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中醫(yī)藥大學文獻研究所，劉更生中國中醫(yī)研究院醫(yī)史文獻研究所王鳳蘭
2004年11月國家中醫(yī)管理局立項啟動了"中醫(yī)藥傳統(tǒng)知識保護研究"課題，筆者作為課題組主要成員參加了該課題的研究工作。在課題負責人柳長華教授指導下，從知識的層面對傳統(tǒng)知識進行了分類研究。提出中醫(yī)藥傳統(tǒng)知識是由具體的一個一個知識體系構成的。如方劑知識是由一個一個方劑知識體系構成，一個方劑知識體系是基于構成這類知識要素內容的不斷累積下形成的，由此引發(fā)了"小柴胡湯與小柴胡湯知識體系"的話題。
小柴胡湯是盡人皆知的一首名方，首見于張仲景《傷寒雜病論》，方由柴胡、黃芩、人參、半夏、甘草、生姜、大棗7味藥組成，主要用于治療"傷寒五六日，中風，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傷寒論》第96條）:"婦人中風七八日，續(xù)得寒熱，發(fā)作有時，經水適斷者"(《傷寒論》第144條）等。
自小柴胡湯創(chuàng)立至今，本方一直在臨床上廣泛應用。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是，無論怎樣變化，這首方子不僅未被基于本方衍生的方劑所取代，相反在保持其基本內涵未變的情況下，小柴胡湯的使用方法、主治病證、治療經驗等卻在不斷累積，形成了內容豐富的小柴胡湯知識體系。其滋生演化的規(guī)律主要表現在：
一、組成不變，擴大主治范圍
即在原方藥物組成不變的情況下，用本方治療其他病證。例如，《太平惠民和劑局方》卷二用本方治療"傷寒、溫熱病，身熱惡風，頸項強急，胸滿脅痛，啰煩渴，寒熱往來，身面皆黃，小便不利，大便秘硬，或過經不解，或潮熱不除；及搓后勞復，發(fā)熱疼痛；婦人傷風，頭痛煩熱，經血適斷，寒熱如瘧，發(fā)作有時：及產后傷風，頭痛煩熱，并宜服之"，較《傷寒論》所述更加詳盡。又如，《外科理例》用本方主治"癲病，乳癰，便毒，下疳，及肝經分一切瘡瘍"，則更是大大超出了仲景原方的主治范圍。
二、組成變化，靈活加減應用
歷代應用本方很少保持原方組成不變，大多要經過藥物加減變化，即所謂加減應用。除《傷寒論》中的7條加減外，后世醫(yī)家加減使用本方者難以勝計。例如，《儒門事親》治產后潮熱，以本方加當歸。又如，《仁術便覽》卷一："胸滿及隘干，加枳殼、桔梗；脅痛，加芍藥、菖蒲；肚腹痛，加枳實、大黃；無汗，加葛根、升麻；咳嗽，加杏仁、五味子；汗下后病不解，加黃連、黃柏、黃芩、梔子；結胸，加瓜萎子；發(fā)黃，加茵陳、黃柏；發(fā)黃有血，加桃仁、當歸；狂亂，加大黃、樸硝；紐血、下血，加黃連。"以上均為加味使用，此外，也有減味及大量加減使用者。
三、組成變化，形成衍化方
在加減應用的過程中，有些加減后的方子又被賦予自己的方名，成為基于小柴胡湯的一首相對獨立的方，即衍化方。衍化方與加減應用并無本質區(qū)別，只不過衍化方在形式上有了自己的方名。
筆者據《中醫(yī)方劑大辭典》初步統(tǒng)計，由小柴胡湯加減變化而成的小柴胡湯同名方、小柴胡湯加減方、加減小柴胡湯等約有百余首，其中既有加味，也有減味，更多是既加又減。
例如，《傷寒大白》卷二，以本方去人參、大棗、生姜，加天麻、川芎、陳皮，仍名小柴胡湯，主治"小陽眩暈證，寒熱，嘔而口苦，頭眩，脈弦數。"《云岐子保命集》卷下，以本方加葛根，名小柴胡加葛根湯，主治"婦人傷寒，太陽經傳陽明，表證仍在而自利。"《醫(yī)學摘粹》以本方去人參，加芍藥、瓜蔞根，名小柴胡去人參加芍藥瓜蔞根湯，主治"溫疫傳人少陽，咽于口苦欲飲，耳聾目眩，胸痛，寒熱往來。"
四、兩方相聯，形成合方
小柴胡湯也常與其他方劑聯合應用，并構成一首新方。如《醫(yī)學人門》卷四
合二陳湯，名柴陳湯，主治"痰氣胸脅不利及痰瘧";《丹溪心法附余》卷一
合五苓散，名柴苓湯，主治"溫熱病發(fā)熱里虛者，及邪傳半表半里，內傷發(fā)熱，雜病發(fā)熱";《扶壽精方》
合梔子豉湯，名柴胡梔子豉湯，主治"傷寒熱退身涼，因過食復發(fā)熱，煩燥口干，胸膈滿悶，夜臥不寧"等。
此外，本方在應用過程中，還常改變劑量、用法、劑型、藥物炮制等，并累積形成了一些關于本方的異名、方論、醫(yī)案、宜忌等知識?，F代臨床應用本方，主治范圍更加廣泛，應用方法更為靈變，研究成果更加豐富，此不詳述。
古代醫(yī)家早已注意到方劑知識的累積增量現象，所謂"類方"就是對方劑知識的一種歸類總結。其典型代表即明代醫(yī)家施沛的《祖劑》。該書以《素問》《傷寒》《金匱》等方為祖，采取以類相從的方法，對明代以前流傳的常用方加以歸類，形成70首祖方的類方系統(tǒng)?！蹲鎰肪硪恍〔窈鷾惙接?8首（含小柴胡湯），其中加減方21首，合方（《祖劑》稱"復方")6首。
小柴胡湯知識的內容還遠遠不止上述，歷代文獻中所記載的小柴胡湯應用數以千萬計，古今應用小胡湯的經驗、方法構成了小柴胡湯知識的總和。實際上，小柴胡湯知識體系是由若干個具體的小柴胡湯、小柴胡湯加減方及其衍化方等待組成的知識體系，是以小柴胡湯為核心經過歷代累積形成的一個動態(tài)、開放、不斷增量的知識結構。其特點：一是在這個知識結構中，小柴胡湯是所有知識形成的核心，其基礎地位始終不被替代；二是這個開放的知識結構還將繼續(xù)累積增量；三是小柴胡湯知識體系是歷代醫(yī)家集體智慧的結晶。
顯然，小柴胡湯及組成小柴胡湯知識的具體方劑與小柴胡湯知識有著明顯不同。而我們通常所說的"小柴胡湯"，其含義并不十分清楚，有時指的是小柴胡湯本身，更多的則是指小柴胡湯知識，而小柴胡湯知識則是一個含義豐富的概念。其他中醫(yī)藥知識的發(fā)生發(fā)展變化也具有小柴胡湯知識增量的規(guī)律。區(qū)別小柴胡湯與小柴胡湯知識的意義在于：
1．認識方劑治病的靈活性
以方治病是中醫(yī)的治療方法之一，而方劑的具體運用既有明確的針對性，又是十分靈活和多變的。如臨床上運用小柴胡湯，必須結合具體病人，根據病證表現而進行加減變化，不可能始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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