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外公
第778期
憶外公
作者：旖旎雨荷
一年多來，外公的身體是每況愈下。兩個月前的那次骨折，是最傷元氣的一次，手術后，在醫(yī)院的重癥監(jiān)護室就待了好多天，后來又轉到了呼吸科。這兩個多月，一定是外公身體倍受折磨的兩個月，曾經的高大身材，現(xiàn)在已經骨瘦如柴，皮包骨頭，期間多次糊涂昏迷，時而清醒，又不時的講一些莫名的胡話。作為外公最親近的人，我們都希望或許是麻藥麻醉了神經而引起的反應，而不是民間所說，如果老年人在昏迷的時候莫名的說起一些已故人的名字，是不祥之兆。
最終外公還是沒能打敗病魔，離我們而去，那天是凌晨接近三點的時候接到大舅的電話:外公走了。雖然知道遲早會有這么一天，但這個噩耗還是讓我連續(xù)幾天失眠，腦海里不停的閃現(xiàn)著關于外公的點點滴滴樁樁件件。
外公生于戰(zhàn)亂，解放后曾就讀師范學校，退休前一直服務于農村教育，退休后仍然被一些山村聘請繼續(xù)山村教學。外公外婆共養(yǎng)育六個子女，一輩子和外婆相敬如賓恩愛有加。
外婆沒有上過學，但外婆認識字，外公外婆喜歡看戲，外婆尤甚，不僅能熟悉的講出那些古裝劇的劇情，還能認識所有的字，這都是在生產生活之余，外公教外婆認識的。
外公閑暇時也看報紙，他定的報紙是《山西日報》周末版，周末版的政治氣息少一些，文藝味道濃一點。有時候也是看廣告，看有沒有治氣管炎的藥，因為我母親的哮喘病也一直是他的牽掛。
一次說起“策劃”一詞，他說這本是個貶義詞，怎么現(xiàn)在好多電視的演職人員里都有這個詞，我分析時代不同了，也能策劃好事呀。
外公向來不信鬼神，不迷信，近年來，人們的生活好起來后，好多地方都時興在一些舊址上建廟，對此外公不支持不反對，廟旁邊的石碑上在“特邀尊長”一欄有外公的名字。小時候一次曾跟著外公在他的學生家里吃飯，那時村小學生少，教師輪流在學生家里吃派飯，人們都很尊重外公，只有在老師吃完出門后，學生的一家人才開始吃飯。
去年外公的生日是在醫(yī)院里度過的，期間我發(fā)了一個朋友圈，他的一個學生恰巧看到隨后也轉發(fā)了。外公對學生一向很嚴格，好幾個認識我的他的學生都曾提起這些。
外公不僅對學生嚴格要求，對子女孫輩同樣嚴厲，但也從來沒有人敢對外公紅臉噘嘴掉臉。本家晚輩，周圍鄰里，如有不和諧，總想找外公秉公說和，那是因為打心底都信得過外公。
外公家教極嚴，極嚴那是因為兒孫晚輩做的不好。印象里外公曾兩次落淚。一次是小姨的那次大病，被專家表舅斷言的重病，嚇了所有親人一大跳的那次重病，不小心被外公知道客觀病情，瞬間落淚，隨后要求大家全力以赴?；蛟S是慈悲人家感動了上蒼，小姨奇跡痊愈。還有一次是老姑（外公的小妹，外公兄妹三人，還有兩個妹妹）病故，事先怕外公難以接受，沒有告知老姑的病情，只在辦理后事的時候告訴了外公，怎能不悲傷，那可是一奶同胞的親妹妹，對此外公也沒有抱怨過晚輩們處理不妥。
外公也曾遭到過卑劣小人的算計，平冤后也不曾與它計較。有一次說起此事，也只是低頭扒拉了一下頭發(fā)說:知道是誰做的，知道是誰做的。
外公的一生是清苦的一生，生于舊社會，物質本來就差，何況也不是富裕人家，雖說退休后也只有在后期的十年左右每月有三四千的工資，可總也舍不得花在自己身上，總憂心于哪個子女晚輩過得不體面不完美，哪家哪戶還有什么事沒有處理好，偶爾也會接濟一下。有生之年總踅摸著再能給兒孫晚輩再做些什么。破衣爛衫，經過外婆的縫縫補補，總是穿了又穿。
外公不在子女家過夜，也很少在子女家吃飯，總怕麻煩了他們，就這樣刻薄著自己，成全著他人。
外公外婆共養(yǎng)育子女六人，到孫輩已經十七人，如果所有小家庭聚齊，將是七十多人的全家福，姐姐已經抱上自己的孫孫兩年，可謂五代同堂。兒孫晚輩們有的接力您從事教育，也有務農，有從軍，有從商，有打工的，吾輩我等將牢記你的教誨，寬待人嚴律己，勤儉本分。您走后外婆就由大家輪流照顧請您放心！
外公因為胸懷柔情，才能與外婆恩恩愛愛相濡以沫七十載，因為心中有大愛有責任，才能耕耘的山間桃李相應紅，因為這寒門家風正，才教的這子孝媳賢，兒孫滿堂！
今日大寒，所有親人的心也都涼至冰點。嗩吶哀鳴，鑼鼓喧天，親人鄉(xiāng)鄰都來為您送行。
淚目。
外公，一路走好！
2018.1.20
補：
三眼土窯洞見證了外公一生的清苦，見物思親親不在，教導聲聲似乎還在耳邊。
也不知道這樣的理解外公滿意嗎！
聯(lián)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