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有兩棵桂花樹，一棵開淺黃色花，一棵開橘紅色花。中秋前后，滿樹的花散發(fā)出的香氣，讓花前花后的兩棟樓都浸在香氣里。香味還一路向上攀登，讓住在七樓的人家都聞得到。開窗關(guān)窗之間，一些香氣尾隨進了屋，這里坐坐，那里坐坐，一室清香。
等花開過一兩天，就有大人帶著孩子來搖桂花了?；▋河挈c般紛紛落下。一會兒功夫，接花的布就變了模樣，變成了桂花圖案的。大人心滿意足地抓住布的四角，輕輕向上一提，桂花就成了落進網(wǎng)的魚兒，跑不掉了。
今年，恐怕聞不到那棵橘黃色桂花的香，也收集不了它多少花了。
一日，準(zhǔn)備出門，看到兩名物業(yè)人員，一個人手里拿著一根長棍子，一頭帶著大剪刀，這個東西的用途我清楚，是用來修剪樹木的。不知道他們又準(zhǔn)備修剪哪棵樹。
等我回來，習(xí)慣性地與樓下的花草樹木一一打招呼。在草坪上，看到一大截樹枝，我認得，是那棵開橘紅色花的桂花樹上的，因那棵樹的葉子綠得發(fā)亮，像涂了一層清水漆在上面，且葉子上有扎手的鋸齒。
我走過去，才看到這棵樹失去的不只是草坪上的那一截樹枝，它一半的枝丫都被剪掉了，而它旁邊的窗子，此刻正有陽光照上去，相信窗子里面也應(yīng)該有陽光照進去了吧。
其實，把這棵桂花樹剪矮一點，剪圓一點，相信它旁邊的窗子仍可以有陽光照進去。
我看到它在流淚，它在顫抖，因為傷痛。
與這棵桂花樹做鄰居的一棵柿子樹。我是某一年見它結(jié)的果子認出它的。結(jié)果子那年，我還輔導(dǎo)朋友家的孩子寫過它。
奇怪的是，它的果子結(jié)的一年少過一年。一開始，有不少，我還想辦法打下來一個，吃了，果肉紅色，很甜，幾乎無籽。
前年，高大的一棵樹，居然只結(jié)了一個果子，在高高的三樓，無論如何也夠不到，望著它興嘆，很想嘗嘗它的味道。
去年，一個果子也沒有，而且一半的枝丫似乎已經(jīng)死去，不見一片綠葉，和周圍長得蓬蓬勃勃的樹相比，遜色許多。
今年，在那棵桂花樹被修剪后，這棵柿子樹突然倒下來，正好砸在桂花樹上，桂花樹剩下的枝丫朝著旁邊的玉蘭樹鞠起90°的躬。
我走到柿子樹旁，想知道它倒下來的原因。許是被蟲蛀了，或者旱死了。之前在路邊看到園藝工人鋸銀杏樹，那些銀杏樹看著還生機盎然的，園藝工人說其實已經(jīng)死了。朋友眼睛很敏銳，指著樹干說，人為的。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樹干上有一道很深的口子，幾乎將樹干橫穿。而一根很粗的枝上還有鐵絲箍在上面。
是因為柿子樹有什么不吉利的地方嗎？我去網(wǎng)上查了一番，原來，柿子諧音弒子，這就可以解釋它為什么會被傷害了。
兩棵樹像兩個傷員，彼此扶持著。
比這兩棵樹更慘烈的是距離它們不遠的另外一棵樹，那棵樹只剩下一段一米多高的樹干，光禿禿的，不見一片葉子。不知道它曾經(jīng)是一棵什么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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