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中國政府決定遣返一批滯留在國內(nèi)的日本人,凡是判處五年以下的侵華日軍,以及工程技術(shù)人員、僑民等,一概遣返回國。
當時,長江以北大約200余名遣返人員,悉數(shù)集中在濟南城內(nèi)的臨時學習班中,等待接受完中日友好教育之后,全部遣送歸國。
開課當天,學習班負責人、山東軍區(qū)保衛(wèi)部偵察科科長(對外名義上為行政科科長)郭善堂,推門走入教室。
當看清來者的樣貌之后,在座的不少日本人,頓時忍不住睜大了眼睛、驚呼了起來。
“這不是林先生嗎!怎么會成了郭科長了?”
“哎呀,真是想不到,林先生原來竟然是共產(chǎn)黨!”
眾人口中的這位林先生,先前的身份十分“特殊”。
本文的主人公—郭善堂,同時也是日本人眼中的大特務,林洪洲他曾是濟南憲兵隊內(nèi)炙手可熱的特務頭目,梅花公館、魯仁公館、濼源公館等數(shù)個特務機構(gòu),爭相聘請的知名漢奸特工。
即便當年在濟南城內(nèi),橫行霸道的日本人,也大都對“林洪洲”這個名字,忌憚不已。
曾經(jīng)的大特務、鐵桿漢奸、被日方視為鐵定的自己人,竟然是一位打入日軍高層的共產(chǎn)黨!
眼前的這一幕突變,讓那些曾經(jīng)熟悉林洪洲的日軍熟人、下屬們,倍感震驚。
一個名叫伊藤的日軍軍曹,下課后更是專門找到了郭善堂,當著對方的面,哭笑不得地感慨道:
“沒想到您當年竟是打入憲兵隊的共產(chǎn)黨,難怪我們成天跟著您去抓八路,卻總是抓不到,原來您就是共產(chǎn)黨呀。”
別說日本人當年不知道郭善堂是共產(chǎn)黨,即便在當時的魯中軍區(qū)之內(nèi),知道郭善堂真實身份的人,其實也不過寥寥數(shù)人罷了。
年邁的郭善堂,此時他已改名為羅國范多少年后,當白發(fā)蒼蒼的郭善堂,再次提及那段驚心動魄的敵后經(jīng)歷之時,依然感慨不已:
“在那段日子里,我將自己扮成了“魔鬼”的模樣,周旋于敵人的腹心之中。后來,曾有不少人感嘆我那段傳奇的經(jīng)歷。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段日子里,我有多么的孤獨和恐懼......”
1941年初,日軍在華北、華中地區(qū)推行“治安強化運動”,對區(qū)域內(nèi)的抗日根據(jù)地,實施反復、殘酷地“掃蕩”、“封鎖”。
一時間,敵后抗戰(zhàn)局面艱難異常。
為了打破眼前的困境,魯中軍區(qū)黨委決定,抽調(diào)一批得力、精干人員組成特工隊,利用各種社會關(guān)系,打入敵人內(nèi)部,開展秘密偵查、策反鋤奸活動。
魯中軍區(qū)政治部敵工科長兼魯中三地委敵工部副部長——王芳,此照為解放后留影時任魯中軍區(qū)政治部敵工科長兼魯中三地委敵工部副部長王芳,在接到這個任務之后,腦海中立時浮現(xiàn)出了一個合適的人選:
山東游擊隊四支隊募集隊隊員——郭善堂。
郭善堂這個人,為人機智,腦子特別活,干活不怕吃苦,同時秉性正直,天生就是個干大事兒的料兒。
隨后,王芳便找來了郭善堂,將組織上準備派他前去敵后,執(zhí)行潛伏任務的決定,告知了對方。
王芳當時對郭善堂說:
“敵后任務,可不比平常,等于是提著腦袋在刀尖上干,一旦暴露,可就性命不保。去不去,你自己要提前想清楚?!?/p>
和當時許多愛國青年一樣,對于王芳的提醒,郭善堂非但沒有絲毫畏懼,反而還有些小興奮。
組織上對他的信任和重托,讓郭善堂感到了無比的自豪。
不過,當時的他,心里也有一些顧慮,郭善堂臉上的那絲猶豫,自然全都落在了王芳的眼中:
“怎么,怕了?”
“犧牲我倒不怕,干募集隊工作時,也經(jīng)常有遇到敵人的時候?!惫铺脫u了搖頭,有些擔憂地說道:
“我怕的是,自己一旦“真”當了漢奸,同志、老鄉(xiāng)們不知道內(nèi)情。俺在家一向老實本分的父母、妻子,肯定會受不了。到時候,他們將以什么面目見人,旁人又會怎么對待他們呢?”
郭善堂是個大孝子,一想到自己打入敵人內(nèi)部之后,家人勢必會受到牽連,將被旁人戳脊梁骨,在鄉(xiāng)親們面前抬不起頭,他就不禁有些擔憂。
對于潛伏工作的苦和難,常年負責敵后工作的王芳,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他對郭善堂說:
“敵后潛伏任務,艱難、危險非常,而且難免會受委屈。你的父母和妻子,我們會暗中時常派人去關(guān)心他們的生活,并盡量不使他們遭受意外傷害?!?/p>
聽完王芳的話,郭善堂終于去除了一塊心病,不過緊接著他所說出的另一句話,差點兒把王芳給氣樂了。
“眼下戰(zhàn)斗這么殘酷,萬一你哪天不在了,誰能證明我是自己人?”
郭善堂這話說得很直,但確實也是一個很現(xiàn)實的情況。
在當年抗戰(zhàn)烽火硝煙彌漫之際,敵后工作復雜多變、抗戰(zhàn)環(huán)境惡劣異常。日偽軍日夜掃蕩、圍剿,八路軍機關(guān)經(jīng)常被迫緊急轉(zhuǎn)移。
如果攜帶這些秘密人員的檔案資料行軍,萬一遭到敵人伏擊、名單暴露的話,將會對我敵后工作產(chǎn)生毀滅性的打擊。
有鑒于此,當時王芳所領導的敵后潛伏人員,無論其個人經(jīng)歷、工作情況,有多么復雜,王芳都會將之全部記在腦中,沒有任何文檔資料留存。
因此,也難怪郭善堂會產(chǎn)生重重顧慮。
如果只有王芳一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對方又經(jīng)常出入敵后執(zhí)行秘密任務,萬一他在戰(zhàn)斗中不幸犧牲了,自己可就真的淪為,跳到黃河也說不清的“漢奸”了。
王芳看著郭善堂,點了點頭,正色說道:
除了王芳之外,另外四個知曉郭善堂身份的人“你放心,雖然沒有檔案記錄,但派你前去執(zhí)行潛伏任務,是軍區(qū)領導們討論后決定的。除了我,還有軍區(qū)司令王建安、政委羅舜初、政治部長周赤萍和組織部長高克亭知曉此事。我們這幾個人,不大可能同時都犧牲,以后,只要有一個人還活著,就能給你作證明。”
郭善堂聽后,便再無顧慮,他站起身,莊嚴地表示:
“王部長,我一定會努力完成任務!”
幾天后,這批特工隊員們,便陸續(xù)離開了根據(jù)地、軍區(qū)部隊,如同風箏一般,飄向那些充滿危險、暗伏殺機的虎穴狼窟......
多少年后,頭發(fā)斑白的王芳再次回憶起當年的那次行動,依然感慨萬千:
年邁時的王芳“這些同志們,不少人倒在了隨后的潛伏戰(zhàn)斗當中,他們沒有受到公開表彰,甚至他們這些人干過什么事兒、做了哪些貢獻?除了一些領導知道,許多人都不清楚。一些人我已經(jīng)記不清他們的名字了,但我至今一直深深地懷念著他們?!?/p>
而郭善堂,便是那次九死一生潛伏行動當中,幸存下來的“碩果”之一。
不過,就在郭善堂踏出根據(jù)地不久,一場生死危機便緊隨而至,而他那尚未展開的傳奇經(jīng)歷,則差點兒遭遇陡然夭折的厄運。
郭善堂當年被安排去的地方,是日偽軍活動的中心地帶——泰安。
這次行動,組織上只提供進城后,聯(lián)絡人的姓名、地址,至于怎么搞到當?shù)氐牧济褡C、以及后續(xù)落腳扎根,全靠自己想辦法。
臨行前,王芳對郭善堂交代道:
“這次去泰安,我等你20天,最長不超過25天,到時候你必須去東都鎮(zhèn)的吳家樓子報告情況。如果到了約定時間,你還沒有來,我就知道,你應該是被捕或者已經(jīng)犧牲了。”
而接下來的這二十多天行途,則成為了郭善堂一生當中,極為刻骨銘心的跋涉經(jīng)歷。
沒有良民證,也沒有“合法”的身份,從根據(jù)地通往泰安的道路之上,卻設有敵人的重重崗哨、層層關(guān)卡,盤查嚴密非常。
為了躲避敵人的盤查,郭善堂選擇晝伏夜出,夜間順著山間小路、田野溝渠前行,小心非常。
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差點兒被敵人抓住了。
一天夜里,郭善堂趁著夜色前行,在穿過姚家墳前往大榆樹溝的山路之上,與一群趕夜路的偽軍陡然遭遇。
郭善堂當時心里暗叫不好,扭頭便跳下山坡,鉆入樹林之中,拼命奔逃。
黑夜之中,身后偽軍的呵斥聲,耳畔嗖嗖的子彈聲,和著崖間凌冽的山風,讓郭善堂一邊跑一邊感慨,莫不是這次就要交待在這里了?
多少年后,郭善堂依然記得那個漆黑的夜晚,自己狂奔逃命的情形:
“子彈嗖嗖在耳邊響,后面的人追得急,要不是我最后躲進了一個隱蔽的洼地里,那次肯定就活不成了?!?/p>
在那個漆黑、寒冷的深夜里,郭善堂一動不動地伏在洼地草叢之中,最終躲過了敵人的搜捕。
隨后,幾經(jīng)輾轉(zhuǎn),郭善堂最終抵達了目的地——泰安城。
幾天后,東都鎮(zhèn)吳家樓子內(nèi),等候良久的王芳見到了一臉憔悴的郭善堂,此時的郭善堂已經(jīng)領到了“良民證”,為了方便日后行動,他還另改了一個名字——林洪洲(為了閱讀方便,我們后面依然稱之為郭善堂)。
當天,郭善堂向王芳詳細匯報了自己這一路上的坎坷經(jīng)歷,以及進入城內(nèi),找到的那個“特殊”聯(lián)系人——侯希機。
對于侯希機這個人,郭善堂其實并不陌生。
對方先前也曾在山東游擊隊四支隊募集隊工作過的,后來因為年齡大了,便自愿接受精簡,回到家中。
侯希機回到泰安之后,在日本淺石洋行找了份工作,雖然他已經(jīng)離開了隊伍,卻依舊與組織上保持著密切聯(lián)系。
當天,滿面憔悴的郭善堂,敲開了侯希機的家門,開門的侯希機先是一愣,隨后便立即將他拉進了門中,緊緊地握住了對方的手:
“你來了?!?/strong>
在侯希機的介紹之下,郭善堂隨后在日本淺石洋行找到了一份工作,主要負責收購民間廢舊鐵、銅錢等舊幣雜貨。
這是郭善堂在泰安城內(nèi),找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剛開始他只是將這份工作當做扎根、糊口的需要。
然而,當郭善堂真正接觸這份工作之后不久,他就發(fā)現(xiàn),這個公司,可沒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簡單。
淺石洋行,是由日本陸軍退伍軍曹淺石所開辦的一家雜貨公司。表面上,它經(jīng)營的不過是收購舊廢鐵、農(nóng)副產(chǎn)品的小買賣。
然而,背地里,它卻是日方在華設立的一個秘密特務機構(gòu)。
老板淺石貌似誠實厚道,然而,在他那副厚厚的鏡片后面,閃爍著一雙狡黠、奸詐的眼睛。
這雙眼睛,在窺視八路軍活動的同時,也在暗中悄悄物色,那些喪失了靈魂的漢奸、民族敗類們。
因為郭善堂的頭腦靈活、勤勞肯干,使得他在淺石洋行之內(nèi),很快便脫穎而出。
隨著一麻袋、一麻袋的舊錢幣,翻了倍地被搬入洋行貨棧之內(nèi),洋行老板淺石很快便注意到了這個肯吃苦、腦子活的年輕人。
在隨后的日子里,淺石不止一次在員工會上表揚郭善堂,還將郭善堂引入了他自己設立的小圈子——青年會。
這個青年會便是淺石專門設立的特務組織,平日里打著收購貨物的幌子,走街串巷、下鄉(xiāng)過村,借機搜集與八路軍相關(guān)的情報。
郭善堂很快便將這個情報匯報給了王芳,而獲悉消息的王芳,隨后決定:
將計就計,將初得敵人青睞的郭善堂,再往敵人的里面,送一送。
王芳當時也沒有想到,他這一送,竟然送出了一個聞名山東的大漢奸。
為了讓郭善堂進一步獲取敵人的信任,王芳把解放區(qū)出版、日期滯后的《經(jīng)濟日報》、以及一些真真假假不會對解放區(qū)造成多大危害的“情報”,陸續(xù)交給了“走村串戶”的郭善堂。
而對于郭善堂所取得的這些情報,淺石如獲至寶的同時,也對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不禁刮目相看,大贊郭善堂有辦法、好本領。
在當時的淺石看來——郭善堂這個人,實在是難得的人才。
有鑒于此,不久,淺石便把郭善堂正式引薦給了他的上司——日軍山東部隊參謀長,山田少將。山田隨后安排手下,對郭善堂的身份進行了仔細的盤問,而郭善堂的從容應對,最終使得自己順利過關(guān)。
山田對于眼前這個文化程度不高、忠厚老實的年輕人,非常滿意,加之淺石的大力推薦,山田最終決定,將郭善堂正式納入自己的麾下。
自此,郭善堂便正式成為了日軍部隊下轄的一名特務人員,而日軍參謀長親自招納,也無形中讓郭善堂的特務生涯,有了一個很高的“起點”。
參謀長山田少將親自收了一名特工的消息,很快便在濟南城內(nèi)傳開。人們暗中猜測郭善堂身份的同時,也爭相想要拉攏這名情報界,冉冉升起的潛力新星。
在隨后的日子里,郭善堂在日偽各機關(guān)內(nèi)長袖起舞,左右逢源,不僅跟日偽各個機關(guān)人員打得火熱,還加入了當?shù)氐那嗉t幫之內(nèi),成了一個“黑白”道通吃的八面玲瓏人物。
打入敵后的郭善堂(左一)隨后,梅花公館、魯仁公館、濟南憲兵隊也都紛紛向他伸出了橄欖枝,希望聘請郭善堂為自己效力。
這些爭相拉攏郭善堂的日偽頭目們,是做夢也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名“得力干將”,竟會是共產(chǎn)黨暗伏在自己身邊的秘密特工。
當他們每每目送郭善堂進入根據(jù)地,翹首期盼對方能夠帶回八路軍有關(guān)方面的珍貴情報之時。
此時的郭善堂,卻正利用進出根據(jù)地的機會,將日軍方面的情報,悄悄地交到了組織的手中。
1941年秋,日本山東部隊參謀部通知郭善堂,命他火速趕回濟南開會。當時身處大汶口的郭善堂,連夜搭車回到了濟南城內(nèi)。
第二天,在參謀部的一間大辦公室內(nèi),中校情報課長拉開了墻邊的軍事地圖,指著地圖之上,北起蒙陰城、南到蒙山山口那片紅色標記,向郭善堂交代了一個重要的任務:
盡快偵察、摸清八路軍泰寧軍分區(qū)機關(guān)位置、以及周邊八路軍的兵力部署。
當時與郭善堂一起執(zhí)行偵察任務的,還有幾名日本特務,幾人隨后化裝成普通老百姓,潛入了八路軍根據(jù)地內(nèi)。
在經(jīng)過東都鎮(zhèn)的時候,郭善堂做東,請幾名日本人在當?shù)赜忻膮羌覙亲觾?nèi)吃飯休息。
當晚,外面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郭善堂和幾名日本人在樓上打起了撲克,幾人正玩著,店伙計突然推門進來,走到郭善堂的身邊:
“王鎮(zhèn)長的人找你哩?!?/p>
郭善堂笑著讓身邊的下屬替自己打牌,自己則笑吟吟地跟著小伙計走了出去。
這個東都鎮(zhèn)的王鎮(zhèn)長王春風,其他人不知道,郭善堂卻知道對方其實還有另外一重身份——潛伏的地下黨。
進東都鎮(zhèn)的時候,他已提前讓人通知了王春風,自己有重要情報,需要見根據(jù)地的人。
然而,當門外來人收起雨傘之后,郭善堂這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來人竟然是王芳。
“你怎么來這里了?”郭善堂有些著急,日本人正懸賞重金索要王芳的腦袋,如今這樓上還有一群日本特務,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暴露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沒關(guān)系,他們不認識我,我額頭上又沒刻著名字?!蓖醴嫉灰恍Γ瑢惴诺介T口的桌邊,輕身坐了下來。
郭善堂隨后轉(zhuǎn)身上樓,對幾名日本特務說道:
“你們先玩會兒,我這邊來了個了解根據(jù)地的人,他怕共產(chǎn)黨知曉,只敢晚上過來。”
幾名特務一聽,也紛紛來了興趣:
“要不我們也聽聽?”
郭善堂笑著擺了擺手:
“這人膽子小,見到你們害怕,就什么也不說了?!?/p>
特務之間,也經(jīng)常對好不容易獲取的情報保密,希望獨占獲利。
因此郭善堂的這句看似蹩腳的謊言,反而讓其他幾人,頓時打消了去看看的念頭,眾人紛紛故作大度道:
“好好好,那你們談,我們就不打擾了?!?/p>
當天夜里,就在樓上日本特務們打牌的陣陣呼喝聲中,郭善堂將自己此番的任務,以及日軍可能對泰寧軍分區(qū)機關(guān)進行突襲掃蕩的情報,悉數(shù)匯報給了王芳。
門外的雨漸漸停歇,檐邊的水滴輕聲地垂落在石階之上。
王芳仔細地聽完了郭善堂的匯報之后,囑咐郭善堂,隨后一定要將日軍的掃蕩時間、行軍路線搞清楚,及時報告組織。
當天晚上,郭善堂目送攜著油紙傘的王芳,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而獨留燈火闌珊處的郭善堂,目光凝視遠方許久,隨后才緩緩轉(zhuǎn)身上樓。
當郭善堂再次推開樓上房門之時,他的臉上又洋溢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頹廢笑容。
一個月后,日軍從大汶口、蒙陰兩處集結(jié)地蜂擁而出,沖向了泰寧軍分區(qū)機關(guān)駐扎地——李家樓子。
然而,此次軍事行動的結(jié)果,卻讓日軍高層大為懊惱。
大汶口方向的日軍,在半路被八路軍部隊伏擊,隨后被打得丟盔棄甲,鎩羽而歸。
而蒙陰方向的日軍,雖然拼力沖出了伏擊圈,最終卻只不過只是見到了,一個空無人跡的村莊罷了。
幾天后,王芳派人給郭善堂帶來了兩個消息。
一個是組織上對他們此番情報及時、準確的表揚和肯定。
另一個則是有個危險的叛徒,可能已經(jīng)來到了郭善堂的身邊。
這個叛徒名叫劉壽山,原是王芳身邊的警衛(wèi)員,因在根據(jù)地犯錯誤被批判,隨后開小差,悄悄溜出了根據(jù)地。
種種跡象表明,此人已經(jīng)投靠敵人,而且還曾出現(xiàn)在泰安附近,最要命的是,這人還認識郭善堂。
“一旦發(fā)現(xiàn)此人,立即將之除掉!”來人對郭善堂傳達了組織上的鋤奸任務。
可茫茫人海,去哪兒尋找這個叛徒呢?郭善堂有些發(fā)愁,但很快,他就不禁感慨,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小了。
幾天后,郭善堂來到泰安,就在泰安火車站,他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民國時的泰安(縣)站劉壽山見到郭善堂時,剛開始有些不好意思,但當郭善堂與他閑聊之時,提及前段時間日軍掃蕩后,王芳生死不明,自己早就不跟他干了的事情之后。
劉壽山的“矜持”,便徹底放開了。
郭善堂隨后將對方拉到附近的酒館之內(nèi),幾杯酒下肚,劉壽山就將自己叛逃的丑事,全部掏了出來。劉壽山逃出根據(jù)地后,輾轉(zhuǎn)來到了泰安,找到了在保安隊當差的表哥,不過保安隊的油水不多,干的活兒又累,因此劉壽山在這里,干的很是苦惱。
看著郭善堂下車時身邊還有幾個日本人跟隨,劉壽山不禁羨慕道:
“你現(xiàn)在跟著日本人,真是風光無限,可比當年在根據(jù)地的時候強多了?!?/p>
郭善堂看著這個可恥的叛徒,頗顯洋洋得意之色:
“小劉,不是我吹。從濟南到泰安,大汶口,提起我林洪洲,誰不知道?人生在世,不就圖個舒服、痛快!在八路軍那邊,成天啃窩窩頭,連小米飯都吃不上,皇軍掃蕩時還得東躲西藏,說不定哪天還會被敲死,有啥意思?你看我現(xiàn)在多自在,你想不想跟我干?只要你跟著我,保證你吃喝不愁?!?/p>
在郭善堂的“誠懇”誘惑之下,劉壽山咽了咽唾沫,“郭哥……不,林隊長,我跟你干。”
只要能將對方拉過來,以后就好有機會下手了,郭善堂與對方碰著杯,輕酌笑著說,“識時務者為俊杰?!?/p>
郭善堂原打算,過幾天安排下屬半路攔下劉壽山,將之悄悄除掉,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劉壽山這個貪得無厭的家伙,竟然很快便自己找起死來。
幾天后,劉壽山來找郭善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么了?”郭善堂問道。
“林隊長,我想結(jié)婚,可手頭有點兒緊,都說你在大汶口名頭響。屆時能不能用你名義,給各家商號發(fā)個紅貼,我好集一筆錢?!?/p>
郭善堂看著對方張那張貪得無厭的臉,心里雖然厭惡,臉上卻堆滿了笑容,故作關(guān)懷道:
“結(jié)婚是好事兒,你這樣,拿著紅貼去找商會楊之輝會長,讓他幫忙代發(fā),就說你是賓野隊長的特務,我的表弟,他肯定不敢不從?!?/p>
劉壽山聽罷,趕緊興沖沖地去找楊之輝,然而,他卻做夢也沒有想到,這把不僅錢沒要來,命還沒了。
楊之輝聽了劉壽山的話,一面謹慎地穩(wěn)住對方,一面躲出去給郭善堂打了個電話核實情況。
電話里,郭善堂一口否定了自己有什么表弟要結(jié)婚。
楊之輝隨后又親自去找賓野隊長,賓野是個爆烈的脾氣,一聽說有人打著自己和林先生的名號敲詐,頓時火冒三丈,當即下令,讓憲兵隊將劉壽山抓了起來。
幾天后,賓野遇到了郭善堂,“林先生,有個叫劉壽山的人,您認識嗎?”
郭善堂搖了搖頭,平靜地說:“不認識,怎么了?”
“哦,這人敗壞我的名聲,被我……”賓野做了個“咔嚓”的動作。
“殺的好,這種人,該殺!”郭善堂點著頭附和著,心里的石頭最終落了下來。
自己終于安全了。
然而,幾天之后的一個深夜,一群日本憲兵突然砸開了郭善堂的屋門,隨后將他連夜帶進了憲兵隊的審訊室。
郭善堂被捕了。
不過這次卻并不是叛徒告密所致,“告密”的人是一個同行特務。
而他之所以陷害郭善堂的目的,其實也很簡單——忌妒。
告發(fā)郭善堂的特務名叫秦伯衡,此人是日軍濟南憲兵隊隊長山本眼前的紅人。后來,郭善堂逐漸受到憲兵隊的重用,作為老資歷的漢奸,秦伯衡自感受到威脅的同時,也開始暗自調(diào)查郭善堂,希望能夠抓到對方的一些把柄。
最終,秦伯衡還真在郭善堂身上,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這個炙手可熱的大特務,跟旁人實在是有些不同:
別人黑心當特務,為的是吃喝玩樂,圖個享受、貪個富貴,而郭善堂卻大不一樣,他生活上不一點兒也腐化,還經(jīng)常跑往八路軍根據(jù)地附近的東都。
秦伯衡認定眼前這個“與眾不同”的大特務,絕對有問題,而在他的不斷吹風、游說之下,原本器重郭善堂的憲兵隊長山本,也不由地產(chǎn)生了懷疑。
最終,他決定,將郭善堂抓回濟南來,自己親自審一審對方。
郭善堂被抓的當天,日軍便對他進行了野蠻的審訊。刑訊室內(nèi),日軍的拳打腳踢、抽鞭灌水,讓郭善堂很快便被打得昏迷了過去。
但無論對方如何威逼利誘,郭善堂始終沒有承認,自己私通八路的“罪行”。
兩天后,山本親自審問了郭善堂,山本詢問了郭善堂為什么總是往東都跑,郭善堂無奈地苦笑道,這不是你們安排讓我去的嗎?
一句話,就讓山本無話可說,隨后他又問郭善堂為何不跟別的特務一樣,吃喝嫖賭腐化墮落。
郭善堂頓時情緒變得激動起來,他拍著胸脯大聲說道:
“難道我不吃喝嫖賭,不敲詐勒索,忠心耿耿為皇軍效力,就是我的罪過了?可嘆我對皇軍的一片忠心吶!”
郭善堂當時表現(xiàn)出來的痛心疾首,讓山本不禁動容。
三天后,牢房門被緩緩打開,山本中校親自將郭善堂接出監(jiān)牢。
“林先生,您受委屈了?!?/p>
山本說得很是誠懇,然而,郭善堂卻知道,眼前的這個家伙,對自己的懷疑,其實并沒有完全消除。
因為,當天山本便給郭善堂安排了另外一個任務——去東都,堵截從安徽阜陽途徑東都的八路軍運送電臺人員。
這是一次考驗,自己倘若能夠在東都親手抓住這名八路軍人員的話,便能完全洗清自己身上的“疑點”。但要讓通過犧牲自己的同志,來洗清自己的嫌疑,郭善堂的內(nèi)心,實在是做不到。
來到東都的郭善堂,內(nèi)心糾結(jié)至極,但又不得不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布置抓捕行動。
當時的郭善堂是怎么也沒有想到,此時除了日本人安排的眼線盯著自己之外,還有另外一雙眼睛,也在盯著自己,而這雙眼睛之中,閃著出離憤怒的火焰。
東都鎮(zhèn)在當時是方圓幾十里內(nèi)比較繁華的大鎮(zhèn),四周一人多高的寨墻,四扇寨門聯(lián)通四方道路。
來到東都的第二天晚上,郭善堂布置下屬們堵守各個城門,而他則穿了一身灰布大褂,悄然登上了西門處的寨墻。
此時的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白日喧囂熱鬧的東都鎮(zhèn),漸漸陷入了萬籟俱靜之中。
郭善堂摸了摸腰間的短槍,槍已經(jīng)上了頂門火,一旦有緊急情況便能開槍射擊。
但如果真的發(fā)現(xiàn)來人,自己會開槍嗎?這是不是山本設下的一個圈套,測試自己忠心的呢?也未可知。
郭善堂坐在寨墻上的一塊石頭之上,陷入了沉思和糾結(jié)之中,此時的他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黑影正悄悄地靠近他的背后,并猛地舉起了手中的叉子。
郭善堂本能地感覺有人靠近,當他下意識回頭看時,只感受到了那猛烈的一擊,隨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黑影擊倒郭善堂后,隨后彎腰在郭善堂身上摸索了片刻,掏出對方的短槍之后,便匆匆離開了寨墻。
過了許久,郭善堂悠悠地醒了過來,頭部隨即傳來的劇痛,卻讓他不由地呻吟了起來。
郭善堂摸了摸腦袋,滿頭滿臉都是黏糊糊的血,看樣子,自己受傷不輕。他下意識地一摸手槍,發(fā)現(xiàn)腰間空空如也,槍也不見了。
得趕緊離開這里,郭善堂不知道刺殺自己的人是誰,但他知道,如果繼續(xù)留在這里,讓對方發(fā)現(xiàn)自己還活著的話,肯定不會輕饒了他的。
郭善堂試了試,站不起來,隨后便慢慢地向下爬去,爬下了寨墻,一直爬到了西街附近,他知道有一個人就住在西街附近。
這個人一定會救他,因為他是自己人——偽鎮(zhèn)長王春風。
王春風被半夜拍門聲驚醒,當他拿著油燈向外瞧時,發(fā)現(xiàn)了倒在門口、如同血人的郭善堂。
“趕緊把我背到區(qū)公所,找人把門口血跡擦一下,千萬別說是我主動找你的?!惫铺糜矒沃淮旰?,便昏了過去。
王春風趕緊將郭善堂背到了區(qū)公所,區(qū)公所內(nèi)當晚亂作一團,人們忙著給郭善堂止血的同時,也急忙向附近的小張莊煤礦憲兵隊報告——林洪洲被打傷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批日軍憲兵來到了東都區(qū)公所,當?shù)貞棻犼犻L大出扭頭問向諸人:
“誰是區(qū)長?”
“我?!眰螀^(qū)長膽怯地站了出來。
“八格牙路!你們這里有八路,看把林先生打成這樣,你的該死!”憲兵隊長大出上去就給了對方“砰砰”兩記耳光。
隨后,大出趕緊安排眾人,將郭善堂送至小張莊煤礦醫(yī)院救治,而當他忙完這一切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內(nèi),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是山本,原本他已叮囑大出,一旦發(fā)現(xiàn)郭善堂有任何異樣,立即拿下。
然而,他卻怎么也沒有想到,郭善堂竟然在東都被八路軍刺殺了,而且身受重傷,性命都差點兒不保。
這種人會是私通八路的奸細?山本聽完大出的匯報之后,很是自責,他將秦伯衡叫來大罵了一頓,隨后便將對方流放到了東北當勞工去了。
在隨后的日子里,山本多次詢問郭善堂的恢復情況,關(guān)心非常,而與此同時,為郭善堂傷情擔憂不已的,還有魯中軍區(qū)的各位領導們。
王芳是在郭善堂遇刺的第二天,得到的消息,當時給他匯報情況的人,一臉喜色。
“部長,林洪洲死了!”八路軍獨立營營長范坤元一臉興奮地告訴王芳。
“誰?林洪洲?”王芳聽罷,腦子里不禁轟地一聲,趕緊拉住范坤元,“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范坤元便將林洪洲遇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王芳。
原來,郭善堂等人到達東都的當天,遇到了經(jīng)常在寨墻上撿糞的老漢——王老倔,王老倔認出這位就是認賊作父的大漢奸林洪洲,不禁遠遠地啐了一口。
然而,令王老倔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晚上,自己在寨墻上又遇到了這個大漢奸,而且對方還只是一個人,坐在寨墻上發(fā)呆。
那一霎那,王老倔頓時興起了為國鋤奸的念頭,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隨后用盡全力,舉起鐵糞叉子照著郭善堂的腦袋,便砸了下去......
隨后,王老倔便將郭善堂的槍取了下來,連夜逃出了東都,找到了駐扎在李家樓子的八路軍獨立營營長范坤元。
范坤元對于王老倔鋤奸的壯舉,極為贊賞,而面對一臉興奮的范坤元,王芳卻有苦說不出。當夜,王芳便趕到了李家子樓,找到王老倔詢問對方:
“你真把大特務林洪洲打死了?”
“兩糞叉下去,他還能好?腦袋都開了瓢!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肯定死了?!蓖趵暇蠛艽_信。
“哎呀,你怎么能把他打死呢!”王芳又急又氣,不禁帶著怒意埋怨道。
“打死大特務,為民除害,我難道還做得不好嗎?”王老倔吃驚道。
“好,好,你干的好......”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王芳也只能作罷,但他還是不死心,隨后便立即派人去東都了解郭善堂的情況,最終得到了那個讓他松了一口氣的消息:
郭善堂確實傷得很重,但最終被搶救回來了,住了幾天院后,回到大汶口家中休養(yǎng)了。
過了一段時間,郭善堂這邊的聯(lián)絡,再次活躍了起來,而這次刺殺,也讓郭善堂在日本人的心中,徹底成為了自己人。
即便后來,不知真相的泰西公安局局長韓格非曾數(shù)次實施反間計,想要借日本人之手,除掉郭善堂,卻最終都沒有成功。
多少年之后,郭善堂與同在山東軍區(qū)工作的韓格非相遇,提起當年韓對自己的多次“陷害”。
韓格非笑著說:
“那時候都以為你是大漢奸,我就想故意讓日本鬼子抓你把柄,讓日本人誤以為你私通共產(chǎn)黨,當時日本人就是不信你會私通共黨,而我們也根本想不到,你還真是咱們自己人!”
郭善堂的身份一直很隱秘,直到抗戰(zhàn)勝利之后,郭善堂奉組織命令撤出濟南城,回到家鄉(xiāng)之時,他的真實身份才最終被世人所知。
不過,這在當時,還鬧了一個不小的動靜,當時滿村的老少爺們?nèi)鰟?,只為抓捕大漢奸——林洪洲。
1945年冬,萊蕪縣汶南區(qū)石棚村。
晌午剛過,一則爆炸性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村子——大漢奸“林洪洲”回村了。
村里幾個青年聞訊忙跑到村長的院內(nèi),將這個消息匯報給了老村長,頭發(fā)花白的村長哆嗦著胡子,對著眾人大聲說道:
“日本鬼子都投降了,他這個大漢奸,還敢跑回來,大伙兒現(xiàn)在跟我一起去,抓漢奸吶!”
一聽說要抓漢奸,全村上下、父老鄉(xiāng)親們無不同仇敵愾。很快,林洪洲的老屋門口,便聚滿了人群,眾人站在院外大聲喊著:
“打倒叛徒林洪洲!”
“打倒大特務林洪洲!”
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兒,隨后跟著村長一起,闖進了屋內(nèi),將正在屋內(nèi)與父母聊天的林洪洲,當場按住,并將其五花大綁起來。
眼前這一幕,讓林洪洲的父親不禁老淚縱橫,他一面嘆息著,一面指著兒子罵道:
“你呀你,你改名換姓,又當叛徒、漢奸、大特務,讓我們在鄉(xiāng)里村中抬不起頭,如今又落得這個下場,這不是給咱們老祖宗丟人嗎?”
林洪洲雖被眾人按住,卻并沒有任何膽怯之色,他掙扎著對父親說道:
“爹,您放心,兒子問心無愧,黨知道我的一切?!?/p>
當天下午,不容辯解的林洪洲,被村民扭送至區(qū)政府內(nèi)。
而面對這個當?shù)孛胍粫r的大漢奸,區(qū)政府的工作人員卻有些躊躇了,因為對方口口聲聲說,他是奉命打入敵后的自己人。
真假難辨之下,當天晚上,區(qū)政府方面又火速將林洪洲送到了縣政府之內(nèi),面對縣里工作人員的問訊,林洪洲最終說出了自己的上線、潛伏證人:
時任山東軍區(qū)獨立旅政治部主任——王芳。
事關(guān)重大,當天晚上,縣政府的工作人員便向王芳打電話進行核實,電話中,王芳的聲音沉穩(wěn)而又肯定:
“這個林洪洲,原名叫郭善堂,是當年奉軍區(qū)黨委命令,打入敵人內(nèi)部的我方情報人員,確是我們自己人無疑。”
自此,郭善堂的身份最終揭曉,而他那傳奇的潛伏經(jīng)歷,也逐漸被世人所了解熟知、廣為稱道起來。
抗戰(zhàn)勝利后,郭善堂回到了人民的隊伍當中,為了便于以后開展工作,王芳給郭善堂再次更改了一個新的姓名——羅國范,寓意“愛國的模范”,這個名字,最終伴隨了郭善堂后來的數(shù)十載沉浮歲月。
新中國成立后,郭善堂歷任上海聯(lián)絡局長、北京軍區(qū)保衛(wèi)部部長等職,1984年,郭善堂光榮離休。
后來,曾有記者問過羅老(郭善堂)這樣兩個問題。
與魔鬼共舞,同死神戰(zhàn)斗,您有沒有害怕過?
郭善堂感慨地說道:“在敵人身邊,恨不得晚上睡覺都睜著眼,但是心里裝著黨、裝著組織,就會覺得踏實?!?/p>
那抗戰(zhàn)中背負“漢奸”頭銜,差點被群眾“鋤奸”,后來又蒙受不白之冤,您有沒有感覺過委屈?
郭善堂堅定地說道:“選擇了黨,選擇了人民,就要忠誠于自己的信仰,就要經(jīng)得起考驗?!?/p>
寥寥幾句,讓當時采訪他的記者,忍不住淚眼婆娑起來。
面前的這位老者,是從最黑暗之中,走出來的堅強戰(zhàn)士,他身上所散發(fā)的熠熠光輝,讓如今的我們看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信仰。不懼艱險、不怕委屈,為了那片熱土河山,貢獻了全部的力量。
持劍為國,不為名、不為利,只為心中那片執(zhí)著,這便是那個年代,最純粹的共產(chǎn)黨人信仰。
郭善堂老先生2021年10月7日,郭善堂老先生安詳離世,享年102歲,他那令人讀之,蕩氣回腸的傳奇經(jīng)歷,也自此徐徐地落下了帷幕。
謹以此文獻給為潛入虎穴、不畏犧牲的郭善堂老英雄,哪有什么歲月靜好,只是有人替我們負重前行,祖國的榮光,離不開當年為國奉獻的英烈先輩們。
致敬先烈,砥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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