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或許只是一個地理上的概念；江南，也許只是某一種心緒的代稱；江南，更是一個久不愿醒來的夢……
（一）
江南若只擱在夢里，一定是完美無憾的，會沿著美的拋物線，永遠的無瑕下去。
不算有約，卻是在圓夢，在一個不合時宜的季節(jié)，有幸走了一遭，去匆匆，歸匆匆，憾無窮。
八月的江南，正值酷暑。因為是單位組織，也只能算是半個自由身，那里正是多年不遇的高溫。早幾天也不適宜，狂風暴雨的天氣持續(xù)了一段日子，我們啟程的時候，天剛放晴，三十九度的高溫，濕熱不堪。
江南的溫婉秀麗，適合三四月間去領略它的嫵媚，十月或暮秋去感受它的妖嬈，炎夏時節(jié)，讓江南的美麗多少打了許多的折扣，還未成行，已滿握了一把遺憾，于是我更相信，美是無法收留的，一個太久的夢，便只能是夢，成真了，才發(fā)覺和想像中相去甚遠，惆悵陡生。
若按我的計劃，此行應該是多在蘇杭之間逗留，多一些自由活動時間，走幾個水鄉(xiāng)，看看吳越風情，鄉(xiāng)土民俗，那才盡興，可惜大多人還是不喜歡小橋流水的景致，上海倒是成了此行的重點，心里不免有些落魄。
7月26日啟程，翌日中午三點，到達杭州站。城市是一樣的城市，高樓林立，車輛縱橫，倒是這濕熱的天氣，先給人一個下馬威，走出車站，撲面而來的是熱氣騰騰的空氣，似乎有窒息的感覺，未走兩步已是汗流浹背，身上黏呼呼的一層汗水。熱歸熱，杭州給我最初的印象，還是蠻不錯的，所謂“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未來時也只有在唐詩宋詞中神馳想象了。可想象總歸是想象，它永遠替代不了現(xiàn)實，想像中點點滴滴、零零碎碎的意象，組合起來卻美的誘人。真的到了杭州，那層朦朧的面紗逐漸的揭開，心里倒不怎么雀躍，安然，淡然。
成行的柳，如畫的荷，粼粼的水，透過車窗，已經(jīng)看到西湖了，這是此行的第一個景點?！坝盐骱任髯?，淡妝濃抹總相宜”。在我看來，西湖幾乎是杭州的代名詞，東坡先生好聰明，他的文字里西湖的美，干脆不描不摹，一句濃妝淡抹總相宜，使人產(chǎn)生無限的想像。
（二）
千島湖，單這個名字，就很讓人向往，顧名思義，那個地方的島嶼應該很多了吧，本來這次江南之行是沒有這個地方的。一般的華東一線的旅游，主要是上海南京蘇杭無錫這五大城市，不喜歡在大城市里轉(zhuǎn)悠，所以這次舍棄了南京，無錫因為藍藻肆虐，也不能前往，也是在朋友的推薦下，才有了這次的千島湖之行。在杭州盤桓了一天，翌日，驅(qū)車160多公里，從西子湖畔，趕往淳安。
淳安是個很不起眼的小縣城，老屋新樓沿路而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走過縣城，眼前的景色逐漸亮麗起來，公路兩邊蔥翠的綠，賞心悅目。峰回路轉(zhuǎn)之時，眼前突然一亮，一湖碧水夾在兩山之間，陽光打在水面上，和著微風，激起粼粼的波光，遠處的山巒樹木出沒于水汽煙霧之中，山水相連，湖島相融，水天一色，氣象氤氳，天色、山色、湖色，或淡或暗或瀲滟，渾然天成。如果說西湖的水端莊秀麗，宛若大家閨秀，那么這千島湖的水則是清水芙蓉，素面朝天了。
沿著一路湖水，車行盡處，便到了碼頭。據(jù)說這千島湖有大小島嶼１０７８座是為“千島”之稱，導游戲言，那好比是５００個江南女子在這湖中仰泳，此言一出，眾皆莞爾。其實千島湖是為建造新安江水電站而筑壩蓄水形成的人工湖。后來因其得天獨厚的自然環(huán)境，以山青、水秀、洞奇、石怪而被譽為“千島碧水畫中游”。幾年時間，千島湖已然成為江南旅游的熱點。碼頭上是新修的牌樓、噴泉等景觀，背景則是浩渺的湖面，千百座翠綠的島嶼自然分割成許多大小不一的湖泊。
我們登上一艘游船，開始了千島湖之旅。在上下兩層的游船上，一邊聽當?shù)貙в沃v解千島湖的來歷與傳說，一邊欣賞魅力的湖光山色。游船在清澈的湖水上緩緩而行，綠色的水，倒映著遠處的山，大家已經(jīng)完全被這水、這山吸引住了，恣肆徜徉在千島湖廣闊的懷抱里。游船劃出細小的波浪，渺渺茫茫的湖水，似綠若藍，泛著漣漪，涌著碎波，迎接著一位位遠道而來的客人。
漸入湖心，一個個島嶼像玉珠一樣散落在綠盤之中，平靜的湖面，放眼望去，總有冷不丁從哪里冒出的小山，一座接著一座，船到跟前，路轉(zhuǎn)峰回，驀然又是一番浩瀚天地，頗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碧波盡處，山一重一掩，水闊天低，蜿蜒起伏，比之西子湖，又是一種攝魂的絕美。
“青山不墨千秋畫，碧水無弦萬古琴”。千島湖的山，沒有海拔上的氣勢，卻緊緊依偎著碧水，多了款款柔情。千島湖的水，比翡翠還要玲瓏，比空氣還要透明，那是晶瑩剔透的綠，粼光閃爍的綠，怎一個“純”字了得，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優(yōu)雅的水色，坐在船頭，放眼望去，湖水綠如藍，清澈而明凈，仿似一匹柔韌的綢緞鋪在腳下，又像是一副色澤明麗悅目的畫卷。
唯一可惜的是，那天的天氣并不是很好，雖然是大晴的天氣，卻不是碧空無云的那種，要知道藍天下的千島湖，也湛藍的讓人驚艷，那樣的景致，只能留給無限的遐思了。
（三）
領略了江南旖旎的水，我們乘車直取蘇州，一座精致小巧、頗似江南小女子般的城市。去游覽坐落于蘇州古城東北的拙政園。
我是懷揣著一個忐忑的夢來到這個城市的，自然心里多了一些隱約的期盼。與杭州相比，姑蘇城更具小家碧玉的自然淳樸和含蓄端莊。周邊的建筑一律是黑瓦白墻翹檐，像一幅輕描淡寫朦朦朧朧的水墨丹青，而最具特色的當是在這白墻黑瓦之間，穿梭的一條條柔媚的小河，有水巷就有拱橋。有水巷，才能在這個都市環(huán)境中感覺到江南流韻，水是碧水，橋是石橋，雖是桑拿天，卻也能看到閑散的人們，斜倚在石橋邊，或是小休，或是遠眺。河坊、樓閣拱橋，依稀保留著小橋流水式的寫意。
那江南煙雨，可否依舊？風吹雨落，輕篙一點，水響處小舟撐出拱橋，蘇州便成了一幅水墨畫，那樣的景致，永遠的定格在我的夢中了。于是我也知道，這樣的一個季節(jié)，要邂逅那一篙煙雨，要逢著一傘丁香是何其之難，我不合時宜的造訪，只是徒添悵惘。而歷史總是在發(fā)展中被拋向時光的暗塵，如今的蘇州為了城市建設發(fā)展的需要填塞了一些河道，新修了許多的建筑，但仍保留了大量的河流和橫跨河道的石橋。人們也不再以舟代步，那些曾經(jīng)為蘇州發(fā)展作出貢獻的船只漸漸消失在眼界之中，偶爾幾只小船，無聊的?？吭诎哆?，大多是用于河道清淤，滿載了垃圾，除此之外，仿佛只能是作為一種歷史的見證而存在著，而這些木船，那斑駁的舷板，依然能勾起我們無限的遐思。
如果說杭州的代名詞是西湖，那么蘇州的印象則是園林了，自古江南多雅士，這里曾經(jīng)文人****客輩出，英豪美女眾多，官家的雍容，文士的優(yōu)雅，似乎全部濃縮在園林的精心營構中了。園林、水巷、拱橋、寺塔，這些元素集成了姑蘇城的精髓。
拙政園，中國四大園林之一，大明御史王獻臣官場失意，于姑蘇建園“拙政”，呵，這個名字實在是耐人尋味，不管是拙者為政還是拙于為政，都是極具深意。
行者匆匆，貪戀美景，也就無瑕聽導游小姐在那兒喋喋不休了，畢竟有關拙政園的歷史、掌故之類的知識可以后補，而眼前的一草一木、一亭一臺卻是日后無法得見了。走在彎彎曲曲的石子小徑上，已經(jīng)置身一個精致的世界中。刺眼的陽光映照著園林的每一個景致，折射的陽光金光閃熠，芳園留翠，曲徑通幽，穿過小巧的回廊，眼前一片荷花綻開，綠意融融、精致素雅。那是滿地的新荷，圓圓的綠葉，或亭亭立于水上，或婉轉(zhuǎn)靠在水面，層層疊疊，堆玉疊翠，只覺得一種蓬勃的生機，跳躍滿池。微風過處，滿池荷葉裙袂飛揚，翩然起舞。
田田的荷葉延伸到遠處，池邊是搖曳的綠柳。一切是那么的賞心悅目，望遠眺，池上有橋，橋邊有亭，荷葉盡處一座小塔……這樣的一副畫卷，無論你站在那個角度，變換不同的姿勢，眼前總是一幅完美的圖畫。移步換景，處處皆景，美不勝收，偶爾聽到導游在講解，《紅樓夢》中的大觀園，便是以此為基礎而設的，現(xiàn)在看來確實有幾分想像了。游園結束，以拙政園中的一副檻聯(lián)為它結尾吧：
燕子來時，細雨滿天風滿園
闌干倚處，青梅如豆柳如煙
蘇州還有一個地方，那就是寒山寺了，它的名氣之大不僅是因為出了寒山拾得兩位高僧，這個還是要歸功于張繼了，那首膾炙人口的《楓橋夜泊》，讓寒山寺熱鬧了許多。向往此處，到不全是因了張繼的文字，也不全是為了參悟兩位高僧的偈語，個中緣由且留在心里罷。不過寒山寺給我的印象應該是清瘦的、孤寂的。車未到，鐘聲來，抬眼處便看到一座玲瓏的小塔。寒山寺規(guī)模并不大，就座落于蘇州城西。綠樹黃墻，曲檻回廊，大殿、藏經(jīng)閣、鐘樓、碑廊布局有致，和我去過的一些寺廟相比，小巧了許多。
寒山寺黃色的照壁外，有一條河，名叫上塘河，正對寒山寺有一座橫跨上塘河的橋，那個應該就是楓橋了吧，于蘇州城市里諸多的石橋相比，沒有什么不同，圓拱型的橋洞，拋物線的橋身，石欄綠柳，碧水木舟，江南這樣的景致隨處可見，寺是普通的寺，橋是普通的橋，如果再讀那首《楓橋夜泊》，無論如何也無法與眼前的景象聯(lián)系起來。我于佛理不說一竅不通，卻也少了很多緣分，也就沒有去拜謁問香，索性就坐在橋邊，燃一顆煙，細細的去思量。寺是古寺，卻不古，人是新人，難尋舊，作為一個遺跡，我們也許只能在張繼的文字里才能找到一些當時的感覺。
又是一個不合時宜。
吳中好風景，風景無朝暮。蘇州的園林，蘇州的水巷，蘇州的拱橋，蘇州的煙柳，還有蘇州的寒山寺，就在我踏上大巴出發(fā)的那一刻，它也成為我的歷史。
（四）
朋友推薦我去周莊。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中間有一個周莊，那可是號稱江南第一水鄉(xiāng)，當年陳逸飛筆下的雙橋，讓世界認識了周莊，也讓周莊走向了世界。因為行程的關系，我們此去的水鄉(xiāng)古鎮(zhèn)不是周莊，而是烏鎮(zhèn)。
一夜流水到天明，烏鎮(zhèn)“人家盡枕河”。這就是烏鎮(zhèn)。
在諸多江南水鄉(xiāng)當中，烏鎮(zhèn)也許不能算是最美的，周莊、同里、西塘、甪直，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散布在江南，宛若一粒粒珍珠，每一粒都有自己獨特的光華。在旅行社的安排下，我們少了選擇上的痛苦，其實按我的意圖，應該是在一兩個水鄉(xiāng)古鎮(zhèn)住上一晚，那才快意，可是我知道，此行的這５０多人，鮮有喜歡那樣的地方的人，用他們的話來說，不就是看看臨水而居的農(nóng)村嘛，毫無興致的。
至少烏鎮(zhèn)，她的風格應該是江南水鄉(xiāng)的一個標識。
車至桐鄉(xiāng)，在一座寬大的牌樓前停下，依舊是白墻黑瓦飛檐的風格，不過裝飾的有些刺眼，旅游景點的痼疾向來如此，新的裝飾掩蓋了舊的韻味，多少有些生硬和牽強，進入大門，映入我們眼簾的便是兩邊木樓建筑，黛的瓦、暗紫的木板墻、雕花的窗，還有橫穿小鎮(zhèn)的那條幽幽暗暗的河。水是暗綠色的水，靜靜的流淌著，一條條小船在恬淡的水中緩緩而行，櫓槳欸乃。來之前聽說水鄉(xiāng)的水這幾年污染嚴重，顏色是黑黑的，泛著惡臭，現(xiàn)在看來還不錯，雖然談不上清澈，但至少不是很難看。沿水的兩邊是各式各樣古樸的江南民居，房屋的半邊全靠幾根深入水底的巨大石柱撐著，人居屋內(nèi)，行在水上，睡在水上，所謂的“枕水人家”意即為此。
悶熱的天氣，汗流浹背，一些人已經(jīng)耐不住酷暑，再加上眼前“破敗”的景象，索性不再前行。且不管天氣如何，這樣的地方，的確不適合一大群人大呼小叫蜂擁而行，最愜意的就是一個人或者頂多兩三人閑庭信步，悠然的踱步。拋開“大部隊”我獨自一人沿石板小巷一路走去。深邃的小巷，風化的青磚，我像是走向一條時空逆轉(zhuǎn)的隧道，沿著歲月的脈絡走向了某個昨天。陽光從屋檐之間漏下來，斑駁的光影就像是截取的一段亙古的歷史畫面，袒露在現(xiàn)代都市人們面前。徜徉其間，便有一種思古懷舊的感覺。
沿街是木制的門窗，門是寬約二十公分的長條木板拼成，黯痖的紅色，銹跡斑斑，大多數(shù)人家已經(jīng)御掉了門板、窗板，開始了一天的營生。屋中的擺設依稀可見，中房屋多為一二層的磚木結構，為瓦頂房屋。民居一般設有天井、穿堂后院，是為了適應江南溫濕多雨的氣候而修建的。青瓦的屋頂樣式不一，磚砌的墻壁卻是統(tǒng)一的白色了。
街道永遠是一樣的石板路，全部用長約８０公分、寬約３０公分的青石鋪就，那些刀刻斧鑿的痕跡依然清晰，也有一些門口的青石，被時光的腳步磨的光亮如鏡。走上一段巷子便會在沿水的一邊有一條巷口，一座石拱橋貫通兩街。站在橋上，河畔隱約傳來絲縷吳儂軟語，輕巧的掠過耳邊。槳聲咿呀，烏篷船悠然來往于水巷中，靜靜的沿著水巷漂去，兩旁粉磚黛瓦的建筑樣式不一，顏色卻是統(tǒng)一的黑、白、灰。古橋固執(zhí)地蹲守著上百年的風骨，默然無聲的河被攪動后，猶如一個個破碎的夢，那幾條早以磨出痕跡的的石階不知在風雨中經(jīng)歷了多少年的歲月，在隱約的石棱間記憶著小鎮(zhèn)的歷史。水中的烏鎮(zhèn)如水墨畫似的清淡，美的毫不張揚，畫面隨微波輕輕浮動。穿過這一座座小石橋，沿水路向前漂蕩，平靜的烏鎮(zhèn)也有了采菊的安然，平和而簡單。
東柵老街上，濃郁的具有明清特色的木屋小樓密集錯落，臨水而居，依橋成市。在巷中穿梭，看到前方巷口有一間茶肆，依舊是木質(zhì)結構，幾扇寬大的窗子全部敞開，沿水臨街的方位毫無遮蔽，一清秀溫和的中年女子在殷勤的招呼客人。信步進去，桌子是暗紫色的木桌，椅子是竹子做成的，扶手靠背油光閃亮，木桌竹椅，簡單而合拍，倚窗而坐，窗外是水，也因為這水，才賦予這座江南小鎮(zhèn)如水的靈氣。這個地方，若按我想像，應該是要上一小瓶兒花雕，兩碟兒小菜，茴香豆或者是豆腐干什么的，淺酌低飲，可是江南的黃酒實在是喝不慣，它和北方的白酒在口味上還是有很大區(qū)別的，那種情調(diào)實在是附弄不來，老板娘向我推薦這里的特產(chǎn)三白酒，我于酒不算是太貪，也怕那酒味道不合，況且這燥熱的天氣，若是下三兩滴小雨，倒是非常的應景，于是只要了一壺杭白菊，靜坐窗前，卻也解渴消暑。
小橋、流水，烏篷船?？吭陂L滿青苔的石板岸邊。烏鎮(zhèn)的人們就在這烏頂白墻與雕花門扇間過著自己恬靜、悠然的生活，時間仿佛在這里停住了幾百年。而來自于北方的我，也在今天，把腳步輕輕落在千百年不變的石板上，每一步仿佛都叩響了小鎮(zhèn)的歷史，每一塊磚瓦仿佛都在訴說著古老。時光也仿佛在我探尋的目光中停滯下來，然后悄然的回溯。我不清楚眼前那條小巷究竟有多深，似乎只要沿著那幽深的小巷一直走下去，一便能夠走進烏鎮(zhèn)悠遠而古老的故事里。
好多人都說過，烏鎮(zhèn)是一個舊夢，深色的木格窗子，灰瓦屋檐，青磚小瓦，小巷蜿蜒，黃昏般陰郁的長廊，延伸著纏綿。似一幅淡淡的水墨畫，浮印在喜愛它的人心頭。
這就是烏鎮(zhèn)，一座美麗的江南小鎮(zhèn)，一個寧靜的夢里水鄉(xiāng)。千百年歲月的滄桑為它增添了獨有的風韻，幾分矜持，幾分散淡，仿佛文人的鄉(xiāng)思，又似少女的清愁……貌似寂寞卻又如詩般幽雅。
一個似曾相識的夢……
（五）
江南，或許只是一個地理上的概念，江南，也許只是某一種心緒的代稱，江南，是一個做的久了不愿醒來的夢。踏上西去的列車，過去幾天的一切，恍若成夢。
在蘇州的那晚，幾個朋友在觀前街一家飯館小酌，蘇杭的景點賣啤酒的很少，如此炎熱的夏天，經(jīng)常會在街頭看到三兩個光著膀子的當?shù)厝嗽跇涫a下納涼，卻不像西北人那樣幾瓶兒啤酒相伴，喝的大多是茶。連日來的奔波，頗有些想一醉方休的感覺，夜市很熱鬧，熙熙攘攘的人群。杭幫菜蘇幫菜我是吃不慣的，三得利啤酒也不如漢斯那么爽口，連日來，鮮有這樣的閑暇和瀟灑，５個人喝了近３０瓶兒啤酒，然后搖搖晃晃的往回走。其實在來之前，一直想像著一些場景，比如行走在西子湖畔，煙正濛濛，雨正濛濛，一把小傘，幾朵新荷；再比如走在烏鎮(zhèn)那悠長的小巷，倦了，隨意找一個茶坊，泡一壺茶，細細的飲；再或者，烏篷船，油紙傘，一櫓一人一壺酒，吳越尋夢夢重重，江南聽雨雨聲聲，煙花巷陌中，千百年光陰逝去了，不禁在想，那些千古傳唱的唐宋詩詞，那些鐘靈毓秀，小橋流水的江南美景，到底是誰成全了誰？呵，對我這個外鄉(xiāng)人來說，似乎應該是在那些絕妙好詞的引領下，才在心中筑了一個厚重濃郁的夢，讓楊柳般飄搖的心緒，在煙雨的江南，年年抽絲。此番尋夢，幾多感慨，幾多幽嘆?。?印象最深的，還是江南的水。
千百年來，是水的滋潤，使得江南的景物風姿綽約，從清晨人們沿著河邊挑水的扁擔聲到傍晚滿載夕陽漁船歸來的搖櫓聲，江南的水竟如此融洽的融入了人間的真實。江南的青山綠水、蓮舟蘭舫渲染成一幅素雅馨香的水墨畫，使人寧靜，更讓人的心靈醉在了這片夢里水鄉(xiāng)。
在宋城的時候，那個大型歌舞表演的宣傳海報上，有這么一句話：給我一天，還你千年。我知道那句話只是針對那場表演，而對我來說，這句話似乎有了更深刻的感觸，不管是水閣枕河的烏鎮(zhèn)，還是波光水影的千島湖湖，不管是小橋流水的蘇州，還是霧花煙柳的西湖，短暫的邂逅，卻圓了我一個青蔥的夢。
所幸，我來了，今日有緣。所幸，我來過，他日無憾。
我想我會在以后許多個日日夜夜里，還會撿拾這幾日的點點滴滴。一些文字，一些照片，優(yōu)雅的裝幀在記憶里，醒時，讀它，夢時，重游。那恍若隔世的感覺，又淡然的浮于濕漉漉的詩詞里，夢也千年，醉也千年。
一絲煙雨的迷離，漾于眼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