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克襄 圖/文
頭一次吃到莧菜籽，還以為是某一品種的小米。內(nèi)人將其與糙米混合蒸煮后當做飯食。只見它以透明圓滾如珠，以毫米計的外形，摻雜于里，猶顯晶亮。
“你確定是莧菜的種籽，不是藜麥？”我再次小心查證。
內(nèi)人馬上取出此一購自主婦聯(lián)盟的商品。從外頭包裝端詳，清楚標示著莧菜的長相以及描述。
有此奇特食物，我并不訝異，反而是帶著興奮。以前在野外觀察莧菜，秋初時長出一條條飽滿的長穗花序，里面谷粒結(jié)實累累，總以為應(yīng)該像稻米一樣可食用。只是谷物細小，上百顆凝聚恐怕才一顆米大小。再加上，熟成時一碰即落，不好處理。今人食材又豐富，自是懶得費工。
雖說人類缺乏食用的興趣，但我常見雀鳥啄食。凡谷類之物，雀鳥喜愛者，我們都適合食用。當時便想，若能悉心搜集，攏成一把熬煮成粥，當可飽食。后來特別翻看文獻，古字里凡是荇、莕或杏者，皆為莧菜。古時不僅食用，且視為珍品。只是今人求量產(chǎn)、快速，種籽取用麻煩，處理又不方便，無法以機器量化采收，當然逐漸被人遺忘。
沒想到，現(xiàn)今仍有跟我相近思考的業(yè)者，愿意付諸實現(xiàn)，還給予商品化了。甚而，把莧菜籽當成高營養(yǎng)食品，以谷王尊稱，跟其他谷物熬成粥，做為懷孕媽媽補身用。
只是談到莧菜種籽，必得先論葉菜。全世界各地都有莧菜，此屬非常多樣，約莫七十多種，每個民族都有食用的記錄，以及各地俗稱。但種籽的食用，明顯少了許多。
暑夏之日，我喜愛的便是莧菜。管它野莧刺莧，又或小葉大葉，或是紫色、紅色和白色等品種，只要炒煮柔軟，梗莖爽口，都來者不拒。夏天的葉菜類原本即不多，數(shù)得出的便是空心菜、地瓜葉等。莧菜自是特別突出，炎炎之日仿佛也全靠它，遙映冬天多樣蔬菜的豐美。
但最美時節(jié)當在五六月，百食不厭。到了九月初，嫩葉稀疏，老葉垂墜，其實已是末期，長長的花序已然冒出。除了頂生花簇，漸而有長長倒垂的穗狀花序，果實即包裹在宿存花被片內(nèi)。走進荒野，凡看到的，不論刻意栽種，或者野地自行生長，此時合該是豐碩累累，等待有心者前往取用。就不知你是否為那個幸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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