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閑話
文 / 劉福田
在我詮釋婚姻的文字里，多次提到對婚姻要慎重，甚至建議了故意制造小沖突，借以試探和了解對方性格的方法。妻子看了說我復雜，還問我是不是試過她，我點頭承認，并且一一列舉了戀愛時的幾件往事，妻子這才恍然大悟，扭著我的耳朵算舊帳。笑鬧過后她卻還是不明白，覺得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必要，于是我為她分析了一個例證，那是一個我對她有過預言的婚姻，妻子這才終于認可了我的觀點。
那是我們兩個都認識的人，而且他和我的血緣關系很近，所以我對他比較了解。他雖然知識基礎不錯，但是性格極其孤僻，平時與任何人都很少交流，他不是不能說話，如果遇到投緣的人和話題，他也能滔滔不絕，不過只要與誰有點過節(jié)，那就再也別想解開了。這個人人性也是不錯的，少言寡語從不惹事生非，我們那時一起談到這個人的時候，妻認為他是個老實巴交的人，我卻告訴她這是一種心理疾病，埋藏的是一種極端的自私，這樣的人是不可以做朋友的。
妻子當然不理解，我分析說他這種狀態(tài)就說明了問題，他不會有長久的朋友，甚至以后的婚姻都會成問題，因為任何人都是獨立的，沒有人能所有事都稱他的心意。妻子當時覺得我說的有點嚴重，對我說：“人家又不是不能說話。”我告訴她看下去會有結果。過了不長一段時間，這個人有了女朋友，戀愛時他和女朋友有說有笑，看樣子好象我預言錯了，妻子問我認不認錯，我說：“繼續(xù)看吧，戀愛之后還有婚姻，正因為他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我?guī)缀蹩梢哉J定，他們的婚姻不會很長久。”妻子當然不信。
那個人的婚姻開始確實不錯，小兩口兒出雙入對說說笑笑，每當我們見到他們時，妻子都會譏諷我?guī)拙?，直到幾年之后兩個人開始鬧矛盾。我對妻子說：“他們只能離婚了。”我看出他們兩個人在鬧矛盾，雖然他們仍然住在一起很少吵，有時候還兩個人一起出入，只是再沒有見到過他們說笑，我斷定他們有了矛盾。妻子說：“人家未必就是鬧矛盾，結婚時間長了平靜點也正常，再說兩口子鬧矛盾的多了，也不見得一鬧矛盾就一定離婚，有多少夫妻都是吵吵鬧鬧的，我們不是也經(jīng)常吵架嗎，難道我們也過不了一輩子嗎！”我只能告訴她一般情況說得沒錯，但是這一對應該是特殊的，妻子就是不信。
這樣又過了一年，那人的妻子紅杏出墻堅決離婚，他們的婚姻終于破裂了，妻子這才驚訝我的預言，但是我一直沒有給她仔細分析過。這次提起了我那個古怪的建議，我才告訴妻子這個建議正是由此而來。我為妻子分析說：“當初他們戀愛，他有說有笑的表現(xiàn)，恰恰是掩蓋了他的性格弱點，對方因此才喜歡他，這就為婚姻的不幸埋下了禍根。假如當時戀愛他和女朋友也少言寡語，那樣如果成就了婚姻，反而可能比現(xiàn)在長久，他們當時的表現(xiàn)，正是我預言婚姻失敗的理由。”
妻子認真地聽，我便繼續(xù)為他分析：“愛情迷惘的狀態(tài)，才使他們的婚姻維持了這幾年的時間，但是開始鬧了矛盾，兩個人不是爭吵得不可開交，反而是一種表面的平靜，這說明他性格的弱點開始暴露，交著的狀態(tài)說明對方無法接受，只是在自身的限度里忍耐，這才又使婚姻勉強維持了一年。即使沒有紅杏出墻的問題，對方的忍耐到了極限，他們的婚姻也不可能再有挽回的余地，他們離婚不過是時間早晚的事。從根本的地方說，他們談戀愛時就沒有深入了解，愛情因為迷惘的根本，反而更需要理性地去對待。”
妻子默默了一會兒說：“還是那個女人的問題，其實找個老實人沒有什么不好？何況婚姻之內她怎么可以紅杏出墻！”我對妻說：“主要的責任在男人，他的老實極端了，誰愿意找個木頭結婚呢？時間長了這可能是無法忍受的，甚至根本就無法想象。那個女人紅杏出墻有自身的過錯，但更多的責任應該由男人來負，他自私到不為對方的感覺考慮，等于是把對方推進了別人的懷抱。雖然他自身沒有直接過錯，甚至可能沒想過要離婚，但是這樣做婚姻的破裂是必然的結果。”妻子想了好一會兒才點頭認可。
聊起話頭我就來了情緒，又繼續(xù)對妻子預言他的婚姻。他現(xiàn)在又一次再婚，新的妻子像貌平平，結婚不久兩個人已經(jīng)就很少說笑。我對妻子說：“別看他表面條件有優(yōu)勢，這次再婚如果他不從根本上改弦更張，婚姻再次破裂的危險性仍然存在。從他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看，如果要維持這次婚姻，他自身必須主動調整性格，而且妻子對他的情分，可能對他忍受的程度也很重要，這關系到他們兩個人可能的時間，這種時間越長他們越多磨合的機會。當然雙方都要作出讓步，或者理性較高的一方，能夠成功地引導另一方調整，那樣他們的婚姻才可能度過這樣的危險期，否則結果還是重蹈覆轍。”
“那他們可能誰先提出離婚？”妻子似乎認可了我的新預言，我告訴她：“從現(xiàn)在男方對自己的信心狀態(tài)看，先提出離婚的可能還是女方，因為造就婚姻危機的主要原因，在于男方孤僻自私的性格。雖然那個女人的條件差些，但是一個女人的條件再差，也無法忍受一輩子沉默，因為那還不如不去結婚，這個道理顯而易見！”“那這個男的是不是根本不適合結婚？”妻子點頭后忽然問我，我肯定地告訴她：“如果無法改變這樣的性格，這應該是當然的結論。”妻子有點感慨，我說這本來就是因果公正，這世界沒有平等，任何人都不能封閉自己，要生存就需要適應環(huán)境的理性。
“你們是親戚，平時也不是不說話，你為什么不好好勸勸他呢？”我無奈地一笑：“每個人都是獨立的，有時候道理不是對誰都可以講通，哪怕你說的就是真理。”我說這話是有根據(jù)的，他第一婚姻是拖到法院判離，兩個人當時的關系已經(jīng)非常糟糕，有半年時間根本沒有在一起生活，彼此見面視同仇敵，但是我沒有想到，法院判決的時候，那男的把孩子要到自己名下，卻什么家產(chǎn)都沒有要，法院判決女方一次付清三萬元撫養(yǎng)費，男的卻說孩子不用她養(yǎng)，拒絕了法院的這個判決。當時男方收入有限，自己養(yǎng)這個孩子過于勉強，我沒想到他會作出這樣的決定。就我所知，這人從小性格孤僻，卻是個很聽話的孩子，凡事從來沒有自己做過主，這次卻這樣表現(xiàn)實出我的意料之外。
后來我和他說起這事，我當時只對他說了一句話：“大事你從來沒有自己做過主，這是你第一次自己做出決定，我不能說你的決定究竟怎樣，但是你應該記住，自己將來要對自己的決定負責任。”他當時沒有說什么，但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明白我這話的意思，而且事態(tài)后來的發(fā)展，使我進一步看到了他性格上更嚴重的缺陷，以至后來連再勸他的勇氣也沒有了。
他離婚后帶孩子回到父母家里，孩子自然交給他父母養(yǎng)了，他自己又過起了單身一樣的生活，不久經(jīng)人介紹再一次有了女朋友。從戀愛到再婚時間很短，但是再結婚的時候，因為不滿父母給他的錢少，他卻和父母大吵了一場！這讓我對他的印象更加不好，但是我決定不再勸說他。這說明我的話他從來沒有聽，而且他這種性格已經(jīng)讓我望而生畏，我自問和他的關系再近，也近不過他的父母，他可以和父母這樣，我如果說得多了會是怎樣的結果？遇明君而談笑治世，遇昏君而明哲自保，許多話我還是不說為好，免得自己費力不討好，那以后我們雖是親戚，卻來往得越來越少。
再婚之后他很快又有了一個兒子，妻子沒有工作也沒有收入，他掙的錢勉強維持自己的生活，前妻的孩子完全推給了父母不說，新的家庭還必須接受父母的幫助，幸好他父母退休后都有一定的工資收入，不過他的父母年齡已經(jīng)不小，這樣終歸不是長久之計。我觀察他現(xiàn)在的狀況依然沒有什么改變，甚至自閉的性格在遭受現(xiàn)實打擊后更為嚴重，心理上因為自卑而形成了極端狀態(tài)的壁壘，封閉了與外界的接觸，無法實現(xiàn)面對客觀的思考，任何人的勸告都已經(jīng)無濟于事，這是一種很危險的狀態(tài)。
勸告無濟于事我也只好不說，一些分析我只能告訴妻子：他要想維持現(xiàn)在的婚姻，無論如何要實現(xiàn)自身的改變，現(xiàn)在的希望只能是自身反省，或者他妻子有效地引導。畢竟近不過夫妻，大概除了自己，只有妻子才可能影響他，但是這需要她妻子一定的理性，方式應該是對他肯定前提下逼迫，那樣他才可能慢慢改變自己的性格。如果他自己不能自省，他的妻子也不能做出這樣的引導，而是一味地抱怨或隱忍，那必然會有分道揚鑣的那一天，最終的結果兩個人都會很凄慘。
向前分析造就他這種性格的原因，他的父母有很大的責任，他是家里的獨子，雖然說不上因此被溺愛，總是有兩個方面是教育失誤：一是太受重視卻閉塞了他的成長環(huán)境，只注重了知識的灌輸而忽視了對社會的接觸，這是他形成自閉性格的主要原因；二是沒有及時糾正他的自私與固執(zhí)，遇到對抗的時候總是父母做出讓步，這是造成他自閉狂妄，又因為社會的打擊而狂而轉怯的基本因素。這一切因為知性慣性而很難改變，最終必須他自身能夠理性地反省，并在根本上改變，否則他真的不適合有婚姻。
“幸好咱兒子不是這樣的性格。”妻子的話題一下子就轉到了兒子身上，大概說到家庭教育，讓她產(chǎn)生了自身的聯(lián)想。我對她說：“咱兒子我試驗過，也一直注意糾正他，問題應該不是很大。”兒子確實在人品性格上都不錯，從小我就對他下了不少功夫，現(xiàn)在無論是在家里還是外面，性格基質和禮貌教養(yǎng)各方面都還行。不過因為電腦游戲的迷戀，他也存在著知識基礎薄弱，接觸社會太少的問題，這兩個方面我正在為他對癥糾正，道理說得明白兒子自己也已經(jīng)開始注意，我對孩子關心卻從不溺愛。
“你看某某家的孩子就有點溺愛過分，窮家養(yǎng)嬌子將來很可能是個問題，孩子自己溺愛了將來會受更多的罪，那還不如自己現(xiàn)在就要求嚴格點。與其讓別人管不如自己管，任何人都是苦樂必經(jīng)的，早吃點苦頭可能以后享更多福，對孩子真好假好，那是要算一筆理性綜合帳的，不能只憑當時和表面的感覺。”平時沒人跟我交流，我思考的問題又特別多，所以總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妻子最大的作用就是聽我說話。我一說話就愛長篇大論，有時候妻子也煩，她這時就接過話說：“我看某某家的孩子挺懂禮貌的，見了人也知道說話。”
我真是有點哭笑不得了，看來我前面的話妻子還沒有完全理解，起碼沒有起到舉一反三的作用。“你以為表面上說句話就行了？我在說的就是要了解一個人，一定要和他有點實質上的接觸，尤其是可以觸及到他重要利益的方面，只有這樣的時候，才可能真正了解一個人的性格和人品，這無論是戀愛談異性朋友，還是做普通朋友都一樣！俗話說日久見人心，其實矛盾沖突的時候，才更能檢驗性格人品，看來我前面的話都白說了，怎么哲學家的老婆卻這么笨！”妻子聽我譏諷她，過來又要扭我耳朵，我早已料到就抓了她的手，于是我們笑鬧著繼續(xù)其它的話題。
2005/3/25于自在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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