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皮豆
“谷雨前后,種瓜點豆?!?/span>
谷雨時節(jié)是種瓜點豆的季節(jié)。豆子在我的家鄉(xiāng)不會大面積種植,一般家庭都是將其作為輔助糧食,不求其多,只要有就可以了。
大家都將豆子播種在田坎邊、菜土邊,不占用規(guī)整的田土。
種豆的底肥(基肥)一般用草木灰。草木灰都是頭一年的稻草曬干后拿出來做柴火煮飯炒菜,灰燼冷卻,從灶膛鏟出,用容器收集備用。
選豆種,將種豆放在竹篾簸箕里,將蟲咬過的揀出來,留著喂雞或喂豬;霉變的丟到凼里漚肥。
種豆一般是農家自家前一年留下的,如果沒有就到鄰家去兌換。下種前,一般將豆子浸泡半天時間,讓它吸飽水。
時令一到,在田間地頭的空隙處挖出一個個小坑,坑與坑之間相距約30-40厘米。
坑挖好后捻四五粒豆子放在小坑中,豆上覆蓋草木灰,然后將坑旁的泥土刨到坑里蓋在草木灰上,略微壓緊,免得被雞鴨或田鼠吃掉。
接下來就交給天地,有春雨的滋潤,春光的撫照,豆子很快就開始發(fā)芽、長葉。
豆株一天天長大繁茂,像一棵棵綠色小樹,站立在田間地頭。
6-7月份它們會開出一簇簇淡紫色小花,像一只只小蝴蝶停在綠葉間。
7-9份那些綠葉和枝條上就會有綠色的豆莢慢慢長出,像孕婦一樣,慢慢顯出飽滿的豆型。
豆子成熟后,豆莢和植株都會變成深褐色,這時候就可以收割了。
豆子種下后除草施肥都不是很辛苦,辛苦的就是豆子成熟后的采摘。
9月份,豆子基本成熟。一般使用銳利的鐵鐮刀收割。豆株粗硬,高矮不一,大約60-90厘米高,要有力氣的人才能將整兜豆株從根部割斷。然后捆起來挑回家,放在禾坪攤曬。遇上雨天就得及時搬進雜物間堆著,等太陽出來再曬。
脫豆的過程也比較辛苦。待豆莢和植株曬成枯褐色,就用木棍撲打,或腳碾踩,讓豆子從豆莢中脫離。
撲豆需要力氣,有時還是太陽底下,如果量大,經常累得汗爆水流。
棍棒打不下來的豆子還得用手一個豆莢一個豆莢剝豆。有時不小心就會被硬硬的豆莢和枝條割傷、刺傷出血。剝完豆子,經常用醫(yī)用白膠布纏傷口,一道又一道。
脫豆后將植株和葉子清理干凈,把豆子掃進簸箕放在太陽底下晾曬。曬豆的時間長短不一定,由天氣決定。
清理出來的植株和葉子都是很好的柴火,“煮豆燃豆箕”是常有的事。
豆子曬干后一般收藏在密閉性能好的容器中,注意防蟲防潮防霉。小時看到母親將曬干的豆子包好放在裝有石灰的壇子里保存,如今她保存在小口徑的玻璃瓶或飲料瓶中密封保存,要吃的時候擰開瓶蓋倒出來就可以了,很方便。
我母親年輕時什么農活她都會。由于家里窮,人口多,她就會種很多種豆子充當我們的輔食、菜肴和零食。
她種過綠豆、黑豆、黃豆、赤小豆,飯豆、蠶豆、豌豆等。
母親給我們做過的豆類食物很多:全豆粥或豆子稀飯、豆芽菜、嫩蠶豆、豌豆、青皮豆清炒;粗鹽或河沙炒老豆子做零食,嚼起來粒粒嘎嘣脆。臘八節(jié)做臘八豆;經濟條件好了的時候,三月三有黑豆薺菜蛋;大年夜有黑豆當歸紅棗蛋;黃豆燉雞或豬肚。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家里有石磨,母親會磨豆?jié){、做豆腐腦給我們吃,還會打豆腐,用來做霉豆腐和香干。
記憶最深的就是磨豆粉,用鹽炒熟,放在別人給的空麥乳精罐子里,讓寄宿的我?guī)У綄W校當麥乳精吃。
八九月份,是青皮豆最好吃的時候,這時候摘下的豆夾呈青綠色,很容易剝開。里面是一粒粒飽滿或扁長橢圓狀或圓形的豆子,如一顆顆綠色珠子,晶瑩、亮麗、鮮嫩,散發(fā)陣陣清香。
還遲一點,豆子又成熟了一點,顏色成鵝黃,嚼勁足,豆味濃郁。這個時候五香毛豆吃得最多,摘下的新鮮豆莢洗凈用水煮,里面加五香粉或自配八角桂皮陳皮辣椒姜蒜等同煮,豆熟撈出即可食用。
青皮豆還可與很多葷菜蔬菜搭配,有看相有吃味,是一款物美價廉的素食。
如雞汁紅黃綠:紅蘿卜丁玉米粒青皮豆素炒,加蔥姜蒜紅椒少許,八成熟后澆少許雞湯略燜出鍋。這道菜色彩鮮艷,清香微甜,適合素食者和小朋友。
做法簡單,最下飯的要數青皮豆炒肉泥。
先將青皮豆清洗干凈瀝干水,紅椒、蒜籽切成豆大;豬肉或雞胸肉先切成薄片,然后切絲,再剁碎成泥末狀,用生抽、料酒、胡椒粉醬十分鐘備用。
青皮豆冷油下鍋,中火爆炒至豆皮微皺,根據口味輕重,放入紅椒、蒜瓣、食鹽翻炒,噴少許水以便食鹽溶解,再將醬好的肉泥下鍋翻炒1-2分鐘,撒上少許蔥花,即可出鍋裝盤。
青皮豆油光發(fā)亮,白色蒜泥、紅辣椒末、醬黃色肉泥、綠色蔥花點綴其中,妥妥的色香味俱全。
每次母親炒的這盤菜,我們不是用筷子夾,而是用調羹一勺勺舀,拌在飯里一起吃,個個吃得嘴巴吧唧吧唧響,一盤豆子很快就一粒不剩。
這時母親還會端上煮好的五香毛豆,驕傲地說:“吃著玩吧,這個不會比你們在外面買的差。”
我們用一副貪吃相回應母親:“嗯嗯,您老人家正確,給您點贊!”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蹦晟俨恢改缚?,懂得時,父母已蒼老。
近年,我們有意阻攔父母下地勞作,擔心他們有閃失。母親雖不再大面積種各種豆子,但她還是會偷偷在花盆或泡木箱中種。
等豆子發(fā)芽開花結果時,我們發(fā)現(xiàn)后就抱怨她不該種。
母親卻辯解:“這又不累人,又不費神。你們喜歡吃,就自己種點咯,沒有農藥化肥,吃著放心。”
(網絡圖片,感謝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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