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寒窗無人問,一夕成名天下知
《儒林外史》是我國古代文學史上一顆璀璨的明珠,這部杰出的諷刺小說以前所未有的火力猛轟明清的科舉制度,深刻揭露這種制度對文人學子心靈的扭曲和毒害。
作為中國古代選拔官員的科舉制度,“選拔了大批優(yōu)秀人才,加強了中央集權制度,傳播了儒家思想,促進了社會階層的上下流動,同時也造成了官本主義,扼殺了知識分子的創(chuàng)新思想?!?/p>
一方面考試更加嚴密。學校成為科舉考試的必由之路,推動了學校教育的發(fā)展,密切教育與實踐的聯(lián)系,更多更好地培養(yǎng)實用性人才;建立了正規(guī)的三級考試制度,為封建知識分子躋身仕途提供了路徑。
另一方面導致了科舉“治學無用”,“吞噬”人性和良知。
明清統(tǒng)治者為了加強思想統(tǒng)治,設立科舉制度,吸引和收買知識分子為他們服務。
“科舉非惡制也,所惡乎疇昔之科舉者,徒以其所試不足致用耳?!?/p>
統(tǒng)治者的軟硬兼施,使得科舉考試這條榮身之路越來越擁擠,文人學子們甚至把八股文章奉作神明而頂禮膜拜。
魯編修虔誠地宣揚:
“八股文章若做得好,隨你做甚么東西,――要詩就是詩,要賦就是賦,――都是一鞭一道痕,一摑一掌血;若是八股文章欠講究,任你做出甚么來,都是野狐禪,邪魔歪道!”
生病人聽了八股文章,“分明難過也好過,分明哪里疼也不疼了”。
八股文居然有療饑止痛的奇效。
受功名利祿的誘惑,儒生們埋頭死讀內容大多陳腐艱深、脫離實際的經(jīng)書和注疏。
不少人窮經(jīng)皓首幾十年,也未能將書的微言大義讀懂讀透。
一些通過科舉階梯獲得功名的讀書人甚至連一些簡單的常識也不懂。
山東學道范進不知蘇軾是何人,儒生匡超人不知“先儒”為何意,張靜齋等八股信徒居然不知八股由何人制定。
書未讀透,知識貧乏,所寫的文章也自然是內容空乏,套話連篇。
治學的最終目的是學以致用,但儒生們崇尚空談而疏于實踐,庸俗愚昧,毫無治國之能,甚至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自理。
由于“一心只讀圣賢書”,厭棄勞動,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周進、范進、權勿用等人都曾深陷在窮困潦倒之中。
倪霜鋒窮經(jīng)皓首,至死方悔:“就壞在讀了這幾句死書,拿不得輕,負不得重,一日窮似一日?!?/strong>
臥閑草堂末指出:
“不得手者,不良不莠,既不能力田,又不能商賈,坐食山空,不至于賣兒鬻女者幾希矣?!?
科舉制度之下,利祿的引誘卻轉使多數(shù)士子于考試時作弊,為不忠、不信、寡廉、鮮恥的行為,則當非立法者所能逆料了。
文人學子學的是孔孟之道,做文章是代圣賢立言,那么是否身體力行,真心誠意地將古代圣賢的進步思想發(fā)揚光大呢?
翰林院侍讀高老先生的話:
“到他(杜少卿)父親,還有本事中個進士,做一任太守,已經(jīng)是個呆子了,做官的時候,全不曉得敬重上司,只是一味希圖著百姓說好,又逐日講那些敦孝弟、勸農桑的呆話。這些話是教養(yǎng)題目文章里的詞藻,他竟拿了當真,惹得上司不喜歡,把個官弄掉了?!?
高翰林一語道破天機:寫文章和做人是完完全全的兩碼事。
荀玫中了進士當上了官,竟為了“前程”想匿喪不報。
他請吏部掌案的金東崖來商議,金東崖說“自然效勞”;請周進、范進保舉,兩位都說“可以酌量而行”。
看來,他們滿口背誦的倫理綱常是連他們自己也不信的騙人鬼話,文人學子們讀書的唯一目的僅僅只是為了求得一官半職而已。
明清科舉制度還進一步吞噬了文人學子的人性。
名韁利索把他們捆綁得似乞似囚,科舉功名把他們愚弄得如癡如狂。
他們的精神世界空虛麻木??茍霾焕词Щ曷淦牵谒嗣媲白詰M形穢;一旦高中,趾高氣昂,氣焰囂張。
周進跟著姊夫做生意,當帳房仍不甘心,當見到貢院號板時,一頭撞在號板上,直僵僵不省人事,當商人答應湊錢替他捐一監(jiān)生,取得考舉人的資格時,他趴在地上磕頭說,變驢變馬,也要報效。
青春妙齡的魯小姐在父親的熏陶下也成了八股狂,僵化死板的八股奪走了少女的熱情和溫柔。
王玉輝也深受“存天理,滅人欲”的程朱理學的毒害,女兒要絕食殉節(jié),王玉輝竟迂腐到泯滅人性的地步,竟然慫恿她。
清朝大思想家戴震說:“酷吏以法殺人,后儒以理殺人!”
程朱理學殺的何止是王三姑娘的肉體!它吞噬了王玉輝父女的人性。
由此可以看出明清科舉制度真正吞噬人性的一面。
科舉制發(fā)展到明清,統(tǒng)治者為了尊孔崇儒,網(wǎng)羅士人,禁錮思想。
對科舉的生源、考試內容及考試形式和考試過程及其管理制度都作了調整,從而強化中央集權的君主專制,在一定程度上維護了封建專制。
清朝統(tǒng)治者也直言不諱地說:“非不知八股為無用,特以牢籠人才,舍此莫屬?!?/p>
一方面它是一個比明清以前、比西方封建時期更為進步的合理制度,它以較“公平”競爭的辦法選拔人才,為廣大寒門出身的讀書人提供了改變命運的機會,客觀上有利于提高國民素質,并推動文化的傳播和發(fā)展。
但另一方面,正是它的板滯枯澀,吞噬文人學子的人性,愈來愈掀動士人的神經(jīng),推行“八股”,是對人才資源最大的閑置、揮霍,是對先進文化的粗暴干涉和扼殺,勢必會造成文化的停滯,社會的倒退。
因此,明清科舉制度對當時社會以及知識分子產生了消極影響,成為了社會日益腐朽、沒落的標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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