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面的文章中，我們讀過了北宋僧人惠洪的一首戀情詞《青玉案·綠槐煙柳長亭路》，惠洪在眾多僧侶詩人中名氣比較大，宋代許彥周（《彥周詩話》作者）曾給予了惠洪極高評價：“上人（惠洪)善作小詞，情思婉約，似秦少游（秦觀），仲殊（北宋詩僧）、參寥（北宋詩僧道潛，蘇軾好友）皆不及”。
惠洪是眾多詩僧中存世作品較多的人，故而不少人還讀過他的一些作品，然而，有的僧人一生僅有一首孤品傳世，不過，大多數傳世孤品都是千古佳作，不然怎么一生寫了那么多詩詞，只有一首流傳呢？必然是當初傳播極廣，在別人的筆記中流傳后世。
不過今天咱們不讀某個詩僧的傳世孤品，而是比較應景的一首作品。上上周回家，看到鄰居家的臘梅已經有花骨朵了，最近看新聞又說北方大雪，干脆咱們就來讀晚唐五代名氣很大的詩僧齊己的傳世之作——《早梅》：
萬木凍欲折， 孤根暖獨回。前村深雪里， 昨夜一枝開。風遞幽香出， 禽窺素艷來。明年如應律， 先發(fā)望春臺。
梅花在寒冬傲然開放，贏得了眾多才子佳人的青睞，他們?yōu)槊坊ㄙx予了獨立的性格與風韻，故而，我們能夠讀到的詠嘆梅花的詩詞大多數被賦予了作者深深的個人情節(jié)與其中，“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數株如玉照寒塘，無日無風自在香”，“雪霜不管朝天面，風月能知匪石心”，“聞道梅花坼曉風，雪堆遍滿四山中”……齊己的這首律詩同樣也是如此，寫梅花的同時寄予了自己的情感在其中。
首聯一來就將梅花不畏嚴寒的形象突出，與萬木形成鮮明的對比：冰天雪地之時，萬木忍受不了這種寒冬，紛紛被大雪摧殘、凋零、折斷，只有梅花能夠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中用樹根去吸取大地的暖氣，顯得生機盎然。
頷聯進一步突出梅花不同凡響：大地在雪花的裝扮下一片雪白，獨有那一株梅花傲然獨立，顯得那樣純潔與堅韌，這枝早梅不僅僅是報春使者，更是頑強生命的象征。
根據《唐詩紀事》記載，這句詩中的“一”原本是“數”，齊己寫好之后曾送給鄭谷（唐朝末期著名詩人），希望鄭谷給出好的建議，鄭谷提筆將“一”改為“數”，齊己一讀，意境果然不一樣，更與詩題中的“早”字相輝映，當場拜鄭谷為師，“齊己矍然不覺兼三衣叩地膜拜，曰：我一字師也”，我們在《唐才子傳》也能看到相似的記載。這一字之差，成就了寫早梅的千古佳作。
頸聯側重描寫梅花的香與色：一陣風來，梅花的陣陣幽香在空氣中彌散，讓人心曠神怡，那高飛而過的鳥兒們，都被這株梅花深深地吸引，忍不住飛低來觀看，梅花連鳥都能為它停歇，何況人呢？
尾聯則是一語雙關，既寫梅花也寫自己：明面上是期待明年梅花依舊能早早地開放，并且開在那長安城東龍首山上的望春臺。齊己早年仕途不順，只能在鄉(xiāng)野中生活，這句話表現了他的不甘，希望自己未來也能獨占鰲頭。只是，他乃僧侶，空有抱負，也不能再入凡塵。
整體說來，這首詩從形態(tài)、香味、色多方入手描寫早梅，將梅花的神韻表現得淋漓盡致，尤其是尾聯“就本意結之，就題外生意（楊載詩話著作《詩法家數》語）”。
參考資料：《全唐詩》、《唐詩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