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來這里
我問燕子你為啥來
燕子說，這里的春天最美麗
……
這首耳熟能詳的兒歌中的“小燕子”就是與我們人類關系最為親密的遷徙鳥——家燕。家燕是燕子大家族里的一員，由于它們可以“明目張膽”地“登堂入室”，將巢穴筑在居民的家里，故名。一千多年前，有“詩豪”之稱的唐代著名詩人劉禹錫說得好：“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庇纱丝磥?，自古以來，家燕就是與人類共處一屋的野生鳥類。
春天到了，鳥啼芳樹丫，燕銜黃柳花。歸心似箭的家燕不遠萬里從遙遠的南方陸續(xù)飛回北方生兒育女，繁衍后代。
有一年春天，祖母家剛剛翻修一新的草房迎來了一對家燕。它們那身閃著金屬光澤的藍黑色羽毛和那一對狹長的翅膀及恰似一把剪刀的“燕尾”，透著輕捷和伶俐，怪不得詩人楊維楨會用“燕子腰輕欲受風”的句子來比喻體態(tài)輕盈的女子。
初來乍到的家燕，整天在祖母家的屋前房后徘徊飛翔，呢喃對語。祖母告訴我，這是一對將要成親的燕子。它們不停地叫，是在談情說愛；不停地飛，是在找地方筑新房。果然，它們將新家選在祖母家的堂屋里。在此后半個多月的時間里，那對家燕不辭辛苦地從水塘邊銜泥、叼草，再混以自己的唾液，形成一個個小泥丸，在房梁上堆積起了一個呈碗狀的巢穴外殼，巢穴內還墊以柔軟的枯草、發(fā)絲、布條和羽毛，這讓我不禁想起白居易的詩：“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p>
“婚房”筑好后，雌燕開始在巢中安靜的產卵、孵卵，雄燕則忠誠地守在巢邊“站崗放哨”。大約半個月后，5只小家燕破殼而出。它們閉著眼睛、伸著嫩黃的大嘴巴吱吱喳喳整日里不停地叫著要吃的。小燕子剛出世時，雌燕還要暫時留在巢中守護雛燕，外出覓食的重擔自然而然落在雄燕身上。待小燕子羽毛漸豐、食量大增時，雌燕也飛離巢穴，與雄燕同心協力外出覓食，以“養(yǎng)家糊口”，正所謂：“須臾十來回，猶恐巢中饑。辛勤三十日，母瘦雛漸肥。”
家燕哺育期間，祖母每天天剛蒙蒙亮就會醒來，打開房門，兩只急不可耐的大燕子似離弦之箭“嗖”地閃出房門，開始了一天馬不停蹄地捉蟲。直到夜色降臨，它們才筋疲力盡地收工回巢休息。即便如此，似乎也無法填飽小燕子永遠饑腸轆轆的肚子。夜深了，小燕子頭朝里、尾朝外趴在巢里進入了夢鄉(xiāng)。忙碌了一整天的大燕子無怨無悔地一左一右站立在巢邊守護著熟睡的小燕子。那情節(jié)令人動容，可憐天下父母心。
小時候，我常住祖母家。祖母家不大的屋里因住著家燕一大家子，很是熱鬧。大燕子的喚兒聲，小燕子的討食聲，吵得我不能安心做作業(yè)，再加上它們的隨便拉尿，我好幾次忍不住想用木棍搗毀它們的巢穴。不過，祖母曾經的告誡令我心有余悸：“燕子的窩千萬不能捅，捅了會瞎眼睛的！”祖母還多次慈祥地對我說：“燕子是有靈性的鳥兒，知恩圖報，可不白住咱們家呀，一個夏天吃掉多少蚊子和蒼蠅??！”后來，父親告訴我：“‘鶯啼燕語報新年’，燕子是吉祥鳥兒，誰家若有燕子來筑巢，那是平安，是吉祥，是福分?！痹俸髞恚以诖髮W里學習《動物學》時，才知道一對燕子和它們的兩窩雛燕在北方僅半年的時間就能捕食50萬至100萬只蚊蠅和各種農林害蟲，數量之多令人嘆為觀止。
小燕子在大燕子的哺育和呵護下很快羽翼豐滿，大燕子開始手把手地向雛燕傳授飛翔和捕食的技巧。待它們能自食其力后，大燕子開始修補巢穴，再一次產卵、孵卵。不久，第二窩小燕子也破殼而出。
俗語說，“大雁不過三月三，小燕不過九月九?！贝喝デ镏?，天涼了，霜降了，在祖母家住了大半年的那對家燕攜兒帶女，加入到成千上萬只家燕組成的龐大遷徙大軍，飛越高山、橫跨海峽，到南洋群島、澳洲等地越冬去了。
燕子聲聲里，相思又一年。第二年，春光灑滿庭院時，曾住在祖母家里的那對燕子，還同舊侶至，來繞故巢飛。不但如此，它們還引來四五對家燕。似曾相識的“新老房客”們，修窩筑巢，育雛哺幼。
如今，農村城市化，草房、土屋已被磚瓦房、高樓大廈所取代，可供家燕筑巢的場所越來越少。特別是那冰冷的防盜門、防盜窗，隔斷的不僅僅是人與人之間的親情、友情，還有人與家燕和諧共處時的“鶯歌燕舞”。
楊花漫漫攪天飛，年年此時燕歸來。我知道，明年的春天里，楊花仍然處處飛；我不知道，明年的春天里，燕子是否還能家家入……
作者：張海鷹，1966年生于黑龍江，先后從事過中學教師、政工干事、記者編輯等工作，現就職于無棣縣電視臺。作品散見于《光明日報》《大眾日報》《濱州日報》《齊魯晚報》《魯北晚報》等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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