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作為中國四大文學(xué)巨著之一,也隱含地寫出了中國最和睦的婆媳矛盾。
賈母和王夫人這對婆媳,從頭到尾沒紅過臉,更沒吵過一句架。向來都是關(guān)心的很到位,大戶人家吃喝玩樂一一到位,倒讓人想起了竇唯說過王菲的一句話來:
有的女人給你錢,給你車,就是你經(jīng)常見不到她,這是妻子么?
王夫人也有這樣一句委屈:
我婆婆給我吃,給我穿,卻搶走了我的兒女,縱容兒子娶小妾,你們誰稀罕這樣的婆婆,給你們來一打?!
在賈府里,史太君這個婆婆和王夫人這個媳婦在小輩們面前,總是有說有笑的,但實際上呢,平靜美麗的海面下面,永遠(yuǎn)是洶涌澎湃的海底。
作為賈府最高的統(tǒng)治者,賈母說東,王夫人不敢說西。賈母說西,王夫人不敢朝東。
先說說王夫人進(jìn)賈府的門以來,受了多少婆婆的指教罷。
王夫人生了三個孩子,到紅樓夢誕生時,她的大兒子已經(jīng)死了,這大閨女賈元春和小兒子一生出來,她就被剝奪了當(dāng)母親的權(quán)利。
她就是個生育機(jī)器而已。生完了,賈母就拿自己門上去撫養(yǎng)了,對王夫人說一句,你吃喝玩樂管管別的事就行了,帶孩子你可真不如我。
賈母看不上這個兒媳婦,長得也不怎么好看,行事也挺木頭的。還好上天垂憐賈府,得我祖上庇護(hù),她生的這些個孩子模樣不錯,萬萬不能讓她調(diào)節(jié)地沒出息。
紅樓夢里總形容賈迎春是個二木頭,沒有話語權(quán),處處被保姆和丫鬟捏著,想來王夫人年輕時不比迎春強(qiáng)多少,迎春出嫁的時候,或許她感懷到自己年輕時的處境,雖不是親生的,倒也把迎春接到屋里哭一番。
賈母是挺成功的,她親自撫養(yǎng)的大孫女賈元春早早選了秀女,到紅樓夢誕生沒多久,就封了宮里的貴妃,賈府從此過上了天仙寶鏡般的富貴日子。
但實際上呢,賈元春并不喜歡祖母為他安排的進(jìn)宮伺候皇上這條路,所以在省親的時候,她大吐苦水。元春哭、賈母哭、和王夫人哭都不是同一種哭。
賈母的哭里有一種歉疚、一種負(fù)罪感,王夫人哭,有一種情愫是在哭自己不能做主。
在子女的撫養(yǎng)上,王夫人是完全被架空的,生了孩子就被婆婆搶走了,就如同《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里面,夜華出生后,便被他爺爺天君搶走了,夜華的母親樂胥娘娘有多少不甘呢?
再說說賈政的婚配。
賈政配了小妾,應(yīng)該也是賈母授意的。而且是要模樣極好的,這也就有了后來的探春,賈母給派上了大用場。
賈母準(zhǔn)予賈政納妾,一是她并不覺得王夫人這種木頭配得上她的兒子,也并不覺得兒子娶她很幸福,理所當(dāng)然支持兒子納姨娘。
二是納姨娘還是為了開枝散葉,紅樓夢里也明說了,王夫人生養(yǎng)方面并不爭氣,自早年生了元春和賈珠,一把年紀(jì)好不容易又得了寶玉。賈母要求王夫人這個做原配的,必須高瞻遠(yuǎn)矚,為賈府的未來設(shè)身處地地著想,有姨娘進(jìn)來,生幾個嬌滴滴的女子,將來可穩(wěn)固賈府的百年基業(yè)。
誰都可以看的出來,到了賈府搖搖欲墜的時候,史太君又拿出探春這張牌去和親了,后來怕是只嫌賈府的女兒們太少太不夠優(yōu)秀,只有一個探春能拿的出門。
那時候的她,大概又在哀嘆,兒子賈政沒多搞兩房小妾。
她在賈府活了一個甲子,內(nèi)心早已明了,賈府早已經(jīng)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寧國府里上到癡迷煉丹的賈敬、下到紈绔淫亂的賈珍賈蓉父子,沒有一個出息的。她家里呢,盡信書不如無書的兒子賈政、富貴閑人的孫兒賈寶玉,真的都不是棟梁之才。
自己挖的坑自己得往里跳,賈母唯有靠府里的女孩們,討一條曲線救國的政策出來,這也從根本上鑄就了紅樓夢里裙釵的悲劇命運(yùn)。
而賈母的法子,也違背了賈府的祖制。
在紅樓夢第四回里就有寫到,警幻仙子去賈府提絳珠仙子的生魄,遇到榮寧二公的魂靈,榮寧二公懇請警幻仙子,去提點賈府最后的骨血賈寶玉,如不能開解,可拿紅樓十二釵的名冊與他。
這就證明了,榮寧二公并不支持賈母的路子,認(rèn)為她再縱容賈寶玉紈绔下去,就是眼看著寶玉蠶食手足。太虛幻境里的萬艷同杯、千紅一窟也正是紅樓裙釵的青春年華。
結(jié)果,賈寶玉并沒醒悟,還是那個人間富貴地的紈绔公子,這也暗喻了賈府必然走向衰敗。
后來,迎春被迫去嫁了中山狼,賈母要是真想救,也能救的下孫女,但和親這條路是她開創(chuàng)的,她怎么又能打了自己的臉。
當(dāng)然,這對婆媳最大的矛盾就在賈寶玉的婚姻大事上。
在賈寶玉的婚事上,賈母也壓制著王夫人,并不給她說話的空間。寶玉屋里的所有丫頭都是她配的,寶玉將來的親事也是她做主。想把自己的親孫女許配給賈寶玉,但就像一棵墻頭草,還且行且看著,這讓王夫人一方和林黛玉一方都在明里暗里較勁。在她的成功掌握下,到底先蹉跎了親孫女的性命。
這個女人平時很和藹、愛熱鬧,疼小輩,唯有一次發(fā)了怒,是因為兒子打了孫子,但實際上,就現(xiàn)在看來,她是一枚極合格的惡婆婆了。
王夫人自己的孩子一生下來就被她抱走了,這在王夫人心里,是多大的不甘心,在孩子被抱走的那一刻,想必她心里已經(jīng)有所不甘。
在賈府有個慣例,做媳婦的都是奴才,需要伺候小姐們吃飯。至于做姨娘的,連端茶倒水的權(quán)利也沒有,根本進(jìn)不了老太太的屋。
所以我們看到,賈母和眾孫女吃飯,王熙鳳和李氏是站在一旁伺候的,我們也可以想象的到,當(dāng)年王夫人也是這樣伺候未出閣的賈敏。
自從進(jìn)了賈府的門,因為史太君手里長著實權(quán),賈政又是個媽寶男,所以她也只能做她忍辱負(fù)重的正室。
其實,她想給兒子謀求金玉良緣有錯嗎,也沒有錯。
倒是賈母有些目光短淺,仗著宮里有個孫女做貴妃,因為心疼孫兒,所以不想他在仕途上吃了苦,所以孫子喜歡的,都要拿給她。但她心里也藏著奸,唯恐哪一天孫女這個貴妃不行了,賈府呼啦啦跟著遭殃,于是她便說孫兒不宜早婚配,果然后來賈元春掛了,她便又改了主意,把薛寶釵嫁了進(jìn)來,因此反倒害死了自己的親外孫女。
比起兒媳婦的堅定來,她倒像是一棵只貪眼前利益的墻頭草。倒是王夫人的堅定,頗是令人欣賞的。
俗話說了,溺愛的孩子不成才。這賈寶玉就成了一個胸?zé)o大志的紈绔子弟,王夫人眼看著,憂心著,卻說不上話。丈夫賈政那里還動不動棍棒底下出好兒。
這對母子絕了,一個往死里疼,一個往死里打,王夫人這個當(dāng)媽的,雙方的臉色都得看,兔子被逼急了還咬人呢,人若被逼急了,也得想條生路。
其實,王夫人就想寶玉好好讀書,求取功名,她也算是操持賈府內(nèi)務(wù)多年,對于婆婆這條和親之路敢怒不敢言。
沒有實力娘家捧著,她女兒賈元春在宮里苦熬了那么多年,而且要靠賈府不斷用銀子去賄賂太監(jiān),賈府再無后起之秀,眼看著就真的完了。
她不像婆婆那樣,只是想著兒子娶個好看的姨娘,多生幾個好看的女兒出來,將來仗著親家的東風(fēng),也差不到哪兒去。
所以她不同意賈母的姨娘安排,賈母中意的姨娘人選是丫鬟里最漂亮的晴雯,是希望改善賈府小姐們的基因,將來再有一個封貴妃的。
而王夫人呢,骨子里就認(rèn)為賈府得讓男人撐起來。
但是呢,賈政是個媽寶男,所以她已經(jīng)多年和賈政未同房過了,就連枕邊風(fēng),也不愿意吹了,可見王夫人早就不把希望放在賈政身上了,也就是為了孩子,跟這個男人閉著眼過日子罷了。但是大兒子死了,小兒子又被他奶奶溺愛的不成才。
她一顆恨鐵不成鋼的心,賈政暴打賈寶玉一頓,內(nèi)心她也是安慰的,這個媽寶男終于趕在太歲頭上動土了,多年被欺壓,也是解了一口氣。這第一次解氣,便以賈寶玉的犧牲為代價,可見婆媳矛盾激化以后,這所有的戕害都落在子女身上。
賈母的獨斷專行,不僅葬送了薛林二人的愛情,更要命是葬送了賈府的未來??v然是千里之堤,也熬不過賈母強(qiáng)權(quán)下滋生的千萬個蟻穴。
從婆媳矛盾里,就足以看盡賈府最高統(tǒng)治者吃人的嘴臉來,以愛為名,不過是為功名富貴狂,竟這樣敗掉了一個鐘鳴鼎食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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