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大余朗讀者”蘭澤)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
(一)
詩歌講究含蓄。含蓄,是指詩有言外之意。
錢鍾書先生以為,詩人欲言又止,欲吐還休,讀者只有通過引申想象,才能使詩意完整,這種“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就是含蓄。
“言內之意”是“形”,“言外之意”之意是“神”。他舉了《詩經(jīng)·狡童》一詩進行分析。
(二)
《狡童》第一節(jié)說: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第二節(jié)承接上節(jié)說:
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第一節(jié)里的“不與言”不是路上相遇,看都不看,轉頭便走,而是一起吃飯的時候,丈夫對“我”(抒情主人公,指妻子)不瞅不睬;
第二節(jié)第二節(jié)又進一步說不僅不與我說話,而且不再與“我”一起吃飯了,使“我”食不甘味以致枕席難安。
然而“我”不責怪“彼”(指丈夫)移情別戀,而是歸咎于“子”(另外一女子)的奪人所愛,不僅為失去丈夫而傷心,更是忌恨奪愛的那個女人。
從開始吃飯時不與我說話,到不與我一起吃飯,我們可以想象到丈夫的夜不歸宿,甚至連同床異夢也不可能了;
雖然詩中未言,然而發(fā)揮我們的想象,聯(lián)系生活常識,我們完全能明了,這就是“含蓄”。
(三)
大概男女感情破裂,有兩種原因,即古語所謂“見多情易厭,見少情亦變”;
就像吃東西一樣,有的因為吃得太飽撐死了,有的又因為沒吃的而餓死了。
離別時間長了情感容易淡漠,身體的疏遠必然導致心靈的疏遠,如《詩經(jīng)·擊鼓》所說的“吁嗟洵兮,不我信兮”;
天天廝守在一起又容易生嫌惡,過密的相處反而使心靈疏遠,所以同床而異夢,像這首詩中所說的一樣。
這其中的含義作者未明言,只是寓于字里行間,這就是“含蓄”。
(四)
再如我們熟悉的《關雎》一詩,其中有幾話這樣說:“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span>
白天追女孩沒追到,弄得自己白天黑夜都想;詩中沒有講他白天怎么樣,只講他晚上睡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像烙餅一樣。
而我們由“寤寐思服”和“輾轉反側”,完全可以想象他白天的時候做事不專心,無精打彩的,完全可以想象出他飯也不想吃,茶飯無心。
做事沒精神,茶飯也無心,詩中沒有說,我們根據(jù)生活經(jīng)驗可以想象出,這就叫含蓄。
今天的分享就到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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