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44年(崇禎十七年)3月,李自成率領(lǐng)數(shù)十萬農(nóng)民軍勢如破竹,打到了北京城下,崇禎皇帝試圖依仗固若金湯的城防,和吳三桂的關(guān)寧鐵騎以及三大營兵力,將李自成的大順軍打回原形。
可是吳三桂卻心懷鬼胎左搖右擺,奉詔之后裹足不前,三大營主帥也各懷鬼胎,無心戀戰(zhàn),導(dǎo)致北京城在三月十九日被攻破,崇禎于煤山上吊自縊,統(tǒng)一的大明王朝宣告壽終正寢。
表面上看,明末的瘟疫、小冰河期、外敵、內(nèi)寇等種種原因相結(jié)合,似乎明朝的滅亡是不可避免的,其實并非如此。在此之前,崇禎曾經(jīng)有最后的一次機會對大明王朝進行“自我拯救”,但由于他死要面子,硬是錯過了這次千載難逢的良機。
李自成的義軍雖然所向披靡,兵臨北京城下,離皇帝寶座只有一步之遙,但放羊娃出身的李自成對于所取得的一切已經(jīng)心滿意足。
李自成告訴他的左右說:
"陜,吾之故鄉(xiāng)也。富貴必歸故鄉(xiāng),即十燕未足易一西安!"
北京這塊破地兒有啥意思?離著女真人這么近,煩都要煩死了,咱們西安老家它不香嗎?那才是風(fēng)水寶地呢。
所以在大軍攻克北京之前,李自成曾經(jīng)派出一個叫杜勛的使者與崇禎皇帝秘密接觸,提出若干條件,只要崇禎答應(yīng),立馬就打道回府,"愿為朝廷內(nèi)遏群賊"。
杜勛原來是監(jiān)視宣大的太監(jiān),大明監(jiān)軍,事先被李自成抓獲,受李自成委托進京面見崇禎,轉(zhuǎn)達李自成求和意愿。
李自成的條件是什么?歸結(jié)起來有三點:
一,問大明要地
將西北劃給李自成,"西北一帶,敕命封王"。
二、讓大明給錢
給軍費百萬兩白銀。
三、名義上聽從大明領(lǐng)導(dǎo)。
你是皇帝佬兒,我是高興了就奉詔聽宣的王爺,不高興你也別管我。
答應(yīng)上述三個條件后,李自成答應(yīng)可以馬上撤軍,讓我退兵到河南我就退兵到河南,讓我為朝廷效力去打女真人我就去打女真人(當(dāng)然錢糧要給足)。但有一點,跟大明臣子有區(qū)別,那就是不聽崇禎指揮,不進京述職。
"愿為朝廷內(nèi)遏群賊,外制遼沈,但不奉詔入覲。"
李自成的條件乍一聽還像那么回事,不就是給地給錢嗎?
你大明江山大著呢,給誰不是給,女真人占你那么多地方你吭聲了嘛?內(nèi)寇群起,到處都是山大王,你掃的干凈嘛?西北給到我,對你皇帝老兒根本就不是事兒!
錢糧?這個不能少!你大明王朝統(tǒng)治機器一開,給百姓加稅負就是。你把給官兵的軍餉給到我就好,左手倒右手,你還可以老老實實做你的皇帝,根本就不吃虧。
但仔細琢磨,也有些苛刻。因為"不奉詔入覲"等于是搞事實獨立,弄了個國中之國,這對任何一個皇帝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會開一個不好的先例,做一個很壞的示范,終究還是個心腹大患,這種?;鸷茈y達成真正默契,誰敢肯定李自成或崇禎帝兩人日后不毀約?
但是當(dāng)時崇禎沒有選擇,只有四條路:一、跟李自成議和。二、被李自成消滅。三、向李自成投降。四、向清軍投降。誰都看得出來,其中三條其實都是不可接受的死路。
被消滅是最壞的結(jié)果,向清軍或者李自成投降對崇禎這樣傲嬌性格的君主來說絕不可能接受,向清軍投降時間上來不及,向李自成投降也是生不如死。
因此,跟李自成議和,無論如何都是上策,起碼可以是緩兵之計,崇禎可以整合資源跟李自成攜手瓦解清軍攻勢。這樣的話,吳三桂也不會得到機會主動降清。
崇禎雖然傲嬌,雖然死要面子,但還是分得清輕重緩急的人,在李自成沒有到來之前,他就想遷都,卻怕大臣說他沒種,猶豫再三中,錯失良機。
這時候跟李自成和談,那幫鬧著不遷都的大臣更會說他慫,這時候能怎么辦?必須要有擅長為君上解憂的下屬出頭提議,背個鍋。
上語魏藻德曰: "今事已急,卿可決之。"藻德默然,曲躬俯首。
崇禎把期待的眼神先是投向首輔魏藻德,"情況緊急,你幫朕背鍋,不不,幫朕做主吧"。
魏藻德低頭哈腰,一聲不吭,拿頭頂心對準了崇禎帝那期待的眼神,為什么會一言不發(fā)呢,因為他有前車之鑒。
魏藻德跟崇禎不是一天兩天了,深知崇禎的脾氣:"性多疑而任察,好剛而尚氣"。
決定軍國大事的時候,崇禎不敢擔(dān)責(zé),總是把大臣推到幕前去。
事情辦好了,功勞自然是皇帝"英明偉大";事情辦砸了,那好辦的很,追責(zé)就是,追誰?還不是追自己。
反正有錯是大臣的,跟皇帝沒有一毛關(guān)系。
崇禎十五年秋,松錦之戰(zhàn),明軍被皇太極打敗,崇禎帝密令兵部尚書陳新甲跟女真人議和,攘外必先安內(nèi),但是因為議和的事泄密,崇禎翻臉不認人,讓老陳背鍋,殺掉了陳新甲。
這時候,李自成幾十萬大軍兵臨城下,崇禎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確實急切想跟李自成和談,希望老魏急君王所急,給自己個臺階下。
可是內(nèi)閣首輔魏藻德學(xué)乖了,他不想當(dāng)陳新甲第二。只能裝糊涂,就是不開這個口。
崇禎見狀也無計可施,因為他看到的是一片壓的頭頂心,沒人拿正臉瞧他。只能對使者說:我還拿不定主意,等我想好了告訴你。
"朕即定計,有旨約封"
給完自己這個很爛的臺階后,崇禎怒不可遏,悻悻離開。
"上大怒藻德,推御坐仆地,入宮。"
把龍椅都推翻在地了,這得氣成啥樣。
崇禎很清楚形勢,并不是不想抓住李自成伸出的這根救命稻草,他當(dāng)然想跟李自成和談,只是依舊舍不得老臉,拉不下面子。但群臣就是要把他放在燒烤架上炙烤,就是沒有一個人出頭。
但是此時的使者杜勛早已出城,李自成聞訊后則失去了耐心。
僅僅過了幾個小時的十九日凌晨,李自成一聲令下大軍向北京城發(fā)起猛攻,迅速入北京內(nèi)城。
崇禎帝的"再與他談"的幻想,變成了美麗的泡沫,等待他的,只有王承恩的長情陪伴和煤山歪脖樹的深情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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