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漢姆與景煥執(zhí)棒的廣州交響樂團排練
音樂會和唱片錄音最顯著的區(qū)別是在于，音樂會首先應該是不可復制、一期一會的“事件”。它具備更實時的藝術(shù)影響力、更貼近的人文關(guān)懷，以及更鮮明的美學個性。廣州交響樂團2018-2019樂季德沃夏克作品音樂會，正符合這樣要求。它有明星的拱照，但更難能可貴的是不附和潮流的曲目選擇、不打折扣的藝術(shù)呈現(xiàn)，是有情感溫度和藝術(shù)態(tài)度的一場音樂會。
說起音樂會序曲，德沃夏克聲稱這是他“最愛”的管弦樂作品。他甚至在簽名總譜上寫下每個段落的文字說明：“他們（奧賽羅與德斯黛蒙娜）于沉靜的狂喜中相擁……在狂怒中，奧賽羅要將她置諸死地……他祈禱，他最后一次親吻?！睆V交在常任指揮景煥的帶領(lǐng)下首次演出這首序曲，樂團對于德沃夏克筆下嫉妒與愛情動機的角力有極其生動的表達，但德沃夏克音樂中典型的旋律性和節(jié)奏感并沒有流失。景煥是一位在任何時候都能夠冷靜思考并且極富邏輯性和執(zhí)行力的指揮家，她對作品中有李斯特、瓦格納印記的段落始終保持審慎，以簡約洗練的手法厘清感動和沖動的邊際。
《弦樂小夜曲》是作曲家在家庭與事業(yè)開花結(jié)果的人生階段的作品，有“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快意。指揮給予樂隊更充分的空間，音樂的線條更加綿長，在第二樂章圓舞曲、第四樂章小廣板，這種意圖體現(xiàn)得特別顯著。較之這首作品常見的演繹取向，廣交的演出更厚重、溫暖。
音樂會下半場是小提琴家吉爾·沙漢姆演出的德沃夏克《A小調(diào)小提琴協(xié)奏曲》，他對德沃夏克這首作品的喜愛讓人感受到音樂的赤誠。這首作品他和樂隊只是通篇合奏兩次，其間幾乎沒有中斷，到演出時已是水到渠成：“這是我第一次和廣州交響樂團演出，他們水準之高令我驚訝不已，而且我還發(fā)現(xiàn)除了景煥是我的老朋友以外，我和樂隊里面好幾位音樂家都合作過。”
在處理這首具有濃重交響氣息的作品，沙漢姆以一種近乎室內(nèi)樂的敏銳與細膩展開和樂隊的迷人對話。他幾乎始終保持充滿鼓勵的微笑和眼神，對每一個合演的聲部如同對待四重奏當中的每個成員一樣，這種謙遜與合作精神，在獨奏家中真是鳳毛麟角。沙漢姆在德沃夏克的小提琴協(xié)奏曲上有著和景煥相互照應的智性，他的光華如夜空明亮星光，有淡然雋永的詩意，在熱烈如終樂章富里安舞曲中，始終保持張弛有度的氣韻，有中正平和的整體觀，早年唱片中豐滿甜膩的音色悄然羽化出藝術(shù)家的風骨。
在正式曲目后加演的兩首曲目中有《梁祝》的選段“化蝶”，沙漢姆之前曾經(jīng)和新加坡交響樂團在水藍的指揮下錄制過這部作品，加演這段音樂也是向這部作品誕生60周年致意。景煥認為沙漢姆的演繹甚至比不少中國演奏家更為出色。在采訪中，沙漢姆提及他的父親是天體物理學家，在上世紀70年代來華訪問就曾將中國音樂的錄音帶回以色列，他接觸中國音樂之早超出很多人的想象；而他的岳母祖籍廣東汕頭，作為廣東女婿的他還能說幾句潮汕話。對中國文化的深入了解，應該是沙漢姆演繹《梁?！穳颉暗氐馈钡脑蛩凇?/span>
回憶起自己的音樂道路，沙漢姆總是將“愛”字掛在口邊，父母的愛讓他有選擇人生的自由，恩師的愛令他可以發(fā)現(xiàn)音樂的價值。反觀這場音樂會，愛的主題同樣貫穿始終：奧賽羅序曲灼熱的情感，小夜曲的溫存愜意，協(xié)奏曲的民族情懷，乃至《梁?！飞啦粭壍目鄳?，一場音樂會，寫盡男歡女愛，家國春秋。
文 | 翟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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