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新世紀佳作”大熱,因為愛糾結(jié)難以取舍的毛病,沒法加入這盤點的隊伍,但有部電影一直都是我候選名單中的重要一員,它就是是枝裕和八年前拍攝的《步履不?!?,那一年日本電影佳作不斷,《周圍的事》和《入殮師》深得人心,誠摯而動人的敘事,將生活點滴猶如行云流水般呈現(xiàn),別致精巧,從淺入深,引發(fā)共鳴,《步履不停》,一次對無奈人生的完美解析 ,生活實實在在的面貌,情感關系間的細膩刻畫,自然本色的表演,娓娓道來,不疾不徐,觸動人心,從此對是枝裕和鏡頭里內(nèi)斂雋永的“家庭奏鳴曲”欲罷不能。
由獨一無二的味覺牽引的關系,又見郵購的唱片,用心打理的花草和橘子樹,似曾相識的背影和白襯衫,覆水難收的唏噓和無奈,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好吃懶做的兒子和說話不算數(shù)的兒子,母子間平凡見真諦的對話,還有熟悉而親切的阿部寬和樹木希林,很難不將《比海更深》和《步履不停》聯(lián)系起來看,多年過后,是枝裕和基本以一年一部的節(jié)奏,漸漸奠定了他作品里鮮明的基調(diào)和風格,萬變不離其宗的圍繞同一個主題展開,家庭問題貫穿始終,難解的矛盾與隔閡,在茶泡飯般簡單卻不平凡的淡雅氛圍里和日式美學中,將有料的日常生活自然流露。
《比海更深》投射了是枝裕和自身的很多影子,將現(xiàn)實中的真實經(jīng)歷作為素材來拍,顯得更加真切,居住環(huán)境(團地)→獨居老人的問題,父親的印象,包括和母親的相處記憶及生活上的小細節(jié)(自制解暑飲料等),從中都能對號入座、找到虛實間相應的對等關系,到了《比海更深》,是枝裕和似乎變得更加柔和與“輕松”了,采用了一種不同于以往的笑中帶淚的方式展現(xiàn)生活中的難和傷,去掉親屬關系的旁枝末節(jié),兩部電影在后半段基本都是聚焦”寬叔不和諧的三口之家“。
之前是由外對內(nèi)的結(jié)合后的尷尬和隔閡,現(xiàn)在反之是分開的失望和遺憾,前者是步調(diào)無法重疊的無奈,后者是在生活的無奈里學會放手后的擔當,最后的結(jié)局都是離開,一邊是看似其樂融融但帶有些許憂傷的一家四口,一邊是留下了美好回憶懂得釋然的背道而馳。樹木希林表演得極好,老戲骨的風采和內(nèi)功,寶刀未老,越發(fā)老練,嗲聲嗲氣的賣萌,老小老小的可愛,意外出現(xiàn)的”煤煤蟲“,已經(jīng)將生活、家庭關系看得一清二楚的那種過來人的心態(tài)和話語,這碗清淡而營養(yǎng)的雞湯喝得我格外的窩心和舒暢,配著鄧麗君的歌聲和富有寓意的歌詞,讓人心生感觸。
對于兒子的不爭氣、知其無法破鏡重圓的婚姻,一個即將步入人生終點的老母親內(nèi)心的明白和遺憾,在奪眶而出的眼淚里心知肚明、動情流露,不自禁地看哭了,想起了早逝對老爸始終不放心的奶奶。相較于八年前的刻薄和將兒子的思念寄托在蝴蝶上的舉動,《比海更深》里的樹木希林顯得更加的幽默和釋懷,將臍帶給予的那一刻是一個“句點”也是一個“起點",讓人動容;寬叔即便扮演一個失敗而有些惹人厭的男人,魅力依舊,他就像一根強大的支柱,為影片的整體質(zhì)感增色不少,就像穿越而來,和八年前相比,完全不見變化。
《比海更深》講述的是一個曾得過獎夢想成名大作家兼半吊子的偵探篠田良多,遺傳了去世老爸“手癢癢”和嗜賭的毛病,獨自住在不忍直視的“狗窩”里,曾經(jīng)的榮譽并沒能掩蓋住他的一事無成,欠債累累,為了交給前妻贍養(yǎng)費和見兒子,小聰明和歪腦筋齊上陣,有意安排加上臺風的機會,聚在同個屋檐的“家人”,有了一次難得走心的相處和交流。片中佳句頻出,自然的道出生活的真理,男人不懂珍惜眼前;幸福就是放手了即為得到;無法成長為理想的樣子;回不去了;這些單獨拎出來看略顯俗套、平凡的字眼和話語,卻恰當?shù)拇┎逶谄凶顬楹线m出現(xiàn)的時間點和情境中,透露出滿滿的誠心和真摯,而這也是日式家庭片一直以來的制勝法寶。
無論是李安的《飲食男女》,還是《步履不?!防锛胰艘黄鹣聫N打下手,”食“在東方文化里一直都有著家人牽絆的更深層含義,一路看過來,對食物,在日本的傳統(tǒng)文化里始終對其懷有一種虔誠、偏執(zhí)和認真對待的觀念與心態(tài),形入眼,味入心,從小津開始在偏文藝、溫情的日本電影里已經(jīng)有了不可或缺的地位,至今依舊在影像中得到傳承,從玉米餅到冰凍飲料、咖喱,裹著記憶和經(jīng)歷的食物始終是作為串起回憶和聯(lián)系情感的重要樞紐,也就是所謂的人情味,母親的可愛,妹妹的字條,好心的同事,片中有很多讓人會心一笑的細節(jié),沖淡了其中感傷的成分。
大多數(shù)人的生活并沒有什么驚濤駭浪的時刻,片中那句還在耳邊回響的點睛臺詞:從未比海更深的愛過一個人,普通人也不會有,可能正因如此,才能活下去,還那么開心…。到頭來大多人始終是在平凡而簡單的過日子, 激情冷卻,愛意逝去,唯有血緣和親情的牽系才是無法動搖的根本。片中有兩層父子關系,彼此牽連,有著東方的細膩和含蓄,良多和父親如出一轍,雖然延續(xù)了父親的惡習,在家人面前抬不起頭,但父親帶給他兒時的美好回憶也延續(xù)到了他與兒子的身上。
最后當良多看到父親放在典當行說是會升值的自己得獎的那本書,用寫得一手好字的(聯(lián)想到最開始母女倆的對話)父親的硯臺簽名,榜樣和驕傲,這是父與子之間最理想的性質(zhì)定位,而良多也一直在盡力的彌補自己不堪而窘迫的形象,即便囊中羞澀,依舊要樹立起身為人父該有的樣子,故意刮花的釘鞋,餓著肚子讓兒子吃飽,創(chuàng)造一些僅屬于他們之間的回憶,可惜臺風里一家三口撿彩票的景象只能被定格在一刻,最后伴著《深呼吸》,臺風過后,挽回不了,生活繼續(xù),命運就像買彩票一樣,永遠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唯有前行。
拍攝《步履不?!窌r的片場照,很溫馨,時光飛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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