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認識的一位女孩，畢業(yè)于國內(nèi)很好的院校，卻一門心思想出國。后來如愿以償嫁給了一位美國人。只可惜她剛?cè)刖?，新婚丈夫就出軌要拋棄她。在國?nèi)受過良好教育的她，拋開一切溫和的面紗，處心積慮地留證據(jù)、打官司、各種折騰。最后，斗志昂揚的她不僅拿到了綠卡，還將美國前夫的房產(chǎn)爭到了手。估計可憐的美國人凈身出戶時，內(nèi)心最后悔的事就是招惹了表面溫柔的亞洲女性。
另一位友人，因為孩子教育的原因，長年生活在國外，而她的丈夫，卻需要在國內(nèi)謀生。兩口子長年分居，彼此都習(xí)慣了在不見面的時候互相思念。如果哪個假期丈夫沒有按時回國，多住了幾天，她就會感覺有些不習(xí)慣，而這種情況在她們回國時她的丈夫也一樣。她不知道等孩子們長大以后，兩個人不用再這么長期分居，要天天在一起了，日子該怎么過？
還有一位友人，二十多年前用盡辦法，被拒簽好多次，好不容易出了國，在國外受盡一切在國內(nèi)他不可能承受的苦，仿若《北京人在紐約》中的男主人公。二十年后回國，突然發(fā)現(xiàn)，昔日的同學(xué)、朋友、親人，在自己離開的這二十多年中，一刻也沒有停止發(fā)展的腳步，比自己混得不好的人不多，因而深感自己這些年在國外的苦白吃了，于是重新回國創(chuàng)業(yè)。
2015年我因為個人原因去美國，接觸到一對跨國夫妻，妻子是中國人，曾經(jīng)的單親媽媽，在國內(nèi)二胎還沒有放開的時候，因為生了女兒，被前夫和婆婆百般嫌棄終至離婚，機緣巧合地嫁給了現(xiàn)在的老公。就因為人家對她的女兒視如己出，她滿懷感恩地一定要把日子過好，如今跟她的老外老公，兩人齊心合力供房子、養(yǎng)孩子，幸福美滿早已超越了國界。
身旁越來越多的人，因為越來越多的原因出國、回國，眼睜睜看著有的人哭了、有的人笑了；眼睜睜看著在國家越來越繁榮富強時，人們的生活也越來越豐富多彩了。
凡此種種，都是我寫《每一個女孩都嫁給愛情》的原因。
想借此文，宣揚生活中純潔美好的愛情；
想向那些勇敢開拓新生活、哪怕失敗也執(zhí)著的人們致敬。
最后祝愿觀賞此文的每位朋友，都能如約尋回自己的本真，常思來路，不忘初心。
翹 楚
翹 楚
曾出版過長篇小說，另有《愛情萬萬歲》《天真遇到現(xiàn)實》《老爸的愛情》《社區(qū)主任》《母親的戰(zhàn)爭》《婚姻密碼》《愛的錯位》等電視連續(xù)劇及電影等編劇作品。個人及作品分別獲得過全國“十佳電視劇”獎、“最受歡迎編劇”獎，及2016年由國家廣電總局、中廣協(xié)、北京文學(xué)藝術(shù)界聯(lián)合會頒發(fā)的“向優(yōu)秀編劇致敬”證書?！睹恳粋€女孩都嫁給愛情》也在電視劇編劇過程中，本文是作者第一次在文學(xué)刊物發(fā)表中篇小說。
傳奇的跨國婚姻故事，一個女孩兒為了愛情去美國假結(jié)婚，其間經(jīng)歷美與丑、真與假的較量以及對真愛的大膽追求。本文作者有多年編劇經(jīng)驗，第一次在文學(xué)刊物發(fā)表小說就顯示出極強的創(chuàng)作能力，特別是對當(dāng)代婚姻情感生活的表現(xiàn)能力，值得推薦。
每一個女孩都嫁給愛情
翹 楚
1.男友的奇葩決定
情人節(jié)本該是收到玫瑰和戒指的日子，尤其是今年，已經(jīng)是我跟男友一起過的第三個情人節(jié)了。他即將去美國讀博，我猜走之前他會給我一個驚喜，那樣我跟著去陪讀照顧他也顯得更名正言順?？墒?，我卻收到了來自他的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決定。
他說：“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我的求婚?？墒俏覀儌z暫時可能還沒法結(jié)婚?！?/span>
我愣住了。
“你也知道，我拿的是學(xué)生簽證，半獎，根本不夠兩個人的生活。最重要的是，咱倆的事，我姐姐還不太同意?！?/span>
來北京上大學(xué)以前，他來自南方一個小縣城，他的爸爸是縣城中學(xué)的一位教務(wù)主任，把大他十歲的姐姐培養(yǎng)成了一個美國博士，而且，這位姐姐早已在美國定居了?？上攵?，這樣的一位姐姐，就是小縣城里一顆光芒四射的啟明星，那是絕對光宗耀祖讓人驕傲的事情。因此，從上小學(xué)起，姐姐就是男友的絕對偶像，姐姐說的話，比圣旨都靈。
“你知道我姐一直反對咱倆交往吧？”
我當(dāng)然知道。
這個世界上有人天生是學(xué)習(xí)考高分當(dāng)學(xué)霸的料，肯定有人就不是這塊料。我雖然是土生土長的北京姑娘，按說高考比外地考生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可是，我依然只考上了一個學(xué)旅游的大專。我本來沒覺得這有什么不好，我愛說愛笑愛玩，畢業(yè)后在一家國營大型旅游公司當(dāng)接待員，偶爾有沒去過的國家想去玩一玩，也客串幾天導(dǎo)游員，生活愜意又舒心?？墒牵鸵驗槲业膶W(xué)歷，我成了男友姐姐鄙視的對象，好像我因此就該低她一等。
于是我生氣地問：“難道在這件事上你也要聽她的？”
“我當(dāng)然不聽！所以我跟我姐談判……不應(yīng)該說是談判，應(yīng)該說是抗?fàn)?！我跟她抗?fàn)幍慕Y(jié)果，是她不反對咱倆交往了。”
之所以認準(zhǔn)男友，真的是因為從他那兒能找到那種叫作“愛”的感情。要不然我一個要模樣有模樣，要人品有人品的，不可能看上他這種除了學(xué)歷和長相、沒車沒房又沒錢的標(biāo)準(zhǔn)鳳凰男。為了他我拒絕了街坊四鄰多少個來我家找我媽說媒的。說實話，我爸媽要不是看他馬上要出國了，一直都不同意我嫁給他。有時候真想讓我媽來對付他那討厭的無處不在的姐姐。真心話，她姐不一定是我媽的對手。
“你知道我姐不讓咱倆交往是為了讓我在美國找一個本地的女孩，或者——你不要生氣??！我姐在美國時間長了，當(dāng)然比較務(wù)實。美國人都很務(wù)實的，這點你要習(xí)慣。她的意思是，如果我跟一個本地的或者有綠卡的女孩結(jié)婚，我的人生后半段不就可以名正言順留在美國了嗎？就像你有北京戶口，也有很多人愿意跟你結(jié)婚一樣，我知道肯定有人條件比我好，可是你在乎的是咱倆的感情。”
他的最后這句話，終于讓我覺得心里舒服了一點。但前面的那些話，真的很傷人的自尊。
“她是不是連結(jié)婚的對象也已經(jīng)幫你選好了？”
“你也知道，現(xiàn)在那么多人花幾十萬美金投資移民，對咱小老百姓來說，婚姻移民應(yīng)該是最經(jīng)濟實惠的一條路了，那真的相當(dāng)于少奮斗好多年。你得理解我姐的這種想法，她也是為我好?！?/span>
“你就直接說結(jié)果吧。”
男友囁嚅了一下，先討好地拉住了我的手，他一拉我的手，我就知道他接下來說的未必是什么好話。他說：“這個決定可能會讓你有點意外，不過結(jié)果是好的。我和姐姐已經(jīng)仔細推敲過了，能確保萬無一失，我才同意的。”
“不要繞來繞去的。”我冷靜地打斷了他的話。
“好，你知道我現(xiàn)在的姐夫，就那老美，是我姐的二婚丈夫吧？我想說的是，我那頭一個姐夫，他也在美國呢，就是我姐家老大的親爸。他現(xiàn)在單身，有美國身份，只是混得不太好。不過這也不妨礙什么。我們是這樣設(shè)計的，這回我去美國讀書，你可以跟著。不過呢——”他笑著把我的手握得更緊，還一下一下緊張地撫摸著，“你不是跟我去陪讀，你是去跟我那前姐夫結(jié)婚……”
“什么？”
男友急切地說：“你別著急，不是真結(jié)婚！當(dāng)然結(jié)婚手續(xù)肯定是真的，只是咱們的目的不是為了嫁給他，咱們只是想通過讓你跟他結(jié)婚這種形式，給你拿個綠卡。你拿上了綠卡以后呢，就有能力管我了，到時咱倆再結(jié)婚，是真結(jié)婚，那樣我也拿到綠卡了，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這輩子我頭一回聽到這么奇葩的話。這話要不是看著李澤銘親口說出來的，我真能一記大耳刮子貼上去了！
我瞪著他，我真覺得自己被重重污辱了：“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李澤銘著急地說：“你不覺得這是咱們唯一的出路嗎？要不然我姐根本就不同意咱們倆的事?！?/span>
又是他姐，我簡直無語了。我輕笑一聲，嘲弄地看著他：“我只問你，你姐夫是不是男人？”
“是啊?！?/span>
“那你怎么說得出口把我嫁給別的男人？”
“可是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是我前姐夫啊。我很了解他的，他不會對你怎么樣的。這點我姐也可以保證，你就不用操心了?！?/span>
“你姐拿什么保證？”
“她真的可以保證，你相信我吧。好，我實話告訴你好了。我前姐夫他有暴力傾向的前科，法律不允許他離我姐和我姐家孩子太近，他要想定時看一眼孩子的話，他就會聽我姐的，而你知道他是非常愛孩子的。所以你嫁給他一點問題也沒有，他肯定會配合的。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跟一個有暴力傾向的人、還是個前姐夫——結(jié)婚！還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你覺得呢？望著男友一臉天真無邪般的殷切表情，我覺得失望、難過、震驚，好像胸口有一萬只草泥馬在奔騰！
我冷眼看著李澤銘，一字一頓、口齒清晰地告訴他：“如果我不按你姐說的辦，你姐就要讓你跟我分手；如果你就是個那么懦弱、那么沒有主見的人，那我們就分手好了！”
如果有人認為我是個可以隨便讓人牽著鼻子走的人，那真就是打錯算盤了！戀愛三年來，我連重話都沒有說過他一句，這回我實在心煩，氣憤地扔下他，一個人義憤填膺地回家了。大概晚上12點的時候，我突然接到李澤銘的電話，他說他已經(jīng)在我家樓下待了兩個小時了，想讓我下樓跟他見個面。
我大吃一驚，初春的天氣，夜里還是零下，他居然這么傻！一想到平常他總是這么謙和有禮，一定是一個人在樓下糾結(jié)得受不了了，才忍不住給我打的電話，我不由得一陣心痛。什么也沒說，立刻就下樓了。
親眼看見他在寒風(fēng)中打了個冷戰(zhàn)，我上前拉他的手，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早已凍得冰涼。我說有什么話上樓暖和了再說。
他卻可憐巴巴地望著我說：“我不想打擾你爸媽。你還沒有跟他們說你要跟我分手的事吧？”
我悶悶地說：“沒有?！?/span>
他說：“我跟姐姐談了一晚，她的態(tài)度也很堅決。你是知道我們家情況的，我的一切都是我姐提供的，我沒有能力不聽她的話。可是，我也不想跟你分手。我想了一晚，如果我們倆分手我會怎么樣，你想知道嗎？”
我瞟了他一眼，不快地說：“怎么樣？”
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我的心會碎的！”
我一下就心軟了，眼淚也在眼眶中不爭氣地打起了轉(zhuǎn)。
他一臉央求的神色：“你就當(dāng)是為了我還不行嗎？為了我們倆得之不易的愛情！我知道我這么要求你很過分，這就相當(dāng)于我在拿你作犧牲。我不要求你馬上答復(fù)我什么，我只請你再想一想，求你了！”
我的心涼了。我以為他是來告訴我，經(jīng)過慎重的考慮，他決定不聽他姐的，他要用自己的方式?jīng)Q定自己的情感生活。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雖然萬分沮喪和不舍，但是，我仍然不得不作出自己的決定：“實在不行，我們就分手吧?！?/span>
我無法正視李澤銘張口結(jié)舌愣在那里震驚的樣子，我頭一低，噙著眼淚飛快地走回了家門。
2.為了愛只身赴美
我和李澤銘已經(jīng)戀愛好幾年了，心目中我早已把他當(dāng)成了要相守一輩子的人?，F(xiàn)在連我父母也都把他當(dāng)準(zhǔn)女婿看待了。老爸老媽雖說只是工薪階層，可世代生活在皇城根下，別的沒有，做人的傲氣還是有一點的。如果我說出我們分手的原因，我媽先會驚得眼珠子掉一地，接著就會拍手稱快，豪爽地對我說，閨女，分得好，就該分，媽再給你找個比他好一萬倍的氣死他們之類的。
這兩天其實心里一直在打架，明知道分手是對的，得做個有骨氣、有底線的人?？梢幌氲秸娴碾x開他了，那以后上哪兒、跟誰，再重新開始新的歷程？曾經(jīng)一千多個日夜累積起來的點點滴滴上哪兒再延續(xù)？那些曾經(jīng)溫暖過、甜蜜過的記憶就這么煙消云散了？一想，心就痛得不能自已。
一周過去，正當(dāng)我痛苦地以為我和李澤銘真的完了時，事情又奇跡般地發(fā)生了轉(zhuǎn)機。這天我正在垂頭喪氣心情極差地上班，一個看上去溫文爾雅、衣著打扮處處透著文化范兒的女士坐到了我的面前，我以為她是來咨詢旅游項目的客戶，完全沒想到，她看著我說：“我是李澤銘的姐姐，我想跟你談一談。”
她不是在美國嗎？什么時候回北京了？我被她驚住了。她表面看去完全不像我想象中邪氣逼人的女巫，不過仔細品味，她的表情和眼神，還是能看到她身上某種說不清的物質(zhì)所散發(fā)出的堅硬和無情。
她說：“我們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方?！?/span>
我像是被魘住了似的，不由自主地跟她去到了公司外面。公司樓后有棵大槐樹，有片小草坪，平常沒什么人過來，不過每回李澤銘來找我時，我都會把他帶到這里來說悄悄話。
她冷冷地看著我，劈頭就問：“你為什么跟李澤銘分手？”
她的表情和她的聲音，讓我本能地就跟她抵觸上了。我在想假如她有兒子的話，她以后應(yīng)該是個非常不好相處的婆婆。我看著她，坦蕩地實話實說：“我的生活我自己可以作主，我不需要別人來左右我。”
她說：“你就一點也不顧念你們倆好幾年的感情？”
這句話，她噎住了我。
“從小到大這么多年，李澤銘從來沒有在任何事上這么違抗過我，為了你，他竟然大發(fā)雷霆地跟我吵！為了你，他寧愿放棄我給他聯(lián)系好的學(xué)校！”
我好震驚。還有這等事？
“李澤銘要放棄你給他聯(lián)系好的學(xué)校？”
“你以為我會為什么大老遠的跑來站在你面前？你知道能拿到一個美國名牌大學(xué)的錄取通知有多難嗎？大好的前途他都不要了，這么多年的奮斗他也不要了，他就要留在你身邊。讓我不可理解的是，顯然他做的這一切你竟然還不知道！可見他已經(jīng)傻到什么份兒上了！”
我的眼淚一下就流下來了。傻瓜！傻瓜！傻瓜！我還以為你真的不在乎我了，你做了這些你倒是讓我知道呀！我哭得稀里嘩啦，完全不能控制了。這么些天心里的委屈和不舍，今天終于有了發(fā)泄口。我不顧李澤銘他姐難以置信的表情，抽泣著說：“謝謝，我知道這些很高興?！?/span>
李澤銘他姐煩惱地瞪著我：“你很高興？他為你什么都放棄不要，你卻這樣無動于衷，你怎么這么自私？”
正當(dāng)我們倆大眼瞪小眼已經(jīng)說僵了的時候，李澤銘救命稻草一樣及時地從樓下的小門闖了過來。他驚訝地看著他姐，說：“你怎么在這兒？”然后不等他姐回答，便感慨萬千地上前緊緊拉住我的手說：“方顏，我已經(jīng)決定了，美國我不去了，我不能承受和你分手?！?/span>
他姐怒視著我們，拿出手機給他放了一段視頻。說：“你以為沒有充分的準(zhǔn)備我就會來找方顏嗎？這是我錄的老爸跟你說的話，你自己看著辦吧！”說著，她點開了視頻。只見一個七十左右的老頭兒，吹胡子瞪眼，非常生氣地嚷著說：“澤銘，你要不聽你姐的，非要這么任性，以后你就可以不用叫我爸了！我沒你這么個沒出息的兒子！你怎么就這么不知道好歹??？”
李澤銘愣住了。
他姐冷笑著看著我說：“看一個男人為了你眾叛親離，什么都豁出去不要了。你得意嗎？”
我握著李澤銘的手，由衷地感到欣慰，這證明我沒有愛錯人。
他姐目光凌厲地看著我：“他如果什么都不要了，非要留下，我們也拿他沒辦法，你們隨便。只是，從今天起，我不會認他這個弟弟了，我要跟他一刀兩斷?，F(xiàn)在你們你情我愿，等日后他醒過神來，因為你前途沒有了，因為你家人沒有了，你覺得他不會對你心生怨恨？”
李澤銘說：“你別聽我姐的。”
他姐說：“你們倆不是互相愛得死去活來，什么都不顧了嗎？我就想知道你可以為她犧牲，她怎么就不可以為你犧牲？你們不是在談愛情嗎？愛情不就是互相奉獻互相犧牲嗎？可見這姑娘只想操縱你，她并不愛你啊！”
我沖口而出：“你胡說！”
“我胡說嗎？我讓你跟別人結(jié)婚你會損失什么？你只是覺得自尊心有點受不了，你就不愿意?？墒俏业転槟銚p失了什么？他幾乎什么都搭進去了你知道嗎？你知道他讀了多少年書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嗎？你知道他心里有多想上那個學(xué)校嗎？你如果真的在乎他，你怎么可以對他這么無情？”
李澤銘他姐的話讓我陷入深思，真的是我太斤斤計較了嗎？我對自己的信念動搖了。
我問李澤銘：“你真的把學(xué)校退了？”
他說：“是的?！?/span>
“可是，你爸和你姐都說要跟你劃清界線啊?！?/span>
李澤銘拉著我的手，表情可愛極了：“我也不想那樣，可要是他們非逼我這么做，我也沒辦法。”
我的心融化了：“你真的為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嗎？”
“沒有你的日子，我真覺得做什么都沒有意義，這些天我過得太煎熬了?！?/span>
我淚眼蒙眬了。面對這樣貼心的男人，你還要怎樣？我問自己。他姐的話像錘子一樣敲擊著我的心：“他可以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你怎么就不能為他作點犧牲？”
我終于下定了決心。我平靜地看著李澤銘，說：“我不要你夾在我和你姐姐父母之間為難，你能這樣全心全意地對我，我也能這樣全心全意地對你。我不是為了別的，什么身份、什么美國，我根本就不稀罕！可是，為了你——我可以豁出去，我愿意犧牲?！?/span>
聽我這樣說，李澤銘他姐長舒了一口氣，感激地說：“我就說嘛，我就知道你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姑娘?！?/span>
李澤銘一個勁兒地說：“你真的不用為我這樣，親愛的?！?/span>
我心里的坎兒徹底沒了，我說：“我愿意。不過，我有一個要求，這事兒只能咱們?nèi)齻€知道，不能告訴我爸媽和其他任何人，我丟不起這人?！?/span>
李澤銘看了他姐一眼，信誓旦旦地說：“必須的，必須的。”
“走之前我媽可能會先要求我們至少訂個婚，她絕對不會讓我就這么不明不白地跟你走的?！?/span>
“應(yīng)該的，絕對沒問題。”他姐滿口保證。
一切塵埃落定。我關(guān)切地問李澤銘他姐：“他的學(xué)校，還可以重新再申請嗎？”
他姐說：“這是我要操心的問題，你不用管了，我保證到時候讓他如期抵達學(xué)校，一天課也不落。”
我替李澤銘松了一口氣，不得不說，有個萬能的姐姐，還是挺讓人省心的。
因為要跟一個不認識的人結(jié)婚，李澤銘和他姐就有必要把那個不認識的人向我介紹一下。我們就近找了個咖啡館，安安靜靜地坐下來認真談。姐姐說：“我前夫姓文，文化的文，叫文江翰。你也可以叫他Will?！?/span>
李澤銘說：“那是姐夫的英文名字，還是姐姐幫著取的?！痹诮憬悴豢斓乜戳怂谎壑螅顫摄懖缓靡馑嫉馗f：“前姐夫，前姐夫?！?/span>
姐姐說：“我已經(jīng)什么都跟他談好了，他同意跟你結(jié)婚。不過他跟我們生活在兩個城市。我不知道你對美國有沒有個初步的了解。我住在紐約，澤銘要去的學(xué)校在波士頓，就像北京到天津。Will的城市呢，在西雅圖，就好像我們在北京，他在烏魯木齊一樣，不，可能還要更遠?！?/span>
“那么遠？那我、那我去了怎么生活？”
“你當(dāng)然跟他在一起生活?！?/span>
這話怎么聽怎么覺得不對勁兒：“我可不可以跟姐夫領(lǐng)了結(jié)婚證，然后就到波士頓去跟李澤銘在一起？我自己有些積蓄，我也可以打工……”
姐姐臉上的微笑立刻被嚴厲的表情所代替，她說：“絕對不可以！你知道美國有移民局這種機構(gòu)嗎？結(jié)了婚不跟結(jié)婚對象住在一起，一旦被移民局查到，你就有騙身份之嫌，查出來你就會被驅(qū)逐出境?！?/span>
見我被嚇住了，她又安慰我說：“我都給你安排好了。你去了就結(jié)婚，結(jié)婚的頭幾個月，我們就先以澤銘的一學(xué)期為界吧，你哪兒都不能去，只能跟你名義上的丈夫在一起。”
雖然心有不甘，雖然還是矛盾，但，事已至此，也就只能硬著頭皮接著走下去了。原本踏踏實實認認真真的日子，不知怎么就變成了這樣，忐忑、未知、惶恐，好像走路沒踩到地上，而是踩在棉花上、飄在云彩里，哪哪兒都是虛的。理一下鬢角，這才發(fā)現(xiàn)，我真的早已一頭虛汗。
“你們離那么遠，我的人身安全你怎么能保證？”我再不想掩飾自己對未來的擔(dān)心。
“你不用擔(dān)心。他有套四個臥室的二手房子，雖然有點舊，但處在成熟社區(qū)，周圍環(huán)境還是很不錯的。另外，他家里還有一對國內(nèi)去上學(xué)的母子倆租住，不是就你們兩個人?！?/span>
李澤銘安慰說：“就你們倆也不怕，姐夫是個很好的人，他是個房產(chǎn)經(jīng)紀(jì)人，他家房間多，各住各的就是了?！?/span>
姐姐說：“連結(jié)婚的申請我都已經(jīng)讓Will預(yù)約好了，你只要準(zhǔn)備好結(jié)婚的文件，到點兒上飛機，到時候Will接了你，你們就能直奔市政廳。為了你倆能早日團聚，我們一天都不耽誤?！?/span>
我現(xiàn)在意識到這位姐姐的可怕了。怪不得李澤銘這么多年來一直生活在她的陰影之下，毫無擺脫之力，她太厲害了。跟她相比，我仿佛就是一個牽線木偶，我現(xiàn)在每一步都要按著她設(shè)計好的路數(shù)走，那個自信自強自以為是的我上哪兒去了？她說你們前途無比光明、未來無比美好，可是，我怎么就那么想哭一場呢？
3.“嫁”給陌生人
我跟媽媽說我要跟李澤銘結(jié)婚了，他要帶我到美國去。爸媽表面維持著必要的淡定，可是背著人他們都高興得不得了。北京是個女多男少的城市，全國男女比例失調(diào)嚴重，北京的男女比例失調(diào)得也很嚴重，只不過北京和全國數(shù)據(jù)正好相反就是了。一想到女兒在適齡期就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丶蕹鋈チ?，女婿還是個高高帥帥、前途無量的小伙子，媽說她在夢中就能笑醒。
親朋好友同事們一大撥人，將我熱熱鬧鬧送進機場，她們說得最多的話，就是祝我早日給一個小美國人當(dāng)媽。這真讓人很心塞啊。我強顏歡笑地與這些熟悉的人們揮手作別。一扭身，我的眼淚就奪眶而出，他們怎么可能知道我即將要面對的是什么呢。
為了彌補我一個人去陌生地方的虧損，我不客氣地用以往積攢的里程給自己換了個公務(wù)艙。公務(wù)艙乘客可以在航空公司的貴賓室候機，這地方同行的伙伴非富即貴，有時還能遇到影視明星?？吹菣C時間還早，我便打開手機刷微博混時間。正好看到“北美崔哥”發(fā)了新文章，便點擊了鏈接。他是個美籍北京人，善于用文字在嬉笑怒罵間道盡人生真諦，看著很痛快，是我喜歡的類型。等文章的工夫，我隨便一抬頭，突然發(fā)現(xiàn)，他本人就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這是悲催旅行中的亮點嗎？
見我傻傻地看著他，他琢磨著也看了看我。我趕忙把手機里帶有他頭像的文章轉(zhuǎn)向他：“這是您嗎？”
他立刻開心地笑了起來：“是啊?！?/span>
我也忘了所有的不高興，驚喜地上前要求合影。得知我要去的西雅圖是他除北京外的第二故鄉(xiāng)，他認識那兒的幾乎所有華人，對那地方熟得不得了，我簡直更驚喜了。還沒出家門就認識了一個朋友，這讓我覺得未來沒那么可怕了。
不過，當(dāng)飛機升空而起，我從舷窗望向腳下熟悉的道路和風(fēng)景時，我的心中重新充滿不舍之情，我嘆一口氣，默默地念叨：再見了，我的北京；再見了，我的親人，愛你們！
姐姐說我一個人完全能處理到美國的事情，她卻帶著李澤銘，親自把他送進波士頓的學(xué)校，安排好一切她可以提供的幫助才算完。李澤銘在學(xué)校安頓好時，我正在飛往美國的班機上。因為心里有事，等入境單拿到手我才傻了眼。第一，我不知道文江翰家的地址，入境后住在哪兒沒法填；第二，有些項目用全英文填非?？简炍业挠⑽乃?。假如不是這些日子心里太亂，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可是，現(xiàn)在后悔肯定是來不及了。
既然注定早晚要獨立面對困難，就當(dāng)這是個開始吧。我走到崔哥身邊請他幫忙，他不僅讓我把落地的地址填他家里，還用英文解決了所有我寫不了的部分。一個人出門有一個人出門的好處，因為總會有人熱心相助的。我很開心，立刻就找到了獨行的自信。
不過，好壞事情總是交替出現(xiàn)在我們的生活中。過過美國海關(guān)的人都知道，有一個幾乎每個人都會被問的問題是：你帶了多少現(xiàn)金？因為規(guī)定入境攜帶超過一萬美金必須申報，倒沒說不讓帶入境，可總有人不申報，估計不申報的以亞洲面孔居多，因此當(dāng)我實話告知帶了幾千塊美金，他們居然不信。
我被要求開箱查驗。本來開箱查驗就會耽誤時間，加上崔哥以為我遇到麻煩了，好心想來幫我說幾句話，沒想到人家更懷疑了，不光查現(xiàn)金，還查崔哥幫我的原因，不說清楚根本走不成。不想無端連累一個剛認識的人，況且人家已經(jīng)幫了我的忙了，我態(tài)度堅決地要崔哥先走，走前他聳聳肩表示無奈，并向我做了個有問題給他打電話的手勢。這已經(jīng)讓我很感動了。
機場的經(jīng)歷相當(dāng)于剛進美國就被人來了個下馬威，我想誰遇到這樣的事，心里都難免會升起一股挫敗感，無論你承不承認，它都讓你一下就感受到一個國家的盛氣凌人。雖然，最后我還是入關(guān)了，但已經(jīng)比預(yù)定的接機時間晚了許久。
文江翰大約是見過我的照片，我還在東張西望地找他，他冷冷地板著一張臉便走到了我的面前。如果不是因為一見面他就對我態(tài)度冷淡，我可能會公正地說，我對他的外表還能接受。他瘦高的個子，三十六七的樣子，穿著休閑夾克，有一點滄桑的味道，這都是我能接受的類型，至少這樣并排走，跟外人說這是我老公，不會顯得太丟人。
他不快地說：“不是說好了時間的嗎？怎么磨蹭到最后才出來？”
我剛要解釋，他理也不理，拉上我的行李就扔進了車的后備廂。我本來想跟他友好相處的心情瞬間就凝固住了。
我剛剛被人狠狠地檢查質(zhì)疑了一番，我需要傾訴，我需要安慰，我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事情?？善珌砀医忧⒌倪@個人，他不僅沒給我應(yīng)有的溫暖，他甚至無視我所有的不安，根本就不給我任何表達的機會。我很震驚，也很憋悶。
他一邊開車一邊說著英語，他說得很快很流利，不得不說，以前還沒有聽過一個中國人能說出這么標(biāo)準(zhǔn)、這么好聽的英語。從這一點上來說，心里不由得對他生出一種敬佩之情。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么，但從他跟對方說話的口氣，我覺得是不太高興的事。突然他在路邊緊急停車帶一個急剎，嘆口氣郁悶地瞟了我一眼說：“好好的一筆生意，就因為你晚點被耽誤了。”
我抱歉地說：“對不起。”
他好像看都不想再看我一眼，依然一臉的郁悶。他又開始撥電話，然后緩和了口氣，對電話那邊用漢語問：“邁克爾，你到了嗎？你如果到了就先在大廳等我們一下，不好意思啊，她出來太晚了。”
掛了電話，他又發(fā)動起了車子，我們進入速度很快的車流。對于習(xí)慣了在北京挪著走的車速來說，這里的車速真的很讓人揪心。
我怯怯地問：“請問一下，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沒想到他責(zé)怪地看著我說：“李澤慧沒跟你說清楚嗎？”
“李澤慧？”我一頭霧水。隨即我馬上明白了，李澤慧就是李澤銘的姐姐。他平常就跟我說姐姐，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她的名字。這時我只好抱歉地說：“她跟我說什么？她什么都沒跟我說呀。就說來這里，你會來接我?！?/span>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從他的表情里看到了不耐煩。長這么大，從來沒被人這么明目張膽地嫌棄過，仿佛我是個很笨的人。我不知道為什么，跟李澤銘在一起，我常常感到自己被嫌棄，我真的有點自卑了。別人都說愛情會讓人覺得舒心和愉悅，為什么我越來越感覺到沉重和不自在呢？
他簡短地說：“我們?nèi)ナ姓d登記！人家馬上就下班了?！?/span>
我愣了：“我以為……至少會讓我休息一下?！?/span>
“李澤慧只告訴了我預(yù)約今天去跟你登記，我三天前就預(yù)約好了，你知道在美國預(yù)約好的事，是不能隨便違約的吧？”
我真的難以想象，以后的好幾個月，都要跟這樣一個說任何話不是皺著眉、就是板著臉的人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但我沒有辦法：“好，我知道了?！?/span>
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許多人對美國存在著無限美好的憧憬，落地美國，相信許多人心里都有快樂和激動。本來我也有，雖然前途不可預(yù)測，但總算踏上了美國的土地，尤其是對從北京來的人來說，天很藍、云很白、水很清，我也應(yīng)該很激動。但直接遇上這么一個人，我所有的欣喜都立刻轉(zhuǎn)為了冷靜。
……全文刊載于《北京文學(xué)》（精彩閱讀）2017年2期
功利時代的愛情反擊戰(zhàn)
——讀翹楚《每一個女孩都嫁給愛情》
鄭潤良
這是一部好讀、耐看的愛情小說。
說它好讀，是從其人物關(guān)系及情節(jié)設(shè)置而言的?？赡芘c作者的專業(yè)編劇身份相關(guān)，這是一部劇本味很濃的小說，人物關(guān)系相當(dāng)糾結(jié)。男主角文江翰是女主角方顏的合法丈夫，但他們的婚姻是假的跨國婚姻，目的是讓方顏順利拿到綠卡，而后和自己的男友李澤銘結(jié)婚。這一設(shè)計來自李澤銘的姐姐李澤慧，而李澤慧又是文江翰的前夫，拿到綠卡后的方顏卻愛上了文江翰并放棄了綠卡。這組糾結(jié)的人物關(guān)系確保了小說懸念迭起，波瀾起伏。同時，好讀也是建立在作者扎實的寫實功底之上，小說在空間上跨越了中美之間的廣闊地域，當(dāng)代都市青年男女的日?？谖?、美籍華人的生活狀況等，都通過無數(shù)細膩、可信的細節(jié)得以鋪陳。
說它耐看，是就其主題意蘊而言。愛情是文學(xué)的永恒主題，這是有它的道理的。因為，文學(xué)是人學(xué)，文學(xué)的要旨在于通過敘述、通過形象來揭示人性的秘密，折射所處時代的普遍狀況。通過愛情來揭示人性無疑是最好的途徑。但壞的、俗濫的愛情故事只到愛情為止，甚至把愛情神話化，遠離人性的真實。好的愛情小說則不僅深入人性的堂奧，并且折射出人性與當(dāng)時社會交織的斑駁光彩。在我看來，翹楚的小說《每一個女孩都嫁給愛情》在一定程度上達到了這一點，為我們展現(xiàn)了功利時代愛情受到的無形侵蝕及其救贖。這是一個功利氣息濃厚的時代，功利主義者憑借其發(fā)達的工具理性將一切納入自己的設(shè)計，連愛情這種朦朧美好的情感也被算計在內(nèi)。作品中的李澤慧是功利時代的代言人和設(shè)計者，李澤銘是服從設(shè)計者。雖然他的初心是因為愛方顏，希望和她永遠在一起，但他一味服從姐姐的設(shè)計，通過演戲騙取方顏的信任和付出，事實上已經(jīng)將愛情裹入了功利游戲，并成為這個功利游戲的助推者和受益者，從而玷污了愛情的純潔。文江翰是自愿被設(shè)計者，方顏是反抗設(shè)計者。當(dāng)設(shè)計者以為目的達到可以歡慶的時候，她看透了這個交易背后的骯臟內(nèi)幕和自己的傀儡身份，所以她反戈一擊，顛覆了一切，不僅反擊了李澤慧，同時代表純粹的愛情，對這個功利時代進行了一次漂亮的反擊。
中國長久以來由于農(nóng)耕文明的影響被稱為“鄉(xiāng)土中國”，但事實上自2010年起，城市的居住人口已經(jīng)超過了農(nóng)村。越來越多的文學(xué)刊物開始更多地聚焦那些能夠較好地表現(xiàn)都市經(jīng)驗的作家，這方面，我們當(dāng)代的作家們多少顯得有些不盡如人意。如何表現(xiàn)當(dāng)前的時代、當(dāng)前的都市情感倫理、全球化時代人性的復(fù)雜狀況，對于許多作家而言還是一個全新的課題。從這個角度而言，像《每一個女孩都嫁給愛情》這樣書寫全球化時代，都市男女情愛倫理的作品，應(yīng)該越多越好。當(dāng)然，這部作品也存在諸多問題。比如，在戲劇性的營造方面，似有為營造而營造的現(xiàn)象，比如結(jié)尾文江翰的手機空號、無法聯(lián)系就為了給女主角一個驚喜等，還有一些在影視作品中似曾相識的橋段。李澤慧、李澤銘的反面化設(shè)計似乎也隱含了對鳳凰男、鳳凰女的一種身份政治的歧視。對于作者翹楚而言，如果想在小說創(chuàng)作方面繼續(xù)深入，就必須舍棄一些自己在編劇創(chuàng)作方面形成的創(chuàng)作經(jīng)驗，多從自身的生命、情感體驗與人生觀察出發(fā)，少一些固有的情節(jié)套路，從而在對男女情愛故事的敘述中，把握住這個時代情感倫理的特殊肌理與內(nèi)核，為我們理解這個時代的復(fù)雜與曖昧，提供一份獨特、深入的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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