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知己,偏向它訴;不是至親,每天卻投向它的懷。
夜,本色以黑,本性以默,似乎不宜為伴,卻是世人不可或缺的益友。
或許是黑,讓眼睛更有了尋覓的愿;是靜,讓耳朵聽到了最輕微的心動。
夜是窗,籍以可見純白的珍貴;夜又是一畦熱土,你便不堪風雨,總還可以植夢。
當夜捧出一盤星光,而你于斗室呼應出一豆燈火時,這又是怎樣的靈犀,驚詫著鬼神?
一襲夜衣上,扣著思念的紐扣。如此,縱有孤寂,依然能夠暖身。
我是夜的擁躉。倘若思緒如霧般迷離,正可趁著夜深,凝下幾滴心露。
是甜也好,是涼也罷,只盼能夠一朝在你的目光中升華,在你的明朗里飛揚。
于往事的風中獨立。情節(jié)的葉子在身側(cè)飄落,唯有主題的枝干,倔犟地探向未知的夜空。
此刻,若你夢的水邊垂下了一簾柳絲,你可肯用溫和的弱風輕輕扶它?
密密的柳葉間,洇出久遠的笛聲,斑駁成形跡模糊的心漬。
但愿,它是你不言而喻的懂。
無眠不是對夜的挑釁,一如沉默不是對言歡的背叛。
夢還在招手。雖然隔著睡眠的簾子,我還是能輕易地素描下夢的美。
夜空的月,或許不覺孤單。倒是世人多情,竊引以為知己,借以表白孤傲,代言清高。
世俗煙云,總會不期遮住理想的光。便是如此,黑里的探索,還應適時收斂一些悲涼。
總要去學會自我拯救的。畢竟,哪怕是老去,也蘊著一種生長的力量。
如果,活著是一場夢,那么死去,是不是夢醒?
記憶的亂紅掃過,睫間潮濕的,是悲歡的殘留。執(zhí)著之人,難免長惜舊時,獨憐今朝。
大約如此罷——命運的椅子沒有扶手,唯有一念,可作支撐。
這夜里的端坐,便常常是與人生的對審。然而,你問的越深,他給的答案就越遠。
來或是去,留還是走,或許不是人事孱弱,而是天機強悍。
欲向蕭瑟覓風華,人不歸,情自怯。唯愿相攜閱水心,紀傳花事,不負流年。
鐘聲漸遠。夜流如水中,思想的輕舟該如何來避這萬重關(guān)山?
捧出音樂的針線,且補一補這件牽念的百衲衣。
扯不斷的線,一針一針扎進千絲萬縷的交織里,卻是,既界不開面,又鎖不起邊。
只有一片一片的冰心,薄如蟬翼,被纖柔的旋律縶入往事,再也不能飛舞。
都說衣不如新。有心人卻寧愿去摩挲那舊衣之殤,那層層疊疊的百感交集。
若是走,請帶上這征衣。此后,愿這一路高山流水,為你交響著永遠的知音。
若是來,請帶上清澈的微笑。那是世間最美的錦繡,正宜做這牽念的領(lǐng)袖。
世人呵,若是相知,還請不要相離。
杳無音訊的日子里,憂傷侵入腦海,日日增重;而胸中的快樂,卻漸漸短了斤兩。
這般頭重腳輕的行路,縱有寶馬香車,也是艱辛自知。
人間的路,每一條都有它存在的道理。錯的是我們的目光,總是向著未經(jīng)之途游走。
無論如何,自我身心的矛盾是難以破解的。一身無休止的欲望,拖累著一意脫俗的心。
欲望與希望并蒂,魔鬼與神祇同體;愛與恨相生,生與死相依。
夜的黑,把空間濡成了墨。而盛在空間里的時間,也熬成了一池墨汁。
孤身如筆,霜發(fā)是毫。在生命的紙張上,將信念勾轉(zhuǎn)挑抹。
在夜的深邃前,不必刻意追求藏鋒與露鋒。只要融入了夜,再輕的情緒也能力透紙背。
落筆流年,你是墨里的香,是筆畫里的韻,是我難以摹就的骨骼清奇。
所有暈開的模糊,都一言難盡。
所有難言的晦澀,都是披肝瀝膽的表態(tài)。
安身,收神。望不穿的夜色,還是關(guān)在睫簾之外吧。
倦意來襲。它是附在生活上的皮,蛻下一層,就開始一次新生。
只是,要揭去這沉重的粘連,總有苦楚。而在蛻掉的一剎,裸著的,是不勝風霜的稚嫰。
好在,只有夜知道。它尊重每個人隱藏的脆弱,并為之莊重守秘。
所以,對很多人來說,夜才是最愜意的去處。因為夜里,有最本色、最自由的自己。
眠,或無眠;夢,或不夢;念,或不念。今夜為執(zhí)一念,我愿不眠不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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