升超過1200米,含氧量降為海平面的一半。
隊員們因缺氧而呼吸困難,無論干什么事都很費力。
如同「用塑料袋套住頭,然后跑上樓」。
對于隊員們來說,天氣和身體狀況是攀登珠峰的兩大天敵。
首先,很多人因為不適應高海拔環(huán)境而罹患高山癥。
出現(xiàn)頭痛、嘔吐、眩暈、失眠、缺乏胃口等癥狀。
為此他們不得不參加ABC和C1營地之間的往返拉練。
好讓自己的身體在沖頂之前適應環(huán)境。
但即使如此,一旦進入海拔8000米以上的「珠峰死亡區(qū)」,含氧量就會驟降為海平面的1/3。
真正能夠堅持到終點的人少之又少。
其次,山峰上的天氣變幻莫測,時刻威脅著人的生命。
1996年的珠峰山難便源自于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
最終導致8人死亡,其中包括了羅素的好友。
這起事故后來也被拍成了電影,杰克·吉倫哈爾主演的《絕命海拔》。
電影《絕命海拔》
從那時起,羅素大量采購最精密的通訊設備和天氣預報系統(tǒng)。
為的就是保護他的隊員。
然而,困難還不止于此。
當年的登山客尤其多,70多支遠征隊共達600余人。
這迫使領隊羅素不得不把登山計劃提前,以便與其他隊伍錯開時間。
偏偏此時出了個「麻煩精」提姆。
塊頭大、身體壯的他其實不適合爬珠峰。
然而他不但不賣力,反而任性而為。
領隊本想著丟掉他不管。
結(jié)果,他在考核當天趕來順利完成了項目。
讓其他人吃驚之余,也不好意思發(fā)作。
提姆的個性已經(jīng)成了團隊里的不確定因素。
在經(jīng)過了70天的準備期后,時機終于到來。
七個隊友被分為兩組,相隔一天登山。
每人匹配一個夏爾巴人作為搭檔。
領隊羅素鎮(zhèn)守ABC營,通過無線電提供重要信息和指導。
從C1到C2,登頂之路都是斜坡。
但利用夏爾巴人架設好的繩索,第一組隊員得以順利攀索向上前進。
但緊接著,危險接踵而至。
風勢突然增強,大雪飄飛,出現(xiàn)「白矇天」現(xiàn)象。
受困在寒冷的白色光芒中,消防員布萊特喪失了方向感。
隨著力氣耗盡,他不得不放棄登頂。
天氣突變也干擾了氣喘患者摩爾斯的計劃。
他在C2耽擱了一天,身體也多了一份負擔。
一直沒有使用氧氣瓶的他,第二天逐漸出現(xiàn)了惡心眩暈的問題。
最終,身體的極度不適讓他決定折返。
挑戰(zhàn)自己的夢想也落了空。
第一組只剩下了急癥醫(yī)生泰瑞。
他順利通過C3,開始進入含氧量極低的「死亡區(qū)」。
人類在這種海拔會承受巨大的身體壓力——
消化功能停止,腦部功能受影響,人體會消耗自身的肌肉組織以獲取能量。
沒有人能在死亡區(qū)活著超過5天。
因此在C4營地(8300米左右)稍作停歇之后,隊員趕著凌晨出發(fā)、在中午登頂之后盡快離開死亡區(qū)。
一切都很順利,直到他們遇到了最擔心的「珠峰堵車」。
前往峰頂要經(jīng)過三個陡峭的巖架。
人們依此排隊攀登梯子,一次只能過去一個人。
這造成了通道人群擁擠、大排長龍。秋霞電影網(wǎng)
而且等待的時間越長,氧氣也就越少、下山的時間也就越緊迫。
長達幾個小時的排隊之后,醫(yī)生終于抓準時機、成功翻越巖架。
最終,他成為團隊中的第一個登頂者。
另一邊,第二組成員起初順利,卻在最后一段栽了跟頭。
在「死亡區(qū)」前停歇一晚,機車男提姆又出了差錯。
他比隊伍遲到半個小時出發(fā),碰上了排隊噩夢。
耗費的時間逐漸增多,提姆和切除腎臟的杰洛兩個人被落在后面,開始出現(xiàn)一些狀況:
提姆的左腳麻木,杰洛的一只眼睛雪盲;
兩個人都精疲力盡、不斷跌倒。
領隊羅素在了解到情況之后,決定中止兩個人的行程。
然而,缺氧或許導致了兩人的攻頂熱(一種急欲攻頂?shù)姆抢硇詻_動) 。
看著好像近在咫尺的珠峰,兩個人非要逞強抗命、繼續(xù)前進。
羅素真是氣不打一出來。
兩個人不但給其他登山客造成阻礙,還威脅到了各自導游夏爾巴人的安危。
但無論羅素怎么勸誡和命令,始終不能說服他們。
直到別人把四周的登山者尸體指給他們看時,他們才恢復理智——
自大的下場往往便是死亡。
攀登珠峰從來都是有代價的。
截肢者馬克如愿以償成為了第一個成功登上珠峰的雙腿殘疾者。
但在下山時,他卻因雙腿腫脹而難以行動。
當九個人花費了九小時把他送下山峰后,他因為雙腿 凍傷又截掉了一寸雙腿。
在無數(shù)人成功登頂?shù)谋澈螅幸蝗罕缓鲆暤娜恕?/p>
夏爾巴人。
生活在高山上的夏爾巴人身材瘦弱,卻天生適應高海拔環(huán)境。
他們成為了「喜馬拉雅上的挑夫」,為登山客分擔了無數(shù)艱苦工作——
搬運物資、架設營地、緊急救援、清理垃圾、運送病患下山等。
在一部紀錄片《珠峰清道夫》中,夏爾巴人冒著生命危險清理垃圾的事跡曾經(jīng)震驚了很多人。
原來在人類「挑戰(zhàn)極限」的背后,有一些人則在默默收拾他們的「爛攤子」。
他們是登山客必不可少的向?qū)?,也是死亡率最高的一個群體。
每三個死在珠峰的人之中,就有一個是夏爾巴人。
而且這些人和我們并無二致。
他們沒必要為了你們的野心
陪你們一起死
面對類似登頂珠峰的極限挑戰(zhàn),人們總少不了一些質(zhì)疑。
對于反對者來說,這項運動就是個「愚蠢的游戲」。
不僅讓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甚至白白犧牲生命,還讓夏爾巴人陪著自己面臨生命的威脅。
這樣做到底值什么?
對于攀登者來說,登頂珠峰的理由各不相同。
有的人是為了挑戰(zhàn)別人眼里的己所不能。
例如氣喘患者不用氧氣瓶攀登珠峰,或是截肢者為了證明自己也能行。
有的人為了某個名頭或是進入某個榜單。
「珠峰征服者」「年齡最小的登山者」「第一個女性登頂者」等等標簽既是榮譽、也是自我滿足。
有的人則在挑戰(zhàn)極限中思考生命和自然。
正如領隊羅素回復「山大王」的稱號時說的:
「我不是King of the Mountain。
沒人是王,只有這座山才是王?!?/p>
挑戰(zhàn)珠峰的夢想無可厚非。
但只有把尊重山峰、尊重生命放在心里時,這種挑戰(zhàn)才顯得更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