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秀梅是陜西安康河西鎮(zhèn)人,在鎮(zhèn)辦廠之初由大隊推薦進廠的第一批工人之一。那時,她才十五歲,還是個扎著一對羊角辮的小姑娘。光陰荏苒,十三個春秋過后,廠子由幾十人擴展到幾百人,她也度過了天真爛漫的少女時期,如今已經(jīng)二十八歲了,還是孑然一身,連個對象的影子也沒有找到。
這些年來,鐘秀海的心情是十分矛盾和痛苦的。隨著年齡的增長,那種難以排遣的內(nèi)心痛苦,使她的性格變得極為乖僻,經(jīng)常處于喜怒無常的狀態(tài)。那些不知她心理狀態(tài)的癡情求愛者,總是粘乎乎、甜蜜蜜地向她表示自己的情意,但往往受到她的一頓搶白和斥罵。
向她求愛最早、又追得最緊,遭她斥罵也最多的要算閻世昌這個小伙子了。開始,鐘秀梅對閻世昌這沒臉沒皮的樣子,非常討厭。后來,她逐漸意識到,如果自己繼續(xù)像過去那樣好高騖遠,就會高不成,低不就。今生今世也許就別想解決自己的婚姻問題了,只有面對現(xiàn)實,降格以求,才是最聰明的做法。這時,她回過頭來看看閻世昌,覺得這小伙子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多年來他一直追求自己,百折不撓,始終如一,這樣的鐘情,這樣的執(zhí)著,也難為了他的一片癡心。
她經(jīng)過幾個不眠之夜的苦苦思索,在一聲浩嘆中,定下了自己的終身。1991年3月,她嫁給了閻世昌。
婚后,對閻世昌來說,雖夙愿得償,卻深知愛情來之不易,自然是十分珍惜。而鐘秀梅的態(tài)度總是淡淡的,和閻世晶生活在一起就像在履行一種不可推諉的義務(wù)。
一年后,閻世昌的父親去世,家中只有母親持家,還有兩個弟弟,年齡尚小,都在求學(xué),家中承包的土地,苦于無人耕種。他鄭重地與妻子商量,要離廠回村。鐘秀梅當(dāng)然老大不滿,可又說不出口,便道:“你們家的事我管不著!”閻世昌很不高興地走了。
丈夫走后,轉(zhuǎn)眼間快半年沒有見面了。她想:相隔不過五六十里路程,他是沒時間來呢?還是不肯來呢?他既然不肯來,那么,自己也絕不去看他。所以,每當(dāng)廠子休班,她便回娘家。
鐘秀梅家中人口很多:父母親,還有幾個哥哥。一家人知道他們夫婦不和時,都罵:“那是個什么東西?不用理他!當(dāng)初別看他裝出一副可憐蟲的樣子,內(nèi)里說不定長著狗肝驢肺!這種人,以在小心點,別吃著虧!”
1992年9月的一天,廠里有幾個女工是閻世昌同村的人,知道他們夫婦之間有了隔閡,便來對她說,當(dāng)前正是秋收大忙季節(jié),閻世昌忙得白天黑夜不得閑,特請她們約她一起回家看看。鐘秀梅覺得,丈夫托人來請,不好拒絕。另外她也想到,夫婦感情是雙方的,夫婦感情不好,自己也有責(zé)任,自己有義務(wù)主動解除誤會,改善關(guān)系,增強夫妻間的和睦。這天,正好發(fā)了工資,她買了一包好吃的東西,一吃過早飯,便與幾位女工一起,騎著自行車回丈夫家了。
女友們將鐘秀梅一直送到門口。她哪里肯讓女友們走,好說歹說把她們請進家。一進門,未見人影。滿院堆的是剛剝回來的玉米。鐘秀梅便響亮地喊了聲:“娘!”未聞回音。她又到上房找了一遍,原來丈夫和婆婆都不在家。她便把女友讓進廂房,又忙將帶回的一兜蘋果、梨等水果倒了一炕,再三請女友們吃。
女友們在廠子里,難得有機會坐在一起,現(xiàn)在就趁機你一言我一語聊起天來。她們談得興味十足,一陣陣歡聲笑語,飛出窗口,在院中回蕩。
婆婆是個封建思想十分嚴重、脾氣又很壞的人。當(dāng)初,兒子同鐘秀梅搞對象,她就不同意。兒子從廠回來后,她還常常嘮叨:“我不管人丑俊,得叫她來家給我干活!你爹去了,兩個弟弟又小,一家全靠我這老婆子賣命,從天亮忙到黑,沒有一個替我的!一家人,不能只是當(dāng)婆婆的該死,在家里活受;當(dāng)媳婦的舒服,在外邊落個清閑!我給你個期兒,你要不把她叫回來干活,我到廠里問問她是不是不愿回來?”兒子先是默默地聽著,任她嘮叨,催急了,便撒謊說:“早捎信告訴了,她總得交代交代才能回來吧! ”
正在鐘秀梅她們高興地談笑時,婆婆一步從外邊闖進院里,聽到廂房里傳出一陣陣說笑聲,以為是兒子捎信把媳婦叫回來的。她認為,按規(guī)矩媳婦應(yīng)該先跟老人打過招呼才能進門,這好,婆婆在外邊干了半天活回來,可她還待在屋里照樣不理。第一天進門就這樣,以后還怎么管得了?她想到這里,在院里趕著一群雞便一迭聲地罵起來:“你們這些不要臉的,連點規(guī)矩都不懂,在外邊浪夠了,來家還咯咯咯地叫個不停,真叫老娘我心煩……”
幾個女友一聽,感到勢頭不對,就坐不住了,忙起來告別。鐘秀梅被弄得很不好意思,心里窩了一把火。過去,她就聽說婆婆厲害,可今天,她怎么也沒料到,婆婆竟然這樣不通情理,面還沒見,就指狗罵雞地嚷起來,讓人當(dāng)著朋友下不了臺??善牌女吘箾]有指名道姓,不好正面理論,只能耐著性子,佯裝不知。她對女友們笑道:“在廠里咱忙得面都難見,這會得空坐坐,話沒說上幾句就要走,許是我家沒好茶招待。你們有,我就到你們家喝?!?/p>
鐘秀梅這樣一說,別人哪好意思不邀她?你也請,我也請,幾個人拖著拉著往外走。到了院里,只見閻世昌的母親滿面怒容,于是誰也不愿打招呼了??社娦忝穮s大大方方地喊道: “娘,我和她們還沒玩夠呢,你忙吧,我們可要走了!”一時把個婆婆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心里竄火,嘴里冒煙,直到她們走出大門,才開口大罵:“你盡管出去浪,我倒看你浪到何年何月!這一定是爹娘死得早,從小少了教養(yǎng)……”
鐘秀梅她們隱隱約約聽到閻世呂母親的叫罵聲,都一路默然不語。她們到了一家,說是玩,其實光氣就夠生的了,哪有心情說話?大家靜靜地坐著,你看我,我看你,都十分掃興。大家見鐘秀梅的臉色很不好看,知道她心情不好,出于對她的同情,不由得以她的婆婆為話題,相互議論起來。
這時,鐘秀梅才知道婆婆綽號叫親老虎,至今還逼兒子,非要讓他回來種地不可。鐘秀梅氣憤地說:“我和她兒子結(jié)婚,又不是和她結(jié)婚,她管得著嗎?我進廠子,也不是沾她兒子的光,她叫我回來,我聽她的?現(xiàn)在廠子還沒說不叫我干,將來就是有這一天,我也不進她這個門。誰都長著一雙手,哪里都可以掙飯吃,即使沿街要飯,我也不去敲她那個大門!我這人,不是磨旮旯的驢,愿打就打,愿罵就罵。婆婆不好,我從今以后不見她的面;男人不好,我和他離婚!”
她話音剛落,丈夫一步闖進來,半天不說一句話。看得出,他是在極力控制著自己激怒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他說:“還不回去!玩也得看個火候吧!”明眼人一看就明白,這一定是他娘給他嚼了舌。鐘秀梅正一肚子窩囊氣沒出來,又見丈夫如此態(tài)度,不由得火上澆油,便騰地站起來,逼上前去,質(zhì)問道:“玩是我的自由,要看什么火候?我今天到了你們家門口,我倒要看看你們一老一少敢把我吃了!”
閻世昌挨了母親一頓臭罵,就已火冒三丈,又受到老婆這頓搶白,更是火上澆油,他叫道: “我看你反了!”隨即朝老婆劈胸一拳,鐘秀梅一個趔趄,撞到女友身上,差點摔倒。這下子,鐘秀梅如同發(fā)瘋似地同丈夫廝打起來。嚇得幾個女友一起下手,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她拉開,拖回家中。
她哭著,叫著,口口聲聲不活了。幾個女友苦苦相勸,從傍晚一直陪到深夜,她才止住哭聲,疲憊不堪地躺在炕頭上。女友見她無聲無息,似乎已經(jīng)昏昏沉沉地睡去,便給她蓋上一床被,輕輕退出來,一再囑咐閣世昌千萬別再鬧了。閻世昌表現(xiàn)出后悔不及的樣子,頻頻點頭,女友們才放心地各自回家了。
閻世昌自覺一時沖動,鬧了這場亂子,不僅讓別人看了笑話,也覺得很對不起妻子。本想誠心誠意地對妻子賠個不是,又怕妻子怒氣未消,再惹翻了,便默默地坐在炕沿上,毫無主意地一個勁地抽煙。
他突然想起妻子晚間沒有吃飯,忙親自動手,做了一碗面條,又打上兩個荷包蛋,端到枕邊,小聲叫道:“秀梅,秀梅,我給端面條來了。”連叫幾遍,妻子沒有答話。他小心地掀開她的被頭,不料,妻子猛然一推,把一碗面條從炕上推到了炕下,碗摔得粉碎。
丈夫再也不敢發(fā)火了,覺得只要妻子能消氣,別說是摔個碗,即使砸口鍋,也不能有半句怨言。他想:今天,妻子好意來家看看,見到她,話未說一句,就打了起來,錯就錯在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先出手打人這上頭。他一面想,一面誠心誠意道歉。妻子大概聽到丈夫一番感人肺腑的話語,也就默然不語了。
這時,突然從院里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嘟囔聲:“哪有這樣沒有出息的……有了小娘,忘了老娘……”
閩世昌聽到母親這些不堪入耳的話,急壞了,只怕把剛剛消了氣的妻子,再激怒起來,忙三步并作兩步,跑到院子里,推著母親進屋,小聲說:“娘,別說了,你沒見剛才差一點鬧出人命來……”
“怕她死了打一輩子光棍是不是?要三條腿的蛤蟆沒有,兩條腿的女人多得是!”
“娘,您別說了好不好……”閻世昌這話沒說完,只聽“哐啷”一聲響,鐘秀梅把門關(guān)上了。
閻世昌忙跑去叫門:“秀梅,秀梅……我錯了,我給你賠不是……”
閻世昌這話是嘴對著門縫說的,聲音很小,不料卻被悄悄來到身后的母親聽到了,大聲罵起來:“好啊,你倒胳臂肘往外扭!我的話哪句不對?看你那小娘白披了張人皮,連點人情世事都不懂!一進門,腚還沒坐下,就浪了這家,浪那家,準(zhǔn)不是好東西!你瞎了眼,我可一眼看得明白,快叫她滾,別敗壞了咱家的門風(fēng)!我不是吹,她今天滾開,我明天就給你找個回來,準(zhǔn)比她強得多!”
兒子急得架著母親的胳膊往上房里拖,鐘秀梅騰地從屋里竄出來,面對婆婆質(zhì)問道:“我怎么浪來?做了什么丟人現(xiàn)眼的事?你給我說清楚!”她回頭又對丈夫質(zhì)問道:“我做了什么對不起人的事用你管?你們一老一少要是給我說不明白,隨便侮辱我的人格,滿口噴糞,我非和你們拼了不可!”
“滿口噴糞”這句話,把一老一少給惹翻了。先是丈夫說:“你有話說話,有理講理,怎么好嘴里不干不凈的?”接著婆婆跺著雙腳,喊著兒子的名字命令道:“你還不快把她那張臭嘴給我撕了!”她見兒子來動,猛轉(zhuǎn)身抓起一把笤帚,朝媳婦打去。兒子搶先一步,橫到妻子面前,想護住妻子,妻子以為丈夫受到婆婆的蠱惑要去打她,急往一旁躲閃,恰好婆婆的笤帚劈頭落下,打得她兩眼發(fā)黑,金花四濺,踉蹌了一下,幾乎摔倒。她回頭沖進屋里,將門重新閂上。
她靠在炕沿上,放聲大哭。她對自己的丈夫徹底失望了,對未來的生活也失去了信心。她感到人活著沒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早早結(jié)束這不幸的命運為好。她順手拿起窗臺上一把剪子,牙一咬,猛地朝咽部刺去……
多虧搶救及時,鐘秀梅終于脫離了危險。手術(shù)后,她昏迷了幾個晝夜。丈夫不曾合眼,始終守候在床頭。他覺得對不起妻子,不管花多少錢,一定要把妻子治好。可妻子從昏迷中蘇醒過來,見到丈夫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要他走,不準(zhǔn)他在自己身邊。
妻子住院的手術(shù)費、醫(yī)療費、住院費和生活費,是一個龐大的數(shù)字。丈夫為籌集這筆款,賣光了家中所有值錢的東西,還借了許多債。母親和他吵,和他鬧,他都顧不得了。此時,他心中只有妻子。
妻子知道這些情況以后,對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懷有敵意了,他端過來的水,遞過來的飯,她也不再拒絕了。但是,她的態(tài)度依然只淡淡的,從未流露過一絲笑意。丈夫為了改善關(guān)系,恢復(fù)感情,常常主動與她搭話,可她似聽非聽,不置可否。
1992年11月底,妻子痊愈了,醫(yī)生同意出院休養(yǎng)。丈夫回家找來拖拉機。路上,他一直在心里嘀咕:把妻子往哪拉呢?拉到自己家中,母親容不了,妻子恐怕也不會去。按說,她回娘家才合適,可這話又怎么說得出口呢?妻子坐在拖拉機上。望著丈夫那雙迷茫的眼睛,早已猜透了他的心思,但她故意問:“你要把我拉哪去?”丈夫?qū)擂瘟税胩鞗]說出話來,最后支支吾吾道:“你看在哪里休養(yǎng)有利,咱就到哪里?!逼拮訐潴湎聹I來。
這事發(fā)生后,她一直對家里保密。她想,如果讓家里知道了,還不知要引起多大的風(fēng)波!事到在今,不回娘家又能到哪里去呢?她不敢多想,將手一揮,示意往娘家去。
走近村頭,她對丈夫說: “你不要進去了,以后也不必來看我。”丈夫愣了半天,覺得不能再惹妻子生氣了,只好跳下車來,站在路旁,望著拖拉機拉著妻子漸漸遠去。
鐘秀梅回到家中,家里人問明情況,都驚得目瞪口呆。鐘秀梅見了母親難免傷心,撲進母親懷中嗚嗚咽咽哭起來,惹得母親也放了悲聲。父親見母女哭得如此傷心,不禁也抹起淚來。這一哭,可把一旁的幾個哥哥激怒了,大吼道:“這不行,別說他母親是母老虎,就是公老虎,有什么可怕的?種花得花,種刺得刺,對待不講理的人,就得用不講理的辦法去治他!將來打官司告狀,隨他便!”
幾天過后,閻世昌在家坐臥不安了,覺得該去看看妻子。他吃過早飯,挎上一個籃子,裝滿雞蛋、點心和水果之類的東西,蓋上一條花毛巾,便騎上車子急急上路了。
幾十里路,青年人一會就趕到了。他一跨進丈人的大門,正與往外走的小舅子碰個對面。他笑臉相迎,急忙打招呼。小舅子將眼一斜,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擦肩而過,沒有應(yīng)聲。
這時,老丈人從屋里匆忙出來,堵住堂屋門,說:“你在這里等等。”閻世昌忙問: “爹,秀梅在哪兒?”老人未及答話。就被一步闖進來的大舅子接上話茬:“這邊,來吧。 ”
閹世昌沒有多想,隨大舅子出了大門,一直向村頭走去,走進了一戶大門。閻世昌見是一幢新房,院子還坑坑洼洼的,門窗都沒有裝,顯然是主人還沒有搬進來。他想:怎么把我領(lǐng)到這里呢?他正狐疑不定,老二,老三兩個小舅子從房里竄出來,一頓拳打腳踢,只十幾分鐘的時間,就把他打得橫在地上,臉色蠟黃,氣息微弱了。
老三畢竟年齡小些,嚇得惶惶不安地問:“這怎么辦?會不會出事?”老大沉著地說:“沒打他要害處,怎么能死了呢?要想要他的命,三兩下就讓他完了,這只是教訓(xùn)他而已?!?/p>
閻世昌從昏迷中醒來,見太陽已偏西,周圍沒人,馬上想:在這僻靜處,如果被害,人不知,鬼不曉,何以申冤?他不顧全身疼痛,慌忙掙扎起來,晃晃悠悠出了大門,朝南邊一里多路的一個小村走去。這村有他一個熟人。他在這家住了一宿,第二天才回家。
閻世昌回家躺了半月才恢復(fù)過來,這事,他越想越冤、越氣,心里道:鐘秀梅呀鐘秀梅,你也太不講良心了!母親罵了你,我打了你,不對了,向你賠禮道歉,你住院三個月,我?guī)缀鮾A家蕩產(chǎn),沒有一句怨言,只朌你把病治好。陪床三個月,把我熬成一把骨頭,論夫婦之情,總算對得起你了吧?可怎么也沒想到,你和我結(jié)下這么大的仇,非讓你三個哥哥把我打死才痛快!你也太狠了!既然這樣,咱就恩將恩報,仇將仇報,人不是都有一條命嗎?
第二天一早,他特地進城買了把宰豬刀揣進腰里,進家就在一塊磨刀石上磨呀磨,磨得非常鋒利。他盯著這把閑著寒光的尖刀,不由得自言自語道:“我和你鐘秀梅結(jié)婚是經(jīng)過登記的,你總不能不聲不響就再嫁人吧?你不提出離婚,咱就這樣過下去,你要提出離婚,喪盡了良心,咱就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
1992年12月21日,大隊干部果然來通知他,說法庭來電話,讓他立即去,他把刀用一塊布纏得嚴嚴的,往腰里一插,騎上車子就去了。
他到了法庭,見老婆和三個舅子早就來了。他們作為原告,法庭自然首先要問他們提出離婚的理由。老姿末及開口就泣不聲了,讓人覺得她不知受了多大委屈,她大哥替她訴說:結(jié)婚兩年來,屢遭打罵,因不堪虐待,三個月前無奈自殺,幸被搶救未死,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神經(jīng)錯亂。最后,她大哥提出三條請求:一、賠償醫(yī)療費兩千元;二、追究虐待者的刑事責(zé)任;三,請予判決離婚。
閻世昌耐著極大的性子昕完,馬上暴怒起來,逼近妻子面前,吼道:“你是屢遭打罵嗎?你是不堪虐待自殺的嗎?你是神經(jīng)錯亂嗎?醫(yī)療費你花過一分錢嗎?你這樣胡說八道,講不講良心?”
她二哥將她護住,面對法庭人員說:“你們看見吧?他那個兇樣子,要不是在這里,還不知他要把她打成什么樣子呢?”
法庭干部對閻世昌道:“你不要在法庭上大喊大叫,有理坐下來慢慢講。你應(yīng)該相信,我們會把事實查清的,絕不偏信哪一方?!?/p>
閻世昌已經(jīng)無法克制白己激怒的情緒了,又對法庭干部嚷道:“他們說我是壞蛋,說我是罪犯,你們調(diào)查就是了,伺我有什么用?”他說完,沖出法庭走了。
法庭干部追到門口喊他,他頭也不回,匆匆而去。
許多人見他紅著一雙眼睛,嘴里還念叨著什么。
法庭干部發(fā)現(xiàn)閻世昌情緒不正常,就告訴鐘秀梅兄妹四人先回家,并囑咐一路小心,待法庭將案情調(diào)查清楚后,再通知雙方到庭處理。
鐘秀梅兄妹四人從法庭出來,妹妹一路埋怨幾個哥哥,說:“人家法庭口口聲聲說要實事求是,可咱說的那些事連個譜都不沾,不是冤枉人嗎?再說以后法庭調(diào)查出來怎么辦?”
大哥火了,把眼一瞪,盯著妹妹,說:“和他積了那么大的仇,還管他冤枉不冤枉?”
妹妹道:“誰叫你們把他打成那樣子?他娘不好,該他什么事?”
二哥也火了,說:“好好好,你就別跟他離婚了,他是太好人!不是為了你,我們用得著管這屁事!”
妹妹也火了,說:“不離就不離,我的事不用你們管了!”
三哥說:“好了,好了,打官司還沒個輸贏,咱自己先干起來了?!?/p>
兄妹四人一頓磕牙,弄得都很不愉快,一起圍坐在村頭一棵樹下,悶悶地誰也不說一句話。
鐘秀梅一時感到心中不知是個什么滋味,這事到底如何了結(jié),她也說不清楚,坐了半天,便起身去小解。她朝不遠處一片玉米地走去。
弟兄三人,見妹妹臨陣變了卦,各有各的看法,便你一句我一句商量起來。忽聽玉米地傳來“啊一一”一聲慘叫。他們都蒙了,不知發(fā)生什么事情,當(dāng)他們清醒過來,飛奔到玉米地里,見妹妹已躺在血泊中,兇手早逃得無影無蹤了。
報案后,公安部門四處堵截圍捕,次日凌晨便將兇手閥閻世昌逮捕歸案,后來法院以故意殺人罪宣判其死刑,剝奪政治權(quán)利終身。閻世昌不服,說是被逼無奈,才進行報復(fù)。后來,他知道三個舅子打他,并非妻子所使,告到法庭離婚,也不出自妻子意愿。他后悔地大哭起來,說:“母親罵她,我又打了她,她并沒計較。她死得屈,我甘愿為她償命!”
閻世昌和鐘秀梅,婚前有自由戀愛的基礎(chǔ),婚后也沒有發(fā)生什么沖突,但結(jié)局卻非常悲慘。原因何在?應(yīng)該說,雙方的家庭要負很大一部分責(zé)任。
閻世昌的母親封建思想相當(dāng)嚴重,時時處處以封建社會的標(biāo)準(zhǔn)來要求自己的媳婦。她不是希望兒子和媳婦恩恩愛愛,和睦相處,而總是在兒子跟前挑撥離間,擴大矛盾。兒子和媳婦本有和好的希望,但由于她從中作梗,希望成了泡影,沖突更加激烈。
鐘秀梅的兄長也都是些糊涂人。他們不是從鐘秀梅終生的幸福著想。去調(diào)解鐘秀梅和閻世昌的矛盾,而是從一時的感情出發(fā),圖報復(fù),泄私憤,結(jié)果把鐘秀梅和閻世昌的矛盾推到了無法解決的地步。他們的出發(fā)點也許是愛護妹妹,但實際上卻害了妹妹。
在農(nóng)村,夫妻關(guān)系不好,常和雙方的親屬有關(guān)。 因此,這一案例反映的情況是有普遍性的。
從這一案件中,我們應(yīng)該認真吸取教訓(xùn)。為了家庭的幸福,夫妻雙方應(yīng)互忍互讓,同時,雙方的親屬也應(yīng)多做有益的工作,多起積極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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