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青純
陽春三月,春風一吹,那漫山遍野的枯黃里,開始冒出星星點點的綠,其中就有苜蓿芽肥碩的身影。想到此,苜蓿的馨香早已在味覺里蔓延開來。
苜蓿芽短粗肥嫩的是上品,如同茶葉分等級一樣。頭茬苜蓿,積存了大自然更純粹的精華。就著一盤涼拌苜蓿芽,在悄然咀嚼里,讓你有種回到小時候,回到從前的錯覺。那些掐苜蓿的日子,天總是藍得通透明亮,有碧水和湖泊的色調(diào),讓人心情大好。苜蓿芽能掐出鮮嫩的汁液,散發(fā)出草腥味,如一縷遠古而來的草木香??傊?,原野放飛了我們的思緒,讓我們在掐苜蓿的過程中,心靈如風箏飄揚,延伸到更久遠的地方。
當然,最開心的莫過于吃苜蓿。苜蓿在開水里煮熟,撈出,放上簡單的調(diào)料,是很好的下飯菜。味道清淡純真,夾雜著野草的芬芳和蔬菜的柔和,頃刻間,讓你對苜蓿生出深深的好感,那是腸胃對美味真誠的依戀。
苜蓿原生于大宛,自從漢朝使者張騫帶到中國,苜蓿以極強的生命力,開拓得漫山遍野。古人吃苜蓿也成了尋常事。
苜蓿是一種時令野菜,要在早春采摘食用。苜蓿芽顏色碧綠,悅?cè)搜勰?,咀嚼再三,能感受到它澀澀的、木木的、微苦的、純潔的香?!洱R民要術(shù)》有“凡苜蓿春食作干菜,至益人”之句。苜蓿富含蛋白質(zhì),嫩芽清香爽口,但過了早春,苜蓿長出葉子,就不好吃了。
唐朝文人薛令之當太子侍讀時,伙食不大好,常常以老苜蓿佐餐。薛令之在墻上題詩發(fā)牢騷:“朝日上團團,照見先生盤。盤中何所有,苜蓿長闌干?!碧菩诳吹酱嗽?,炒了薛令之的魷魚。
回鄉(xiāng)后的薛令之隱居于靈谷草堂。他在園里種了瓜果蔬菜以自給。早春時節(jié),好多蔬菜還沒長出來,園子角落里冒出了苜蓿芽兒。薛令之采苜蓿芽涼拌下飯,味道大異于當皇家教師時吃過的,又柴又老的苜蓿。綿甜脆嫩,自然鮮香,迅速抓住了薛老師的胃。往日對苜蓿的偏見一掃而光。
南宋詩人陸游對野菜情有獨鐘。他曾寫過一首詩:“苜蓿堆盤莫笑貧,家園瓜瓠漸輪囷。但令爛熟如蒸鴨,不著鹽醯也自珍?!北P中有野菜苜蓿。園子里有成熟的西葫蘆,煮熟了能嘗出一絲蒸鴨的味道。當然,這不過是作者清貧自守,樂觀向上的自嘲罷了。野菜不常有,能在早春,吃到頭茬苜蓿,如文人中舉,是件大快人心的美事。
很多時候,久居城市的我,對野苜蓿只有垂涎的份兒?;叵肫疣l(xiāng)野里的苜蓿,蠢蠢欲動的味蕾,似乎又捕捉到苜蓿芽似有似無的芬芳,那芬芳直達靈魂和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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